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唱歌的大象文集 下章
中年杂感
   男人和女人实在有太多的不同,比如说到年龄,女人总是很忌讳,通常会忸怩会尴尬会羞涩,仿佛那是她最大的隐秘,只能自己一个人知道。其实隐瞒是没意义的,因为眼角的细纹会出卖你。男人就不同了,尤其中年男人,总是习惯将年龄往大了说,年龄比不过人就比孩子大小,甚至比身体,说你看我老态龙钟的样子,肯定比你年龄大。

 生老病死是客观规律,怕和忌讳是没用的。钟表上的时针慢慢地移动着,使你几乎不感觉到它的移动,人的年纪也是这样的,一年又一年,总有一天你会蓦然一惊:已经到了中年。这以后的岁月似乎过起来特别快,因为你蓦然一惊时,心态就起了变化,渐渐,你觉着身体不如从前了,入秋不久就得穿上棉,记忆力也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很久以前的事能记起来,而眼前的事却忘记干净。

 人到中年,有两件事会让你注意:去到单位里,走在路上,总是有一伙一伙的年轻人,好像成心气你一样,他们从前不知藏在哪里,现在一下子冒出来,而且齐展展的很精神,昂首阔步满面春风,说笑声脆脆的,青春的英气着你。回家看看,原来自己的儿女也这么高大英俊了。你来不及感叹,就听人电话里告诉你说,某某人不在了。你吃了一惊:前天我还见着他啦,怎么这么快就走了?这样的消息越来越多,开始你还感慨万端,慢慢你就习以为常了,你在算计着还有多少大事没做完,然后加紧,因为你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觉得生命是这么无奈和不可知。

 中年是一个疲惫的群体,中年男人尤其不易。父母年纪大了,需要赡养,而且老人家的脾气会变得很坏,不是简单地给些生活费就能了事,自己也是老胳膊老腿,承膝下是做不到了,但你总得要老人家高兴才行;夫人的青春尾巴一闪就不见了“黄脸婆”的心思尤其复杂,轻不得重不得。有几个日子是不能忘记的:夫人的生日和你们结婚的纪念,忘了就是大逆不道。有时候还要营造点浪漫的氛围,让夫人的脸颊因激动而羞红几次。傍晚散步是少不了的,周逛商场也要陪侍左右。有时候参不参加应酬也是个事,晚上没应酬,夫人说你没出息,在别人眼里不重要,应酬晚了,短信一个接一个,回家还要检查衣领有没有口红印,好像你这个半桩小老头很吃香,好多女人跟她抢一样。就是儿女也不省心,上高中的担心考不上好大学,读大学的担心友不慎过早恋爱。再有就是工作上,肯定不轻松。领导自己的都是比自己年龄小的,这也没什么,自己像个老黄牛一样踏实做事,还常常落了一身不是,需要看别人的眼色行事。偶尔参加个同学聚会,看着同学有的坐了高位,有的开上私家车,你本来应该为同学高兴的,可偏偏很难做到,因为你并不觉得他们比你聪明比你基础条件好,而你还蹬着自行车上下班,心里便有了怨气,还找不到人诉说,只好坐着喝闷酒,满脸通红地回家。

 诸如此类,人到中年各种各样的烦心事跟着到来,四十不惑便很难做到,即使思想上不惑,行动上还是要跟上节奏。古人说“人生三十未娶,不应再娶;四十未仕,不应再仕。”这话暗合了人到中年万事休的意思。真能万事休倒也不错,坐享清福原本最难得,但中年男人顶梁柱一样,是断断“休”不得的。好比一出大戏,四十岁以前只是催台锣鼓,冲突部分到了四十以后才开始,所以三十未娶可以再娶,四十未仕可以再仕,活明白了才是关键,圣人“朝闻道夕死可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有人说“男人四十一枝花”这话有一定的道理。“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对于年龄的理解有个心态的问题,专业的说法叫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不惑以后创出一番事业的例子不在少数,就是所谓大器晚成吧。梁实秋先生说“我看见过一些得天独厚的男男女女,年轻的时候愣头愣脑的,浓眉大眼,生僵硬,像是一些又青又涩的桃子,上面还带着长的一层。他们是未经琢磨过的璞石。可是到了中年,他们变得润泽了,容光焕发,脚底下像是有了弹簧,一看就知道是内容充实的。”可见中年不是人生的结束,而是第二的开始,俚语把二八月叫做小,总是有所指的。

 中年不易,要学会珍惜。工作、财富、家庭是你奋斗半生所得,即使不是花团锦簇,也应该敝帚自珍。如今风气变了,离婚不再是丑事,抱着另寻新的宗旨抛弃糟糠之是不该的,人不仅仅是为自己活着,还是多想想别人的好。事业上跳槽也要审慎,虽然人生“譬如登临,人到中年像是攀跻到了最高峰。回头看看,一串串的小伙子正在头也不回汗也不揩往上爬…向前看,前面是下坡路,好走得多”但必定没有了青春的热情,上山难下山更难,一不小心摔个大跟头不值得,也摔不起,你已经没有多少本钱东山再起翻本了。有一部电视剧值得一看,是张丰毅主演的,叫《中年计划》,细腻地刻画了中年男人的困惑和疲惫,以及他们四十不惑后对生命崭新的憧憬。中年是可以制定计划的,只是计划要可行,不能好高骛远,不切实际。人生四季,中年为秋。秋行令自然会很勉强,说是“八十老儿学吹鼓手”有点过分,最好也别半老徐娘学习溜冰踢毽子放风筝“偷闲学少年”只能是一种心境,而不能真切地去实践。

 人到中年万事可为,中年有中年的妙趣,就看你怎么认识了。再用唱戏作比,科班的童伶宜于唱全本的大武戏,中年的演员才能担得起大出的轴子戏,只因他到中年才能真懂得戏的内容。  M.laNmxS.com
上章 唱歌的大象文集 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