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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自己记得为自己过生
 一大早,朋友发来短信:成都今天下雨了,不知道达州如何?你们的走草活动能否如期开展?

 “走草”一词,实属不雅,它是我们农村地区季来临时节狗儿发情的代称。前些日子,同学倡议,于3月15上山一聚,呼吸新鲜空气。他也在同学QQ群里捕获到了“走草”聚会的通知,可是身在远方,不能如期赶回,心如鼠抓,这不,一大早,我还在被窝酣睡,他就发来短信。

 赶紧爬起来一看,天气不像我们的气象专家所说:下雨。老天也怜爱我们这一群毕业后15年再未会过面的同学。看来今天终于能够如愿以偿了。我不失时机地想刺一下朋友,戏谑之辞慢慢在手机中敲定:

 今天气晴好,

 达州适合走草;

 成都今下雨,

 是君寂寞哭泣;

 如果你想采草,

 赶快徒步回跑;

 芳草依稀枯黄,

 等你垂涎营养。

 呵呵,他平常说话中喜欢酸味十足,今天先酸一下他,让他赶快跑回来,因为山上的草可能已经被踩草的人折磨,已经了无生机,必须要他回来,吐口水施肥。嘿,看看他反应如何。

 回信片刻及至:

 如此天气如此风,

 唯有心情,

 与君暂不同。

 羡君乐游原上戏春风!

 黯然神伤,

 今宵依然无好梦!

 独自在成都,身居闹市,倍感孤独。而我们这帮无所作为的庸者,已经完全世俗化,抛却伪装,只想尽情享受生活:泡山、泡水、泡麻将…只有他,还在成都孤军奋战,、泡文、泡寂寞。与春风无缘,与春光无缘。

 做学生那些年头,我也喜欢点点文字,只是这么多年,世风下,文不值钱,所以荒疏废置,偶尔做点顺口溜,调侃也兼卖弄。而他,作为古典文学的研究生,功底确实不差,随便几句话,也算情文并茂,字里行间的寂寥,半真半假地将忧伤深深地潜沉在心底。

 我们两个关系好,我得饮下他的寂寞。就是不知道同学聚会,有没有勾起他的少年情怀。干脆再打油几句:

 红桃绿竹,

 红粉佳人,

 翠宛一派好

 卢鼎寨上成都望,

 秀隐隐泪千行,

 不见郎君,

 万人走草也断肠。

 不知不觉,我们18岁的天空,已经不再碧蓝如洗。同学聚会,男男女女,拿身体部位的名称做调侃,已经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我假借女人的口吻,道出“郎君”未归的忧伤。

 回信在等待中翩然而至,时间的延迟,展示出了他的思索和应对的复杂

 有君相伴,

 便凄风苦雨,

 妾心也晏然!

 况如今,

 风物满眼,

 天气和暖,

 还似旧时天!

 好家伙,很聪明,居然也用女子的口气回复我。想要通过短信偷窥他的隐私,居然被他识破。只不过,蛛丝马迹还是有的“旧时天”还在吗?

 看看同学,已然在翠湖苑旁的小屋中,喧哗不已。男腔女调,此起彼伏,麻将声声,不觉于耳。所有的愁,在这里消融,曾经所有的梦,在这里遗失。于是回复道:

 同学不再少年,

 徐娘半老,

 华早衰。

 忆旧时,

 草发,花开,心萌,

 尘封少年情怀。

 只如今,

 麻将桌上大炮,

 口无遮拦。

 叹岁月无敌,

 岁月无边。

 不知不觉地,这短信也就沉重起来。一个个的昔日同窗,如今却是不再是翩翩少年,灼灼少女,桃花人面变作明黄花,男人一脸疲倦,女人开始生长雀斑。同学之间的对话,也开始落落大方,那些年不敢说的话,不敢表达的情感,现在都可以现场直播,所以那些热闹劲,就不摆了。

 今天,我已经34岁,

 真正人到中年。

 早过而立岁月,

 独自穷愁潦倒,

 飞蓬一般。

 不知这般日子,

 何时得完!

 再看短信,蓦然惊心。他的生日,我曾经知道,不过也早已经忘记了,他的亲人,远在穷乡僻壤,也不能够前往庆祝。对于我来说,生活节奏快,也很紧张,一直就没有把自己的生日放在心上,前不久还是老婆和老妈电话催我回家吃饭过生的。毕竟,我还生活在幸福中,自己没有放在心上的东西,最亲爱的人还记得,还有一桌热的饭菜等待着…。

 深层的忧伤,终于在生日的寂寞中旋转起来。他的寂寞,不知道我能不能领会。独在异乡求学,身边最近的人没有谁知道他的生日,知道的,现在天各一方。这个生日,达州的阳光依然灿烂无比,而成都寂寞的学府里,他——古典文学的研究生,我不知道,是否拿着一块生冷的面包,嗅着《四库全书》的气息,在艰难的啃噬着岁月。幸福,离34岁的天空还有多么遥远!

 自己记得自己的生日,自己还要在生日为自己加油。亲爱的兄弟,我知道我们一直都很坚强,但是现在我也想流泪。从乡旮旯的村校起步,10多年的光,我带着老婆爬进了一座边缘城市,拥有比较稳定的工作,收入虽然不高,但是父母子女团聚,全家其乐融融,日子渐渐迈向小康;你从一张学历不高的师范文凭,成长为全县优秀的高中语文教师,事业小有所成,原本就该知足了。奈何老婆下岗,女儿读书,自己1000多块的收入,生活一直捉襟见肘;更重要的在于,天资聪慧的你,怎么能够终身被琐碎的日子掩埋光明,…人生得与失的重大反差,成为你磨砺自己的动力和源。凭着坚韧不拔的毅力,终于你一举科考,爬进了研究生行列。只是这眼前的日子,依然“独自穷愁潦倒,飞蓬一般。不知这般日子,何时得完!”

 兄弟,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现在连一句生日快乐的祝福也不敢说出了,因为什么事情,你都要亲历亲为,世人的视线,都一直在逡巡“富贵”年轻一代的眼睛,久久停留在“照门”的图片上…偌大的成都,你一定要自己记得自己的生日,而且,千万不要忘记了,总有一天:

 寂寞贫困一杯酒,

 佐君中年成都走。

 金报晓三更后,

 腊梅吐过严冬。

 书生早年不得意,

 大器昂昂逞晚秋。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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