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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盘庚之迁
 李庆元的拜师仪式,虽然没有李远方那个拜师仪式轰动,但其热闹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雷老在江湖上的地位是不用说的,至少在西部省的老一辈人中,除了严老那样的特殊人物,别的人见到他的时候都要非常客气地称他一声“雷老大”所以他临老了突然说要收个徒弟,在西部省及周边地区的江湖中绝对是件大事。

 在李庆元回到古城之前,雷老就已经让鲁仲明开始给他筹备这个仪式了,连请帖都已经发了出去,那个时候他其实还没有见到李庆元。像他这种收徒弟的收法,李远方还是第一次听说过,所以更加觉得雷老这个老顽童是个性情中人,李庆元能拜到雷老的门下,实在是他的福份。

 因为雷老这次收徒弟还将涉及到他名下的一批资产的继承权,开始的时候李远方还很担心雷老的那些子侄辈会反对这件事,但后来从鲁仲明等人那里了解到,基本上没有任何人对雷老的这个决定有意见。这有几方面的原因,一方面雷老这人虽然表面上是个老顽童,但所有的晚辈没有几个不怕他的,他说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没人敢提出个反对意见的。另一方面,雷老这个人好酒好友,平时的开支很大,又不善于理财,名下其实也没有太多的资产,虽然对普通的老百姓来说还可以算是个天文数字,但却根本不会让鲁仲明这些江湖大佬看在眼里,不如发扬风格做个顺水人情。对这个结果最高兴的是鲁仲明和孟季明这几个原来就和李远方关系比较好的,以前说大家是师兄弟,实际上只是硬拉拉出来的,现在李庆元成了雷老的徒弟,而同时李庆元又是李远方的弟弟,这个师兄弟关系就显得真实多了。

 陈老上次搞的立掌门弟子的仪式很简单,甚至于有些不伦不类,前年武老收董文龙为徒也只是简单地意思了一下,而李庆元的拜师仪式却是完全按照江湖上的规矩、以非常高的规格和非常正规的方式来进行的。据孟老后来说,这是建国后搞的最隆重的一次拜师仪式,不仅让李远方大开眼界,也让全程参加了观礼的彭教授赞叹不已,说江湖人就是不一样,做什么都要讲个规矩。一个仪式搞了整整两天,程序非常复杂,比旧时代的大户人家娶媳妇还要繁琐得多,把李远方弄得晕头转向的。但是鲁仲明说仪式越复杂越正规就越显得隆重,这对李庆元以后有很大的好处,所以李远方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了下来。除了作为李庆元的家长陪着他干这干那外,还像个木偶似地被雷老牵着,去向来自省内外的那些武林前辈见礼。

 李庆元本人却非常投入,精神异常振奋地走完了所有的仪式,所以那些武林前辈都在雷老面前夸奖起他来,说你这个徒弟收得不错。老朋友们的夸奖,使得雷老老怀大慰,高兴地摸着胡须向大家说起李庆元当年小小年纪是怎么怎么地义薄云天。于是让所有的武林前辈都对李庆元产生了极大的好感,附带着,也对收留李庆元的李远方产生了好感,这可算是李远方意料之外的一个收获吧!有了这帮江湖上的老前辈的赏识,李远方想以后为隋丽找起那些秘法来应该方便得多吧。

 拜师仪式结束后的第二天,李远方作主替李庆元提前给雷老送了一份节礼,其中最贵重的,是一对原来分给了隋丽、后来隋丽又转送给李远方的青花酒坛装着的梅山古酿。雷老把彭教授等经常在梅山酒店聚会的老学者请了过去,一起把那两坛酒给喝了,然后好说歹说让彭教授收下了其中一个空酒坛,了却了李远方的一桩心事。

 本来雷老想把李庆元留在身边过年,但因为节期间李欣雨和她的外公外婆都要一起到李远方家去,考虑到这两个孩子相依为命那么多年,现在天各一方见一次面不大容易,雷老就放李庆元走了。送完节礼后的第二天上午,李庆元就由隋丽带回了梅山镇,等李远方从北京回去后再把他带回家。

 把隋丽、李庆元和叶铮然三人送到机场之后,李远方直接驱车去了黄陵县,一方面他想在回家过年前给王梦遥扫一次墓,并拜托一下严正平节期间替他祭祀一下王梦遥。另外,他也得给自己那个虽说挂名其实和正式的没有什么差别的师父送一点节礼过去,顺便还要到望河县去一趟,检查一下韩富才等人对土特产公司节期间活动的安排。

 李远方先去的严老家,把节礼送到后,就马不停蹄去了望河县,地看了一眼,当晚又回到了黄陵。和严老一起在严正平那里吃过了晚饭,一个人带着油烛纸钱去了公墓,在王梦遥的墓前坐到半夜。

 刚开始的时候,到王梦遥的墓前李远方总是有种悲痛绝的感觉,后来与隋丽发生了那件事以及和叶黄等女孩子产生了一些纠不清的感情故事后,每次到王梦遥墓前总是觉得特别心虚,烧完了纸钱就逃跑似地匆匆走了。但这一次坐在王梦遥的墓前,李远方觉得不管有什么话都能跟墓里的王梦遥如实地说出来,在心里向王梦遥默默地倾诉完后,心情变得特别平静。此时他心中有种感觉,王梦遥的坟墓和无名师父在国清寺里的那个舍利塔一样,都是他的精神依托所在,以后再要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到王梦遥的墓前坐一坐或者到无名师父的舍利塔前祭拜一下,都能使自己的心情迅速平静下来,能产生一种高僧悟道时的奇妙感觉。然后想想,自己对王梦遥的感情可能因为某种原因产生了升华,已经不仅仅把她当成一个逝去的爱人,而是某个具有一种自己所不具备的能力的神灵,就像现在的许多人将逝去多年的老人家当成神灵来崇拜一样。他觉得,自己对王梦遥的感情这样变化之后,无论对已经逝去的王梦遥,还是对他自己而言,应该是最为合适的。

 按照多年来形成的习惯,每到过年之前,武老都要到北京住上几天,和他的大哥陈江在一起呆一段时间,尤其是武老的老伴去世后,在北京住的时间要更长一些,一般都是元旦前就去,一直住到过年前几天才回老家。除了去年因为董文龙这个关门弟子第一次到他家去才有了例外,只在北京住了短短的一个星期。所以,从黄陵回古城后的第二天上午,李远方带着董文龙一起去了北京。

 在李远方去北京的前几天,在梅山镇代替到古城面授的隋丽主事的周幸元就已经把为李远方准备的礼品送到了合伙人胡定威那里,所以去北京的时候,李远方只带了一些从望河县带回来的土特产以及陈新华托他捎到北京去的东西上路,连董文龙都几乎是空手而去的,一切由李远方这个做大哥的给他一手包办。送给别人的东西,不管是给那帮老家伙的还是让马进军转送各个部门的要人的礼物,等周幸元把东西送到后,胡定威就已经用李远方的名义全都送了出去,胡定威自己还往里面加了点份量,顺便也给自己拉一下关系。只留下那几份分别给陈江、武老以及钱丰等人的由李远方自己亲自送去。

 下飞机的时候,是胡定威派人到机场去接的,把李远方接到他自己在北京的办公地点,和李远方寒暄几句后,就又派车把他送到了陈江家里。

 给陈江的节礼中,有一份非常特别的礼物,就是叶黄回美国后又突然想到一个新思路、然后远程指导李远方改进的酒类陈化装置处理出来的一百多斤“C20”按照叶黄的理论,这批酒的效果相当于窖藏一千多年的,而且不用添加梅山古酿就有一种特别的香味。陈江是个酒仙,对酒类比较有研究,所以李远方特地让周幸元将已经处理出来的那些酒全部送到了北京。

 陈江这辈子做人特别讲究,以前的时候,除了江湖中的一些老朋友和武老给他简单地送点不值多少钱的土特产之外,很少有人在过年前给他送礼的,连他那些老部下特意送去孝敬他的礼物都被他扔了出去,扔上几次,别人就不敢再进门了。但是这一次,尽管李远方给他送了满满一面包车的礼物过来,他却是一反常态地高兴得合不拢嘴,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于是,从来不收礼的陈老接受了他徒弟送来的满满一车礼物这件事,竟然成了个重要新闻迅速地在相邻的几个干休所里传了开来。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意识到,陈老爷子对他这个徒弟简直是溺爱得一塌糊涂,连坚持了几十年的原则都说放弃就放弃了。孙老这些关系特别好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干脆马上跑到了陈江家里来。

 还没进门,孙老这个好事者就先嚷嚷了起来:“老陈头今年总算开窍了,也开始收起礼来了,有什么好东西也分我一点吧!”陈老了上去,不以为然地说:“老孙头你也太贪心了吧,昨天你还跟我说远方懂事的,过年了知道给你送点东西,你已经收了一份还过来跟我要第二份,算是什么英雄?”孙老无所谓地笑了笑说:“你是他师父,他送给你的肯定和送给我的不一样,我来看看还不行吗?”

 别的东西,陈老都让老伴放起来了,就那个装着一百多斤“C20”的大酒坛子因为太大了没地方放,还在客厅里摆着,中午吃饭的时候,陈老已经从里面取了点酒尝了几口,对此赞不绝口。这个酒坛子目标太大,所以孙老一进门就看到了,一见到这个大酒坛子,这个老酒鬼就冲到了前面,在上面使劲地嗅了几下说:“好酒,真是好酒,我就说老陈头你这里肯定有好东西的。”

 陈老没他没办法,而且也有些想在他和肖老等人面前表现一把的意思,让李远方和董文龙两个在客厅里的茶几上摆了几个酒杯,亲自从酒坛里舀出了一些酒,献宝似地对孙老说:“老孙头,我先不告诉你这是什么酒,尝完后你再给我下个结论,我看你猜得对不对。”

 孙老迫不及待地端起杯子小心地尝了起来,将酒含在嘴里品尝了半天后,眯起眼睛看着李远方说道:“远方,你小子不会是把出土的那些梅山古酿的其中一个品种全都藏起来了吧,这酒的年头没有个五百年也有个三百年,味道和以前喝过的所有酒都不一样。”陈老摇了摇头,有些不屑地说道:“我看你老孙头的一世英名已经葬送在这里了,这哪是什么梅山古酿,只是上半年刚酿出来的梅山花雕。”

 孙老瞪着眼睛说:“这不可能,新酿出来的酒不可能这样的,肯定是窖藏了好多年的。”在这些长辈面前,李远方倒也老实,什么关子也没卖,一本正经地对孙老说:“老师叔,这酒真的是上半年刚酿出来的,只是经过了特殊的处理,真要拿陈酿来比较的话,相当于是窖藏了一千两百多年的陈酒吧!”孙老兴奋地说:“真的?照你这么说这酒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了,害得我刚才还舍不得喝太多。”于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完后,意犹未尽地说道:“远方你给我换个大碗,真是好酒!”

 盯着李远方给他换了个大碗,而且往碗里倒满酒后,孙老说道:“你小子确实有头脑,这种东西都能搞出来,有这样的好酒,以后你肯定是赚钱赚得心烦了。远方,想不想换个新的更有挑战的行业,我给你指条路子,保证你也是财源滚滚来。”陈老有些不相信地说:“你老特务又得到什么新的小道消息了,说来听听!”

 孙老故作深沉地说:“远方,我建议你过完年就到南乡多买点地皮,过个两三年,保证你那些地皮的价格能翻上好几倍!”一听这话陈老就明白了孙老话里的意思,若有所思地说:“你的意思是迁都的事情又被人提起来了是不是?”孙老点了点头说:“是的,我女婿前几天在我家发了一通牢,我从他的话里猜出了点意思。”

 李远方有些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就问陈老:“师父,你们说的迁都是什么,不会是要把首都从北京搬到南乡去吧!”陈老看着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对此,李远方感到很不理解,嘀咕道:“好好的迁什么都,简直是劳民伤财!”

 孙老对李远方摇了摇头说:“远方,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不是搞过个什么算卦的软件吗,对四书五经你应该有一些研究吧,《尚书》里的那篇《盘庚》你有印象吧!”陈老有些不愿意地对孙老说:“老孙头,你明明知道我是大老,当着我的面说什么四书五经,你这不是故意让我难看吗?”李远方倒是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说:“对《盘庚》我的印象很深,盘庚之所以迁都,只因为前朝旧臣的积习难改,带坏了朝野的风气。为了巩固他的统治,所以盘庚决定迁都,换个新地方,削弱前朝旧臣的势力和影响力,从而达到改变风气、移风易俗的效果。”

 孙老赞赏地看着李远方,笑着说道:“孺子可教也,果然一点就通,你不觉得现在京城里的风气不太好,而且地方也太挤了吗?反**喊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其实和京城里的风气有很大的关系。虽然各个部门的负责人都是外地调过来的,但在下面具体办事的人却大都是原来就住在这个京城里的,领导喊破了嗓子,下面的人给他出工不出力,领导再怎么使劲又有什么用?京城里都这样子,你说下面的省区市又能收到几分效果?但要不把**反掉,对我们这个国家的长治久安又非常不利,想来想去,也就有迁都这一个办法了。”

 孙老一提到《盘庚》,李远方就知道了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有些不大明白,皱着眉头问道:“老师叔,为什么你要说南乡呢,南乡那么落后,交通也不是太发达,要是把首都迁到那里去,基础建设的投入比别的地方要大多了,怎么不考虑南京、武汉、古城、成都这些当地的中心城市呢?”

 孙老还没有回答,旁边的肖老话说:“这个问题我可以给你回答。从战略角度讲,南京快到海边了,是不大合适的,而且在历史上,凡是建都在南京的朝代没有几个长久的,所以老人家当年就坚决反对把首都放在南京。至于武汉和古城,算起来倒是正好在中心地带,但这两个城市现在的气候条件都不大好。而且武汉有些,还有上游的水利工程这个隐患,万一被人炸掉,新首都就会被水淹掉,就算不考虑上游的水利工程,武汉也是年年都要抗洪,把首都建在那里很麻烦。古城呢,到夏天的时候很缺水,而且古城人比较懒散,缺少一种朝气蓬的进取精神,也不是个最理想的建都的地方。成都处在蜀中的天府之国,气候条件倒是不错,而且用水什么的都很方便,但要把首都放在成都,看上去有些偏安之嫌,从政治的角度来考虑也不大合适。再说了,迁都的目的除了改变一下风气外,主要也因为现在这个京城有些太大了,各方面的资源都特别紧张,连维持首都的正常生活秩序,都成了为全国各地的一个沉重的负担。真的要迁都,就应该让新首都成为一个纯粹的政治中心,就像以前把上海作为经济中心,现在的京城作为政治文化中心那样。新首都只带走政治中心的职能,而把文化中心的职能留在这里。那样的话,就像世界上许多国家的首都那样,城市用不着大太,城市小了,建设的压力会轻了许多。因为城市小了后人也会少许多,想改变起风气来也就相对容易多了。南乡这个地方,交通条件和那些特大型城市相比虽然差了点,但陆路方面有大京九通过,水路方面往北不远就是长江,而且已经有个比较上规模的国际机场,稍稍扩建一下就可以了,实际上交通发展的潜力比北京要大得多。开始振兴全国的经济以后,我们搞过开放沿海,后来又搞了西部大开发和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就中部地区怎么开发还没有出台新的措施,但只要把首都放在南乡,中部地区的经济自然而然会被带动起来。最主要的,你不觉得南乡人甚至河西省的人都特别朴实吗?不管是现在的京城人、南京人、武汉人、古城人还是成都人,怎么都没有南乡人来得朴实。既然迁都是为了移风易俗,为什么不干脆找一个民风最朴实的地方呢?”

 虽然肖老分析得还不是太透彻,但李远方已经基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说:“迁都这么大的事情,光是几个国家领导人自己决定不了吧,怎么也得放到人大会上去讨论,那些人大代表能同意吗?迁一次都,所需要的资金不会比三峡工程少多少吧。现在可不像以前了,我们这个国家还是讲民主的,要是人大代表不同意,迁都肯定是迁不成的。”

 孙老笑了笑说:“这个问题,我们这些糟老头子和你这个小娃子都能想明白,那些参政议政的人大代表能想不清楚吗?从长远的角度来考虑,迁都的好处要远远大于所带来的麻烦。而且投资的问题没有你想象的要那么多,国家只要出资简单地建一下中央政府和各部委的办公场所,别的建设,只要放出点风声来,像你这样的有钱人还不会争着往那里投资?不但花不了多少钱,而且还能把社会上的闲散资金都全面调动起来,省得一天到晚搞搞这个新政策搞搞那个新政策来促进消费调动社会资金,到头来还起不到多少效果。”

 虽然被孙老和肖老说得有些心动,但要是现在真的去南乡炒地皮的话,无疑会是一种和政治大沾其边的行为,想想师父一直要求他不要跟政治沾边,而且现在坐在旁边的陈老一脸凝重地看着他,李远方的热情马上消退了下来。有些垂头丧气地对孙老说:“老师叔,我想我还是老实点,卖卖酒卖卖茶卖卖服装算了,但我可以把这个消息向我那些朋友你透一下,让他们去干吧!”

 李远方这话一出口,陈老马上就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好!这样最好!你要真的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孙老看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眉头一皱还想继续做李远方的工作,肖老及时地拍了拍他说:“老孙头,远方有他自己的想法,你别再劝他了,你难道忘了老陈以前是怎么做人的吗?”听肖老这么点一说,孙老也回过味来了,苦笑了一下,然后对李远方说:“远方,老陆前些天给我打电话说你到他那里去过了,现在的人已经不怎么给我们这些老家伙的面子了是不是?”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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