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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寂寞的风
 我一直想把她完整的叙述出来,不再让她时时揪住我的灵魂,却总是找不到头绪,于是就这样拖着,而今,躲在山东的乡村的旅店里,关上门,把自己放在这个空旷的时间中,静静的体味,用一包香烟来理清思绪,于是才敢去碰触那个叫做桐的女孩的故事。

 他是那种书生型的男孩,刚入校时就让许多江南的女孩倾倒,有谁会相信会有如此清秀的男孩。他一身的诗气,在那个叫成都的地方茂盛着,他也就是在那年的九月底认识桐的,那年他十九岁。

 那是一个星期五,他回忆起这段往事时,很清秀的笑就在嘴角构勒出来,他总是一手夹一只不点燃的香烟,说那个星期五的故事。

 他那天穿了一件天蓝色的大口袋的衬衫,从寝室里冲出去,在楼梯口与一个女孩相遇。很原始,却很真实,他每次讲到这里都这样说,女孩的穿着是绝对的江南风格,圆领圆襟白底蓝碎花的衣服,配一条黑色或墨绿色的裙子,白皙的脸,美丽的眉毛,大而亮的眼睛。他被她的美丽惊住了,就傻傻的盯着她看。女孩子向他浅浅的笑了笑就转身走了。他慢慢的走下楼,李商隐的诗在耳边响起。

 那年的秋天成都特别的热,他摸遍了所有的口袋才找到一支精美的打火机,点着了烟,深深的了一口,那支有青铜外壳的打火机在他手上翻动着,一朵娇的蔷薇在阳光下泛发着柔和的光,是那种没有刻意安排的相遇。下楼后他就去赴一个老乡的约会了,喝了许多酒,他有点醉了,就在这时又遇见那个穿圆襟衣的江南女孩。这是桐,这是我的老乡。他伸出手,轻轻握了握江南女孩的手,就这样相遇了。

 他把烟碾灭,扔到远处的烟灰缸中,除了那次相遇就再没见过桐,再没很真实的见过桐。他向后一仰头,嘴角的笑又突地出现了。

 后来他就整从窗口望出去,看见桐从下面轻轻走过,他为她而写了许多的诗文,被校内各种刊物发表,他也成了校园内较知名的所谓文人,但他却一天天的不安起来。许久没见到桐了,他在傍晚时走进了电影院,不知是什么名字的电影,总之是那种老掉牙的爱情故事。

 电影里女主角正坐在飞机上,飞机已经慢慢的滑翔起来,是那种很小的飞机,男主角从远处跑过来,透过弦窗,景被飞速的抛向后,男主角跳过一小丛灌木,向飞机拼命的挥手,喊着女主角的名字。泪水从两个女人脸上滑落,他看到前座的女孩在流泪,泪地从桐的脸上轻轻地滴落,他递上一块方巾。巨大的音响传来男主角的悲痛的声音。那种声音真的那样感动么?他觉得充满了伤感。

 他后来就不再去看桐了,因为怕桐难过,那个夜里在月光下,桐说其实故事的结局是让人伤感的,你明白吗?

 他与桐就这样相爱了四年:周末,桐总是在他的传呼上留下这样的文字——何共剪西窗烛。他则每个周都在窗口放一束红色的蔷薇,两个人却从不再一起了,只是遥遥的望一眼,他依旧写着关于桐的诗句。

 他最后一次见到桐时是在大四那年的六月下旬。他在寝室里给早已联系好的公司打电话,这时桐走了进来,他就那样呆呆的望着她。他很习惯的用左手理了理头发,拿出一支烟点燃,向窗外望去,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六月,与桐对视。你要走了?噢,回湘江那里吗?要走了,明天的车,回那个地方去。桐咬着嘴。其实大连很美的,他终于说出了那名话,脸红红的。故事的结局总是让人伤感的,不是吗?我去送你。不——不用了——突然的——早晚都得走——

 他那晚把自己灌得大醉,这时呼机响了,上面一连串的数字让他难过,爱,能延续一生一世吗?

 第二天,他在窗口放了一大束蔷薇,那是个星期一,蔷薇红得如青春的血,透过那些蔷薇,他看见桐提着包走出校门,走出了他的视野,他一动没动,一种从没来过的寂寞把他噬掉了,那天夜里,他在烛光下写下了《月光下寂寞的风》。他拉幵抽屉,取出那页定有《月光下寂寞的风》的信纸,在略有发黄的信纸上写着这样的诗句:月光下/你是自由的风/在渡口 轻拥我被岁月/磨利了的锋芒/时光划去 因有你/我才是月光下寂寞的风。

 还是依旧会想起桐,那是刻骨的爱,他把一支香烟衔在嘴里,没有人会再意的。他伸手抓住信纸,那是几页信纸,从夹中掉出一张车票。他笑了一下,其实应该和桐一起走的。他倚在宽大的蓝宝石玻璃窗前。这已是桐走后的第四个年头的六月的下午。有人敲门,秘书很礼貌的走了进来,递上了一封信,他莫名其巧的打幵这封来自长沙某所中学的信,一张车票滑落在桌上,是一张没有检过的成都至大连的车票,时间是四年前的六月某个傍晚。

 夕阳从窗口斜了进来,桐抬起头,轻轻的说,明天我要走了,回湘江,上的一排齿印分外清晰。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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