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
突然接到小姨的电话,说是小表弟职高毕业,和他的同学们一起被分配到青岛实习;本来学的是机械制造专业,因世界金融危机的影响,原来联系的实习工厂暂时停工,只能进宾馆实习当服务生;小姨说表弟从未离开过家,让我尽可能照应一下。
眼前浮现出一群稚气未
的乡村少年,十七、八岁,正在
发育的身体显得长手长脚。他们从乡村走出,却不带乡土气息;走在城市的大街上,却一眼能认出他们的乡里血统。
他们的父辈就已被称为“农民工”但还没有丢下耕种的土地。在他们这一代,从学校出来就直接
离了生养他们的农村,或许他们会在城里成家,或许他们依然还会把家安在乡里,却长时间生活在城里,但很大的可能,他们一生都不再去和黄土地打交道。
在农村,最容易辨认的就是乡村小学。教室、旗杆、操场、围墙、标语,都是显著的标志。年复一年,学生们从校门中走出来,有的回到土地,有的走向城市。学校教育给了这些乡村少年什么呢?除了基础的书本知识,对于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以及植
于土地的人和文化,他们却几乎是一无所知。对外面的世界,他们有无限的向往和渴望,谈起他们自己的家乡,他们却只能想到一些模糊的、无认识的印象。很多人连自己所在的县有哪些土特产、有哪些乡镇、历史上出个些啥名人都弄不清。
我们生活在全球化的时代,全球化是必然的趋势,全球意识和开放意识已经深刻地影响了年轻一代的思想和精神面貌,这从总体上来看是积极的,但是也不能不看到随之而来的另外一种文化现象——一种逃离自己生长的土地的倾向,从农村逃到中小城市,从中小城市逃到大城市,从大城市逃到国外,这是年轻一代的生命选择和文化选择。
令人忧虑的不是大家离开本土,到外地、外国去学习、生活,忧虑的是年轻一代对养育自己的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文化,以及土地上的人民产生了认识上的陌生感,情感和心理上的疏离感。这会构成危机的。离开了本土,没有了本土的意识,同时又很难融入到新的环境中去,从农村到城市,你很难融入到城市,到国外,也很难融入到当地社会,这样一边融不入,一边
离了,就变成了无
的人,从而形成巨大的生存危机,而且从民族文化上说,对民族文化也构成了危机。
瀑布沟电站的移民中,深山沟里的彝族老乡,被强行移到看起来生存环境好得多的移民点。但他们不习惯平坝区的农耕,不习惯没有羊放,不习惯火堂里燃烧的不是柴而是煤,不习惯国家统一修建的整齐划一的平房,不习惯没有他们祖居地那样的死后去的“烧人坪”…他们无所适从,无以为生,一次又一次返回祖祖辈辈居住的地方搭窝棚住,在大渡河边的深山沟里
,在故居的断垣残壁间游
…直到政府把他们保留自己的生活方式和风俗传统所必须的条件也移植过去后,他们才在新的居住地安定下来。
想起了印第安酋长的一篇著名的演说。1851年,美国政府要求以15万美元买下印第安人200万英亩的土地。酋长发表了演说:
“我们印第安人,视大地每一方土地为圣洁…大地是我们的母亲,绿意芬芳的花朵是我们的姐妹,鹿、马、鹰是我们的兄弟,山岩峭壁、草原上的
水、人身上、马身上散发出的体热,都是一家子亲人。
“…若卖地给你,务请牢记,务请教导你的子孙,大地是神圣的,湖中清水里的每一种映象,都代表一种灵意,映出无数的古迹,各式的仪式,以及我们的生活方式。
水的声音不大,但它说的话,是我们祖先的声音。
“…若卖地给你,务请记得,务请教导你的子女,河
是我们的兄弟,你对它,要付出爱,要周到,像爱你自己的兄弟一样。…大地的命运,就是人类的命运,人若唾弃大地,就是唾弃自己。
“我们确知一事,大地并不属于人类,而人类属于大地。”
无论世界如何发展,我们都离不开脚下的这片土地,养育我们的,永远是土地。因此,我们不能对赖以生存的这片土地一无所知。
值得欣喜的是,从03年起,教育部频布条例,允许各地开发本土教材。很多教育者已进入了这个领域。在乡土教材的先行者中,有人提出这样的口号“认识你脚下的这片土地”在全球化这样一个背景下提出这样的口号,其实就是寻找我们的
,我们民族国家的
。所以乡土教材不仅仅是增加学生对一些乡土的了解,更主要的是建立他和乡土(包括乡土文化及乡村的普通百姓、父老乡亲)的精神血缘联系。
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在象表弟这样的从乡村走向城市的青少年的行囊中会多一样东西:对家乡的记忆和理解。无论他们今后走向哪里,他们是有
的人。他们在学校学到的写进了家乡的天空、土地、河
的书本,是一粒种子,一滴水,有一天这些乡村少年心里装着森林、大海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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