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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黄昏碑文
 苜蓿街是坐落內城南区的一条⾼级居民区,这里的房舍以精致出名,充斥着一种雅致的格调,以及来自不同文化的艺术风气。在这儿居住的,大都是些致力于与物质生活无关的创作人群,例如历史学家、文学家、哲学家、星相家、艺术家…他们并不都是拥有在此处‮立独‬购置房产的人,但却无须将精力耗费在如何提⾼生活⽔平上。他们有不同的贵族家系赞助,而又远离、博弈和目的极強的政治。因此,即便是在最为森的炼狱城,这里的生活也拥有着一种世外桃源的气息。

 除非在精神领域拥有可以服众的造诣,否则,即便是富商、贵族和政客,也无法在这里占有一席之地。

 实际上,修利文最近一次来到这条街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他曾在这里学习哲学和历史,老师是在这两个领域颇有建树的知名学者,但对方并不是本城人,也不打算定居,他喜好旅游和冒险,经常前往被炼狱呑没,至今仍未收复的险境收集一些文物资料,挖掘过去的文物风情,试图在历史中找寻人类在战争罅隙中生存壮大的途径。

 同时,这位老师也是一位了不起的炼金术士,精于因地制宜快速制作实用极強的炼金术物品。

 虽然因为居无定所,又不善于演讲,因此一直以来,名声不是特别显著,他所撰写的文稿由美杜莎家进行编订和发表。修利文能够认识他,是因为他是修利文⺟亲年轻时曾经一起求学和冒险的同伴。

 两人地情很深。老师曾经是⺟亲的爱慕者,但最后却因为政治的因素,在情场上败给了老蛇发者。这让他从思维的世界里爬了出来,也因此痛恨政治,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学识,找到一个让人类的灵魂不受到物质左右的理想社会。但同时,受到挫败的影响,他的哲学观也变得稍微实际了。

 就修利文所知,老师地确不是⺟亲会喜上的那种类型。因为⺟亲是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朴素的唯物主义论者,虽然并不表现得对人和社会的关系有太多‮趣兴‬,但在这一领域,却拥有十分敏锐灵活的嗅觉。*****她从来不认为感情可以是纯灵魂的产物,实际上,她对感情地认知。几乎完全是构架在物质上的——**、地位、⾝份和财富。

 她如此认为,而且也如此实践,嫁⼊美杜莎家,正是这一实验的产物,如今,她还打算做些什么,就不是修利文可以猜到的了,但男孩可以肯定。⺟亲对自己的生活很満意。

 如此在思想和⾝份上截然不同的两人。没能走到一起,是可以想象的事情。修利文从一开始稍稍为自己所仰慕的老师感到惋惜,但随后就明⽩了这一道理。如果⺟亲应是和老师在一起,一起会过得很不愉快吧,而自己也不会诞生了。

 在主义和哲学地许多方面,修利文受到⺟亲地影响更深。

 马车停在一栋十分宽敞的住宅的大门外,前院的围墙大约有一百公尺长,修利文在车厢窗口里可以看到延伸出墙外的阔叶木伞冠。以及从墙上挂下的藤蔓。天晴后,雨露挂在盛开的‮瓣花‬和绿叶上,显得娇滴。

 此时已经接近午后三时,路上却一个行人也没有,从个别的院舍中传来乐声,宽敞平整地道路并不让人感到寂寥,反而升起一种悠闲的情绪。若是其它街道如此空旷,势必令人心中不安。臆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坏事。而此处,则让人觉得只是人们尚未从午休中醒来而已。

 驾车的女仆在大门墙上按了一下。宅子里传出悠扬的钟声,不一会就有人打开大门上的窥格,女仆将拜帖呈上,于是大门立刻从里边拉开来。

 女仆在宅子仆人的引领下,将马车停在前院中,很快又有更多的仆人前来接。她拉开车厢,玛莉亚和赛巴斯安娜走下来,然后托着修利文地右手,护着他走下踏板。一出了用沉厚地帘幕遮住的凉车厢,修利文立刻感到明光当头罩下,活泼的热力似有万钧重一般,让他不得不适应了一会,才睁开眯起的右眼。

 男孩拨了一下刘海,浑⾝上下‮浴沐‬在令人目眩的清雅中。

 排成两行接来客的仆人们当然不会多话失礼,但的确在一瞬间有种摇摇坠的感觉。****

 他们之中有许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本城的最⾼‮导领‬者,不过他的形象的确和他们想象中的有着天壤之别。

 蛇发者的评论即便是在本城也不是很好,大家都说他是一个庸俗的纨绔,不知事实的劣童,每天只懂得将时间浪费在美貌女仆⾝上。这让人不由得加以联想其真正的面貌,怀着妒忌歪曲⾼⾼在上者的形象,但是,面前这位沉稳雅致的男孩,再一次打碎了他们的妄想。

 但是,没一会,惊愕过去后,他们又想,⾝为一个大家族的实际‮导领‬者,王国边塞的重要人物,正应该有这种风貌才对吧。

 “您的到来,城主大人。”为首的一名⾝穿烫贴笔的黑⽩⾊礼服,男管家打扮的女人躬⾝道“鄙人是黑木庄园的管家,名字叫卡达索亚。”

 尽管留着中的中短发,但卡达索亚是个很有⼲练气质的美妇人,无论动作还是语气,都令人感到教条般的规范,亲和之余,又不失礼仪的距离。

 “很⾼兴认识你,卡达索亚‮姐小‬。”修利文眼光打量了一番。

 这个动作被卡达索亚敏锐地察觉到了。

 “主人刚结束午休,正在整装,无法贸然出。请见谅。”她说。

 “没关系,看来我来得似乎早了一些。”修利文看了玛莉亚一眼,贴⾝女仆仿没有看到般,悄悄退后了半步。

 男孩耸了耸肩膀。

 “或许我可以在院子里逛逛?”他朝卡达索亚问道。

 “当然,如果您愿意的话,也可以到陈列室里看看,在那里有几位学者先生正举办一场鉴赏会。”

 修利文有些愕然。

 “伍德夫人不参与吗?”

 “是的,若是其它时间,主人一定会参加。\\\\\\不过即便不参加,也会提供场地给需要地人使用。”卡达索亚微笑着“这个庄园是半开放的‮人私‬沙龙。”

 “看来伍德夫人是位十分富有‮趣情‬和人味儿的女。”

 “是的,那么您的意向是?我听说您是一位很有才华的炼金术士。”

 “那还真是谬赞了,实际上,我的炼金才华并不是很多。”修利文环顾一眼欣欣向荣的院子,手杖习惯打着旋。“也罢,请带我去陈列室吧。”

 卡达索亚再次躬⾝,道:“请跟我来。”便在前方带路,修利文、玛莉亚和赛巴斯安娜尾随其后。

 直到四人的⾝影消失在正门后,仆人们这才毕恭毕敬地散去,有人带领驾车地女仆将马车停进车厩中。

 这下,这些人又有许多闲资茶谈了。

 穿过布置得舒适奢华的厅堂,修利文发现这里的器具和布置的确是沙龙的样式。随时准备有可随意躺卧的沙发。各种精致的冷品甜点。以及随时恭候待命地女仆。黑木庄园的女仆和女妖塔里的女仆,无论是在装束还是气质上,都有很大的区别。若将女妖塔里的女仆们比喻成深居鸟笼中的金丝雀,那么这里的女仆就可以称得上是大家闺秀,每一个人都有着极好的,宛如同一个模子刻画出来地教养,修改过地女仆服饰有一种⾼雅的品味。

 修利文甚至不怀疑,她们每个人都可以与客人谈论人生、艺术、历史和哲学。并发表一些自己独特的见解,不过,倘若你想探讨的是关于政治和财富方面的事情,势必会遭至一种礼节的淡漠。男孩再一次打量着她们的女仆服,偶然发现了一些开衩的纹理,心想,或许她们除了做个听众,还可以和男人流其它一些东西?

 修利文坏坏地勾起嘴角。

 一路上遇到地仆人并不是只有女。男的外貌也是同样清秀和文质彬彬。而且服装比在外面工作的更为得体和雅致,⽩⾊的手绢打成三角。挂在前的袋口上。=

 走过一条回廊,四人离开了主宅,抵达深蔵在后院的一座飞檐房舍。那决计不是王国特有的建筑形式,缺少刻板和厚重,却有一种跃跃飞的轻巧。全木制结构,却看不出钉子,每个结构间密合得很难察觉隙。拱廊和梁柱上有精美复杂地浮雕,修利文曾经在⺟亲房间地书籍中看到过同样的款式,但却认不出究竟是些什么东西。看上去像是动物,又像是具备动物轮廓地某种符文。

 “这是…”他有些迟疑,停在门外欣赏着那些花纹。

 “我想您应该非常悉,这是阁下⺟亲,那位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令人心生赞叹和羡的夫人,从遥远的东方收集到的艺术结晶。”卡达索亚的语气中流露出憧憬“您现在看到的,不过是最王国手艺最精湛的师傅们苦心研制的仿制品,真品留在恩雅家族的故居中。”

 恩雅家族?修利文愣了愣神,但立刻想到,这是不是就是⺟亲曾经所属的家族?在成为“⽩”之前,拥有着恩雅的姓氏?

 “我想起来了,⺟亲可不常提起这个姓氏。”修利文试探着说。

 “是的,那真是十分遗憾的事情。”卡达索亚沉重地说:“那曾经是比美杜莎更为荣耀,也更为久远的家族,可惜却莫名其妙地消失在诸人的视线中,⽩夫人大概是…”

 她猛然惊觉修利文正盯着自己,立刻醒悟自己的失言。不由得惊恐地掩住自己的嘴巴:“啊,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这件伤心事地。只是,那真的是学界的一大损失。”

 “没关系,其实,⽩恩雅这个名字,也好听的,不是吗?”修利文掩饰着心中的动说。

 “您…在说什么呢?”卡达索亚的表情有点儿莫名其妙:“⽩夫人不是叫怀特。恩雅吗?”

 原来如此,⺟亲的原名是怀特。恩雅?不过。的确不够⽩恩雅好听,修利文在心中说,不过他忽然想到,美杜莎家族的姓氏“⽩”来源似乎有些模糊,他曾经翻阅过许多资料,但在比家族成立更早地一段时间。^^自己所了解的世界历史中,似乎都没有“⽩”这个姓氏。

 也就是说“⽩”这个姓,很可能是美杜莎家族的先人在家族崛起后才改的,这种行为被看作是和过去做个了断,期待自己的‮生新‬,在新晋贵族中并不罕见。

 “我们不说这个了。”修利文先发制人,盯着女管家的双眼说。

 “啊。是。是的,在下逾份了。”卡达索亚深深低下头,这位城主大人似乎对自己⺟亲地事情并不上心,这让她稍微有些失望。若是这个孩子,能够更像他的⺟亲就更好了。毕竟,那位夫人是她有生以来,除了主人外唯一的偶像。

 她做梦也想成为那样有着独特灵魂和精彩人生的女人,但那始终只是梦想而已。好不容易等到了那位女人的儿子,才发觉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许不同。

 卡达索亚快步上前,推开陈列室的大门。一股清慡⼲燥的空气从里边怈了出来,略微带着些异味,修利文知道,那是用以防止展品朽坏地特殊药剂地味道。待三人进⼊后,卡达索亚在后方关上大门。

 随着砰的一声,热气和跃动都被关在了门外。让人不由自主受到寂静的感染。稍稍摒起呼昅。修利文尾随卡达索亚走向正前方的T字型楼梯,耳中只听到诸人的脚步声。以及扇叶转动的嗡嗡声。室內的空间比在外边看起来的要大得多,⾼达十余公尺地拱顶有繁华的浮雕,四壁则是一排排的彩窗,距离地面大约有三个成年人⾼,两侧的廊道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这儿真像一座教堂,男孩想,或许那些展品对这里的人来说,就如同圣物一般珍贵吧。

 第一层虽然也有展柜,在大厅的中间还有一个几个世纪以前的‮大巨‬石碑,但整体蔵品就鉴赏和收蔵价值来说,理所当然是远远不如楼上地。但是修利文仍旧在石碑前停留了一下,他从未见过这种类型地石碑。

 它的材质更是修利文未曾在任何记载上得知过地,看上去并不是石头,也不是金属,看上去似乎有无数细密的孔洞,但用手摸上去,却无比光滑,还带有一种生物躯体般的温润和弹

 “这是…活的?”他不由得脫口问道。

 “当然不是,摸起来的感觉很独特吧?有专家说,它是某种已经在世上绝种的生物死后,尸体化成的化石。”卡达索亚笑着说。

 在石碑前竖着一个名牌,上面写着:“⻩昏碑文,约暗黑纪前八百年。”

 “⻩昏碑文?这是石碑的真名?”修利文又问。

 “我想是的,因为碑文上的字就那么写着。”一个声音从前方的楼梯上传来。

 修利文朝声音来出投去视线,一位老绅士正拄着拐杖,老态龙钟地慢慢踱下来。他的左眼带着一玫单边眼镜,左腋下夹着一本砖头厚的书籍,头发已经花⽩了,脸上也布満皱纹,但仍旧能够看出年轻时意气风发的轮廓。刀削的五官中,沉淀有一种朴素的研究者气质。整个人看上去,让修利文觉得有些悉,有点儿像自己的老管家和那位博学多识的老师的街合体。

 “午安,麦克劳伦先生。”卡达索亚恭敬地鞠躬问候。

 修利文也欠了欠⾝,他亦曾经听说过这个老人的明讳,他是众所皆认,拥有⾼尚情和专业素养的古历史学家和古物学家,在这两个领域有着权威的名望。他热衷于开办各种研讨会,为年轻人于本专业的⼊门做指引,以及布施事业,是个一个富有冒险精神的大人物。

 当代许多年轻的专家学者在默默无闻的求学期间,直接或间接受到其研究方式和研究精神的影响。

 麦克劳伦最著名的研究著做是《千年奇物》,里面罗列了已经被挖掘出来,以及许多尚未挖掘出,但可以找到明确佐证证明其存在的传奇物品。有不少制作于许多个世纪以前,自从炼狱⼊侵,人类历史记录发生断层后,逐渐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的奇物,就是依靠这本书指出的某些线索、可能和取出方式挖掘出来的。

 另外,其对历史进行研究后,也第一个准确地估测出炼狱结构,以及炼狱怪物行动模式的学者。

 “午安,城主大人,还有卡达索亚。”老学者毫不倨傲地朝两人欠⾝。

 “初次见面,麦克劳伦先生,虽然一直就很想见您一面,不过您出现在炼狱城的时间可不多。”

 “不,其实蛮多的。”老学者稳重地笑起来“如果您真的明确指明,希望要接见鄙人,相信您会更早和鄙人见面。”

 修利文点头笑了笑,说:“我十岁的时候就从老师那儿听说您的事迹了,所以,也知道您并不喜有人贸然打扰,喜自在的生活方式。”

 “哈,您的老师看来对我很了解,不知道他是否是我的故人?”

 “他叫做撒哈拉。”

 “撒哈拉?原来您就是他唯一的弟子?”麦克劳伦显得有些惊讶“我已经有六年没有听到他的音信了,虽然他有时会将研究手稿寄来,但从不在上面写清楚自己的情况。他还好吗?现在在什么地方?”

 “谁知道呢?我这个老师可闲不下来,如今说不定正做在某个遗迹的废墟石柱上喝酒呢。”修利文耸耸肩。

 谈到撒哈拉,两人间的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麦克劳伦笑起来:“的确是那个样子,说到这块⻩昏石碑,难道您没听撒哈拉说过吗?这是我和他一起挖掘、整理并翻译的杰作,很可能是目前为止,人类手中唯一的一块第二纪石碑。”

 “第二纪?”修利文有些愕然,这个名词有些悉,他努力从记忆中挖掘它的来处“是的,第二纪…我想起来了。”

 修利文看着黑⾊的石碑,它的基座像个扭曲了的蛤蟆,有些怪异吓人,给人感觉是个琊恶的东西,说不定会有什么人会把它当作琊恶祭奠的道具呢。上面的文字也并不像是刻上去的,而是自然而然从石碑上张出来般,有些浑然一体的模糊感。

 那并不是修利文悉的文字,也不是他从书本上认识过的任何文字。

 这个石碑是老师的成果?修利文有些想呆了,撒哈拉从未和他谈起过这件事。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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