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盛筵(上)
宴毕,众人坐着闲聊儿。⺟亲带了一个姿态雍容的女子朝我们走来,诸小辈忙纷纷站立行礼。
那女子忙道:“免了免了!”仔细打量着我说:“这位就是宁儿吧?”
“正是!”⺟亲笑着颔首,天下的⺟亲都是一个模样,看到自己的孩子,便总觉得自豪爱怜“宁儿,快叫舅⺟!”
我这才想起来,这位舅⺟,就是刚才见过的燕王朱棣的嫡王妃徐氏。这徐妃乃开国功臣徐达长女,素来贞静贤淑,孝慈⾼皇后在世时,就对其极为看重。安庆公主和燕王本来兄妹关系就是甚好,和这个嫂子更是谈的来。适才人多纷
,顾不上细细相叙,趁现下闲暇,便带了她来见我这位外甥女。
我打量着眼前这位徐妃,⽇后的徐皇后,只见她肤⾊⽩皙,明丽可人,见之忘俗,更兼温柔可亲,令人心下油然而生亲近之意。当下低低唤了声:“舅⺟!”
徐妃笑道:“不用多礼了,大家坐下罢!”说话间拉起我的手,回头朝我⺟亲笑道:“当年宁儿出生时,我和她舅舅见过一次,你瞧这一转眼就多大了!”又转头摩抚着我的手,叹道:“有你⺟亲的温婉俏丽,更有你⽗亲的明净纯皙,活脫脫一个美人坯子!可不知道哪个有福之人才配的上!”
⺟亲笑道:“嫂嫂可又是说笑了!宁儿再怎么好,又哪里比的上你们家几位姐小!北方女子的磊落明快,可是我们生在南方的女子所不能及的。等哪⽇得空了,我也得叫宁儿去你们那历练一番才好。”
说话间,宮女太监们已经撤下碗筷,摆好桌椅,又重换了宮灯。几个宮女进来燃上熏香,顿时大厅之內,隐约馨香飘
,让人心神为之一振。
徐妃道:“妹妹,这却又是什么香?闻着怪舒服的。”
坐在一旁的⺟亲轻声笑道:“嫂嫂居北方多年,怪不得不知道,连我也是第一次闻到。想必又是哪里进贡的新香,以往来来去去就是檀香、麝香,也是早该换换了。”
我略微闻了几下,便觉得气味颇为
悉,脫口道:“这味儿闻着
悉,莫是依兰罢!”
只听得有人在⾝后赞道:“不错!宁儿倒识货!”回头,见是朱元璋正站在⾝后,笑昑昑的看着我,忙随众人盈盈跪下,道:“皇爷爷!”
朱元璋笑着让大家起了。转头对⾝边的李淑妃道:“今儿晚上燃的可是依兰?”
李淑妃笑道:“确是依兰。小郡主闻香识尔,真是聪明呢。”自孝慈⾼皇后薨后,这李淑妃在后宮之中掌管宮印,实则位居六宮之首了。今⽇燃这熏香,想必也是她的吩咐安排。只是依兰香气对老年人确是合适,她懂得这些,倒是令人佩服了。
我遂低头浅笑,柔声道:“只是随便
猜,哪里敢在淑妃娘娘面前班门弄斧。”说话间,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哀凉的情绪。只因为这依兰香味,是我妈妈的最爱。她工作繁忙,闲暇之余,总喜
在书房里放盏精油灯,燃上点依兰精油,用以解乏。不知道此时在现代的我,是因车祸而亡了,还是因此失踪了,也不知道我的⽗⺟,现在该怎么为我担心呢。
正⼊神,耳听得朱元璋笑道:“今⽇寿宴,原本也非大事,只是借个故,大家凑起来热闹一下罢了!唉!封了藩后,朕见到大家的面倒是越来越少了!”话声里透露出一丝的苍凉来。
我心里一动,凝神看去,只见他虽然脸上带笑,眼神中却掩饰不住的隐约落寞。鬓边的⽩发在此刻似乎也更加显眼。忽然心下一恸,想起“鬓发三分⽩,
亲一半无”这两句诗来。当年学到这两句诗时只不过是小生学,并未有多大感慨,后来上了初中,外公、外婆相继去世,每每想起来,总觉得“子
养而亲不在”的无奈,才明⽩亲情,是最不应该等待的东西,一旦错过了,就将是永远的遗憾,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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