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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在施展魔法?
 1。

 黎明的光线不可阻挡地从窗帘的褶皱里动进房间里来,一大块灰色的影子簌地从阳台的雨蓬上落下去,不见了。躺在卧室的上,惊声问女儿妮妮,是谁在施展魔法?妮妮吃吃小声笑着,打开窗帘,窗外魔术般的一片洁白,冬天里的第一场雪,似乎来得太快。

 今年的季节总让人感觉有点古怪,夏衣还没有全部拿出来展示一下,就又被匆匆地放入箱子里;还没来得及按部就班地一层层加厚秋装,冬天飞雪的天气就不请自来。院中妖娆舞动的柳枝昨天还在风中摇摆,今清晨一看,很多原本壮的树枝,竟被着突如其来的大雪断,地面一片狼藉,让人感觉悲哀。

 记得《伊索寓言》里,这么一段小故事:

 橄榄树嘲笑无花果树,因为他自己一年到头都是绿的,而在这段时间里,无花果树却随着季节换叶子。冬天一场大雪纷纷扬扬落下来。橄榄树都是叶子,雪就落在树叶上,雪越积越厚把树枝断了,一下子毁了她的美丽,由于大量的树枝被断,树也死了。无花果树没有叶子,雪一直落到地面上,雪丝毫没有伤害他。

 我大声地念着,妮妮一脸惊异。

 2。

 最近忙着和妮妮看《哈里波特》,充满幻想的魔法世界恰好合了我们的某些心理。于是,总是顺手拿上一“魔”再随口念上一句咒语,然后是大笑,奇怪,不知是谁在施展魔法,在妮妮的笑脸上,我好像总是能够看到过去的自己。

 我还看到了自己第一个书包,也是比妮妮稍大一年的年纪。那个书包是已经洗得看不到绿色的“军挎”走起路来,长长的带子总是让书包敲打着我的鞋后跟;书包的两个角磨出了破,然后应该就会有两块其他颜色的布将它补好,这些我记不清楚了,但我还记得看着别人新书包的眼神。

 这种眼神,是在妮妮的眼睛里看不到的。我真的不知道,把这种眼神在记忆中存储是该当做痛苦还是应该当做财富?

 3。

 妮妮在琴课开始之前,素净的笔记本扉页上,写下了一个字,一个小小的“人”字,上面顶着两个大大的“口”字,像是一双忧伤的大眼睛。“妈妈,你看,这是哭字。”妮妮笑着。我却突然忧伤了,那不成比例的负重的小人,那忧伤的大眼睛。

 “妮妮,哭字是两个眼睛下面,一张大‘大’的嘴,还挂着一滴小眼泪。像不像你?”我随手写了一个轻巧的哭字,却在想“哭”应该是妮妮写得那样的。

 老师在布置琴课作业,询问:“要是下次完不成作业的小朋友,我们该拿他们怎么办呢?”

 有小朋友很活跃,大声响应:“让他表演节目!”

 “还有呢?”老师继续询问。

 下面更活跃了,说什么的也有了,妮妮也声音不大地附和了一句“让他回去好好练习。”

 有孩子在说“练上一百遍。”

 我的心里撕成了一个空,怎么也无法填埋,要是我,该怎样对待那些孩子们呢?

 近期的《读者》,里面讲了一个有心的母亲怎样鼓励自己并不出色的孩子:母亲指着沙滩上挣食的鸟儿们对孩子说:“当海打来的时候,小灰雀总能迅速地起飞,它们拍打两三下就升入了天空;而海鸥总显得非常笨拙,它们从沙滩飞入天空总要很长时间,然而,真正能飞越大海横过大洋的还是它们。”

 我不为这位睿智、用心良苦的母亲而动容了,可是,如果我们的孩子只是一只飞不高、飞不远的小灰雀呢?我们又拿什么话送给我们的孩子呢?

 4。

 喜欢坐在琴边,一看到这整齐的黑白相间的琴键,就知道它们会淌出音乐,轻轻柔柔地舒缓着大脑的疲惫。那黑色和白色,还带着一种纯粹的气息,令人神往。

 但我知道我的生活并不纯粹。和“时间”相处三十年来,我突然害怕起“时间”来,在他的面前我总是显得过于小心翼翼。在独自一人的黑暗中,常常听到自己清脆分裂的声音,于是,一个我眼眉低垂,面容柔和;另一个我焦躁不安,望的沟壑难填。“时间”扣打着心门,狡猾地问我:“你还需要什么吗?”那个眉眼低垂的我总是抢着回答:“你看我的菜篮青菜盈盈,你看我的小屋能在冬天里生上炉火。”那个焦躁不安的我,面红耳赤,怒火中烧,但是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时间”不言不语,转身离去。于是,我在某清晨醒来时感觉到很疲惫,好像是跋涉了很远的地方。我总是在想,我一定来自某一远方,又去向某一远方,只是忽然间失了方向。我只知道,快些赶路,要不就来不及了,我可能是要出什么,或者是要获得什么。混混濯濯,构成了现在的生活。

 妮妮的小脸和小手诡秘地在琴键旁边游走着,我知道她小心思的犹豫。怕我练琴时间长了,琴技超过她,又希望我多练习一些时间,这样她能多玩耍儿一会儿。我偷眼看到妮妮古怪可笑的眼神,思绪开始混浊,手指也失去控制,整齐的音乐凌乱了。我大声埋怨,一定是妮妮施展了什么魔法!

 5。

 这是一篇我自己都读不太懂的文字,只能留给妮妮长大看了。索认为是一句句被施加了魔法的语言的堆积,当做是一个眉眼低垂的母亲的自语吧。但是,我想要告诉女儿的是,生活中,并没有谁在施展魔法,若是有,也是自己,拿着魔,说着咒语,指挥着自己的生活。

 姑且很多东西不要了,但我想要我的孩子拥有更多的快乐。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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