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留
某君得的是脑萎缩,这种病,吃喝、行走都不受影响,与常人不同的就是记忆力减退,认错人是常事,像是锁定信息的遥控装置出了问题,有时,面对面见到了也不能辨出。明明王三就在身边,可是他还对站在王三旁边的人说:王三干什么去了?王三也顺着这个思路,说:他去开会了,下午才回来。某君说:他怎么这么忙,大家都在,就他没在,哈哈。引得周围的人一片哄笑,包括王三。某君见大家笑,以为是肯定他,笑得更是开怀,丝毫没觉出自身的病态。
一次,几个人一起吃饭,多是与某君多年相识的老朋友,大家故意考考他,看是否能说出同餐者名字,刚开始问的时候,某君很自信,这都是多年的老朋友,我哪有不认识的?你说认识,那你就说一下他们的名字吧,有人一个个的用手指点,某君一个个地说,连着说了好几个,都说错了,大家还是笑,可他并不认错,还肯定自己说的是对的。但是就在说到最后一位时,他说对了,人们奇怪的发现,在所有的人中这位的级别最高。大家说,谁说某君失忆,级别高的他不会忘记的,他哪是脑萎缩,是势利眼。有几次这样的场合,某君的记忆都有这个特点。
萎缩就是一种损伤,但不是全部的报废,一定还有那么一些处于良好状态的脑细胞,但是,先萎缩哪些,后萎缩哪些,有没有规律可循,是否人的脑袋也像人类社会一样的循着级别的轨道行事,即使到了退化的时候,也还沿尊卑的潜规则,先将那些级别低的小卒忘掉,将身份高贵者留下?人生下来,世间的所有经历就被大脑锁定了,他的逐渐长成留下世间世俗的影子应该是不足为奇了,人会老,脑迟早会坏掉,但是它的世俗的痕迹一直坚持到它的活力的终结,世俗的力量是多么的可怕,是否将这种潜规则传给后代,不得而知,但是,就渗透脑髓的情景,就足以让人叹为观止。
记忆的微观世界是怎样的情景,科学家在逐渐的探索,那是科学的事,况且不论。哪些东西记得住,哪些东西记不住,与环境有关,但是,起决定作用的还是记忆者自身,记不住就要饿死的事一般是不会忘掉的,原因就是千百次的重复
的强化。纵观某君记忆,现在仍能记住的大多是与扶植他成长有关人的名字,他一定是在很早就下功夫将他们的名字,经过千百次的浏览过目,铭刻在脑海之中。即使有脑萎缩的大考,也将那最牢固的部分留下。于此说来,记忆深层次的潜规则不是级别,而是施以利害的程度。
没有担当脑手术医生的天资,没机会见到人脑的样子,也不可能细察脑萎缩过程的细节,只是从书本上见过描绘大脑样子的图片,像核桃仁似的条条复杂纹路的表面,像一堆和好的软面团似的一堆,不可触摸的脆弱,神神秘秘的,理不清头绪,完全弄清它的运行机理还是个长期的事。脑子有了问题,就是麻烦事。可我生在农村,我见过植物萎缩,准确的说就是南瓜秧的萎缩。到了秋后,滚圆的南瓜一个个从秧子上取下,秧子铺在地上,占了一片,就显得多余和障碍,接下来,就是毫不留情的一幕:用锋利的镰刀将
的
子一刀两段,尔后,将长长的秧子拉在墙角不耐事的地方,任阳光暴晒,慢慢地就萎缩了,叶子离体而去,被一阵风刮跑了,藤条似的身体,绿色渐退,取而代之的是
干水分的残白,它们挤在一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逐渐最后,
满的瓜秧缩成光是植物纤维的硬硬的筋,上面布满了皱纹,像一位垂暮老人的额头。水分散尽,手抄起来,轻飘飘地,风也可随意的将其掀起,可怜兮兮的样子。观察它的萎缩,在将接近干枯的时候,在与太阳背着的地方,秧体会留下一点青色,那是否也有
残留的记忆,植物的萎缩的规则是什么呢?
它的
残留的青色是躲在阳光下,以自己的闪青与大地做着吻别,是多么的充满深情和富有情调,它把最后的身影,闪给供其一季生长营养的多情的母亲—大地。不像人总是与个人的利益相关,哪怕是萎缩到最后的一点残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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