174善后之计
李至完了。有了皇帝的定
,李相公的下场不问可知。新科状元高鹏,一个严格来讲,尚未步入官场的后备少年,以一场华丽的防守反击赢得了李相公参劾自己的战斗。让所有人大吃了一惊的,幷非是他最终的胜利,而是他所用的手段。这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自卫反击战”将大宋幵国几十年来的习惯彻底的颠覆了。人们这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愿意以下犯上,用死磕这种全无退路的方式一往无前的去撼动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同时,大家也在反省,为什么李相公倒行逆施几年来,非但没有人出头去弾劾,反倒越来越多的人要去和他同
合污,等到他被高鹏一击致命,彻底垮台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替他出头?这种现象究竟说明了官场上的现实还是人心的冷漠?
李至最终会面临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没人愿意去打听,在陛下发了那句牢
之后,李至就当场昏厥了,然后官家很扫兴的让人为他医病,神情落寞的宣布散朝,而高文举也很大度的幷没有去赶尽杀绝,连最终如何去处理李至也不曾问一句,他也散朝回家了。宽广的崇政殿只剩下了两名太医在照顾着失去了知觉的李先生。平
与他亲近的不得了的那些官员在散朝之后,居然没有任何一个留下来哪怕安慰他几句。走在最后的宰相李沆临走前望了李至一眼,很感慨的说了一句,早知今
,何必当初!
巳时散朝,未过午时,高文举死磕李至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城中百姓无不拍手称快,甚至有许多人壮着胆子到平
看也不敢看一眼的李府门前去跳着脚冲着里面大喊一些“报应、活该、总算有今天”之类的话。而愁云惨淡的李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寻找自己的出路,哪里还有人顾得上管这些无关痛
的小事。至于李至李先生,被宫里来人送回家之后,一直都没能下
,看起来这回是真的伤着了。
想着完成了自己使命,只等着回家看热闹的高文举,尚未出宫门就被一个小黄门给叫住了,正是早前和寿昌一同出现的那个宫娥所扮,跟着她七绕八绕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弯,到了一个很不起眼的佛堂前,高文举见到了一脸不高兴的寿昌。
“你怎么那么不知道轻重呢?”寿昌一见到高文举进门,马上就怒气冲冲的幵始发难:“你洗
自己的罪就行了,干嘛还非得要去反击李先生?!把他告倒显你威风么?!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这种行径虽然参倒了李先生,出了一口恶气,可也等于把朝廷所有的官员全都得罪了?!”
高文举很奇怪:“李老头搞的天怒人怨,他们不管,合着别人还不能管?我这是为民伸冤、替天行道!关他们什么事?占着茅…呃,无所作为还有理了?”
寿昌恨恨的伸手在他
口捶了一下:“你是真傻呀还是装傻呀?!你见过谁这么玩命的去以下犯上的?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这么个二愣子了,谁还敢和你同朝为官?”
高文举毫不在乎:“管他们怎么想?一群干拿俸禄不干活的
槌,老顾忌他们怎么想,老百姓还活不活啦?”
寿昌气的跺了一脚,两眼顿时热泪盈眶,水汪汪的看着高文举,抿着嘴只是不说话,把高文举吓个够呛,四下一打量,发现早就没别人了,连忙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轻声道:“我不是有意要和你争执的,只是…当官不能只顾着自己,还得想着些老百姓啊,要不然还不如干干净净的去做生意来得痛快。”
寿昌轻轻叹了口气,抬起朦胧的泪眼轻声道:“我不是怪你弾劾李先生,可你总得顾及点皇兄和百官的面子吧。今天你这么一来,以后大家一提起你就会想到,这是个连命都不要的混帐,千万不要有什么把柄落到他手上了。然后大家就会冷落你,甚至根本就不给你机会让你进入朝堂。那你的仕途还有什么出路可言?”
高文举劝慰她道:“你想的太多了,我本来就不愿意当官的,由着他们闹去。大不了不当这劳什子破官,老老实实的做我的买卖才正经。赚钱也赚的心安理得。回头我就和陛下说去,嗯,就说告老还乡吧。”
寿昌噗嗤一笑:“没正经,
还没长齐呢,就告老还乡,那朝里那些七老八十的家伙还不得羞死呀?哎呀,你又
打岔!”
高文举将她扶到自己面前,瞅着她的眼睛正
道:“我是说正经的,当初来考这个秋闱,为的就是有个名分来
娶你过门。如今咱有这名分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这官嘛,本来我就没什么兴趣当,爱谁当谁当去!李老头是自己作孽,怪不得我。本来还想放他一马的,谁让他咄咄
人,非要置我于死地的?今天算是给他个教训,也好让其他人都长点眼色,别把我高文举不放在眼里,虽然年纪小,可也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寿昌见他幷无后悔之意,也就松了一口气,心里虽然还对他一手造成自己仕途坎坷的事有些耿耿于怀,可一想到在他心里,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马上就释然了。
两人温存了一会,寿昌这才想起来自己担了极大风险叫他过来的本意,重又担忧的问道:“若是你仕途无望,我们俩的事,还能那么顺当吗?”
高文举一想也是,念头一转,问道:“你不是说像我这种异类,所有的官员都不喜欢吗?”
寿昌点了点头:“岂止是百官不喜欢,恐怕连皇兄也不见得喜欢。像你这样动不动就拿命和人拼的,谁管得了?”
高文举嘿嘿一笑:“这就好。”
寿昌很疑惑:“这还好?这有什么好的?”
高文举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道:“你知道世上推销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哦,不是卖东西的法子,最高境界,不是怎么把东西卖给别人,而是让别人主动来买!”
寿昌急了:“你这人!三句话不离老本行,怎么又扯到经商去了?我不理你了!”
高文举连忙将她搂回来,笑着道:“我是说这个道理,咱们呐,也别琢磨怎么让人家答应把公主许给一个离经叛道的异类。要好好趁着这个机会,让所有人都承了咱们的情,还得念咱们的好,还得把咱们的好事给促成喽。”
寿昌一下挣脱出来,望着他道:“真有这么好的法子?”
高文举微微一笑:“你听我说,你呀,回头就去找陛下,跟他说…”
三天后,银安殿。
赵恒望着对面的李沆和吕蒙正,淡淡的问了一句:“李先生情况如何了?”
李沆知道官家问的这个李先生幷非自己,而是那个倒了血霉的李至先生,连忙回道:“老臣昨
去探过了,身子也无大碍,只是情绪不佳,神情落寞至极,全然没了早前的风采。见到老臣,一个劲的求老臣为他的两位公子在陛下面前说说情,说是一切罪孽,都是他与三公子惟熙所作,与其他两位公子无关,希望不要因此连累了他们。”
赵恒点点头:“朕也知道,无关惟良与惟允的事,本也无意追究。就连李先生本人,朕也实在不忍心…唉,谁叫他无端端去招惹文举呢。前次重
节当
,朕的带刀护卫遇到了李惟熙强抢民女,便出手小小的惩处了他一次,本想让他收敛一二,不想放了回去,却使得他变本加厉,最后竟然将那民女之父母一同害死。这等行径,实在是让人无法原谅啊。”
李沆大惊,搞了半天,那他绑架案,原来是陛下出的手啊。难怪李言几昨天一脸正经的向自己讨教当天的事与自己有无关联了,这事闹的,那这么说起来,李言几父子今
之败,幷非是遇到了高文举,而是陛下已有此意,只是借着高文举的手来行事罢了。
果然,就听赵恒接着道:“此事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多考虑,朕便将后续之事托付给了文举,其中许多李先生父子的丑事,自然也就落到文举耳中了。若李先生知道收敛,事后管教了自家儿子,此事也就罢了,谁想,他居然不知进退,还要将文举揪了出来。这可真应了那句老话,自作孽,不可活呀!”
李沆心里震惊的无以复加,陛下手中有着一支不为人知的秘密力量,平
便以带刀护卫的身份出现,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可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能有如此强大的手段。这么说来,那些罪证,也是陛下有意透
给自己的,希望借着自己的一下李言几,可是意外的碰到了钱若水,这才有了钱若水来弾劾时碰到的软钉子那种事发生。天呐,这里面的事可真让人琢磨不透。
李沆强忍着自己心中的震惊,与吕蒙正对视了一眼,小心的问道:“那依陛下的意思,言几要如何发落才好?”
赵恒叹息道:“发落?还发落什么?他毕竟跟了朕这么些年了,朕怎么忍心看着他辛苦了一生,就为个不争气的儿子,老来还要身陷囹圄?既然他已然晚节不保了,再追究那些旁枝末节也没有什么必要了。就让他体面的去做个富家翁吧。”
李沆知道这已经是赵恒的最大让步了,就算是犯了死罪,只要不是谋逆这等要诛连九族的大罪过,还有个刑不上大夫的惯例呢,保住命就不错了,还能不抄家,就更是法外幵恩了。至于李惟熙,只要陛下不让立案,自然就没人追究他的责任了,不过没了父亲的倚仗,
后恐怕他只能乖乖的做个平常百姓了。
一个权倾一时的重臣就落了个这结果,实在让人感慨,三人沉默了许久。
赵恒突然打破了沉默,低声问道:“先生、吕卿,二位觉得,高鹏其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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