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往事
　　　隐隐飞烟掠过黑白觥筹措置的明清时代的旧居，一两只不成气候的小雀倏忽隐身在黛瓦的边沿，凸凹不平的石板街面参差排满了小商贩，间或一两个时髦女郎穿梭其中，满园的秀是关不住的，小镇从来多情。

　石板街的尽头有一条无涯的湖泊，岸边尽植柳条，微风吹过，似乎六婶方便面般的头发，那硕大的树干就是六婶招摇过市的身，掺杂着历史的厚重。

　一直不喜欢六婶，是因为她家里有只灰鹅，其个子比我还高，估计是个杂种，我一直深信不疑这只鹅患有精神分裂症，哪怕是素未平生的人都不理不睬，惟独见到我总是大喊大叫地追着我赶，钱丢了也没有这般如丧考妣，无非就是我拿了他家的一枝钢笔，何况我还是六婶的亲侄子，虎毒还不食子呢。

　一天高高兴兴去上学，那只呆鹅追着我一路狂奔，将我近一个死胡同里，狗急了还跳墙，人鹅对峙，不是鹅死就是人亡，鲁迅先生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我镇定地从口袋里摸出削铅笔的小刀，一个箭步地冲了过去拧住鹅脖子，用力一扳，咔嚓一声，一只鹅就这样寿终正寝，望着地上颤抖的鹅，我笑了笑，杀鹅焉用铅笔刀。我约了三和欣欣去湖边一块品尝烧鹅。

　我说，烂蛤蟆也可以吃天鹅。三说我具有大将风范将来肯定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三的嘴巴就是大，不仅喜欢到处说，而且还很能吃，记得那天他一个人比我和欣欣俩都吃得还多，当时有点后悔叫上他。欣欣说酒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路过走过千万不要错过，就知道那妞酸。那年我们八岁，萝卜头的年龄。

　佛祖心中常留，酒依旧穿肠而过，这一吃不要紧，三上瘾了，有事没事总爱拉着我去寻找猎物，我当时还是个良民，但又抹不开面子一次次就上了三的贼船。后来镇子上很少看到家禽，就连宠物狗也很少看见。

　当时镇子上的人都骂我俩地痞，准确说，三的确是一个正宗地痞，而我只是嫁接的，不入。

　午休时间，趁别人睡觉的时候，他总喜欢拉着我的手去湖边看风景，他说湖边的风景很漂亮，红的，蓝的，绿的，像万花筒一样漂亮，里面盛满了另外一个斑斓的世界，听三这么一说，睡意顿时消失贻尽。去湖边一看果如其然，红蓝橙黄青赤紫样样齐全，红蓝绿女，环肥燕瘦，一个个身穿咏装，薄薄的一如蝉翼，凸凹的身体暴漏无疑，那个年代是很少的风景，看得我不血脉张，而一旁的三则成了一眼泉，满嘴的口水滔滔不绝。从此，我们便多了另外一门必须课。

　一天下午正准备出去被班主任逮个正着，自然少不了一顿毒打，特殊的年代，特殊的地方，老师待学生是很正常的，他命令三先我八巴掌，然后我再三十巴掌，当时三很郁闷自己多挨的两巴掌，我也很困惑班主任留情的两巴掌，一般状况下，那个老妇人出手总是心狠手辣的。结果很长一段时间里，那老妇人对我总是恩宠有加，趁别人不注意给我几块糖，偶尔帮我补补作业，黄鼠狼给拜年肯定有猫腻，年纪太轻的我拒绝不了惑。

　一次不小心从窗户的位置看见语文老师在办公室里捏班主任的子，捏着捏着就捏到下面去了，接着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三看到这里总是很兴奋，继续拼命口水。大人的世界世界真肮脏。

　生活里总或多或少有些伤感，爷爷的病情渐加重，悄无声息地躺在病上。薄西山，每个人都要经历一次，但没有必要一刹那就乌云蔽。放学后，我就奔望爷爷的房间，爷爷已经睡了，很安静，没有风雨，也没有蝉鸣，周围一片寂静，眼泪啪嗒在地上都可以清晰可闻。仿佛看见和爷爷一块钓鱼的场景，依稀记得和爷爷比赛看谁得远，结果爷爷总是输的片段，隐约忆起在厕所边一块石头剪子布，谁输了就去女厕所，结果爷爷总是耍赖的时光。美好的东西总是不长久，爷爷是民国二十年出生的，当时战火纷飞，出生在那个阶段的人，胆子总是很大，爷爷年轻的时候当过悍匪，那时侯就是他抢来的，怪不得那么丑陋的爷爷却有那么典雅的，我一直认为一朵鲜花在牛粪上，爷爷总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爷爷一竿出神入化，后来被共产招安，帮共产打天下。年老的时候斗志全无，却喜欢‮摩抚‬家里的那口楠木棺材，一般视死如归的模样告诉我，将来我就住在这里，从那时起我就认为爷爷是世界上胆子最大的人。一阵疾风扫落叶，爷爷如愿以尝地睡在那口薄棺里，却给我的童年凭添了几分寂寞。

　没有多久，二叔家添了个小子，那个小家伙虎头虎脑，集所有宠爱于一身，我被冷落是正常不过了。于是我在理论和实践上都采取了行动。实践上，每次我总抢着抱他，然后跑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将他K一顿，等他眼泪哭干了之后，再将他抱到二叔家。从理论上来讲，那个小家伙一年之后才学会走路，我家的那只狗五天就学会了走路，六婶家母猪下的猪崽两天就可以特立独行了，我的结论是那个小家伙真是猪狗不如。

　可那小家伙稍微长大一些便习惯跟在我背后，真是一个骨头。但我对这种感觉颇佳。尽管是个小不点，可我有一种被人追捧的感觉，俨然自己一个大人，被人崇拜的感觉真好。那时侯我很羡慕表哥，因为他不用凳子就可以将衣服晾好，而小家伙也很羡慕我，因为我不用凳子就可以夹住桌子上的饭菜。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那么微妙。

　班主任依旧对我那么好，无恩不受禄，我有些受宠若惊。后来看见他和我爸爸走得很近，摆出风情万种的样子，原来他是想当我后妈。于是我将班主任的勾当全部告诉了爸爸，顺便添油加醋，自然那老妇人对我是恨之入骨，每次上课前总让我做一道奥赛题，凭我的智商肯定不行。赤地刁难我，每次看见我暝思苦想满脸痛苦之时，她脸上总会出现一种诡异的笑容，接着像拧黑白电视机一样在我脸上旋转一百八十度，固定在我的左脸的某个位置拧了半年，到如今我两脸的让就畸形发展。很多人都想给我右脸一记耳光，估计是看耶稣圣经看多了。跟石头辨论，鸡蛋永远是错误的。

　和石头辩论，鸡蛋永远是错误的。后来，我班上单亲爸爸的家庭都重蹈覆辙我的悲剧。

　三一直在祷告老天爷下雨，因为他爸爸送给他一把新雨伞，蓝底白花。祷告做了半个月，才下了几滴牛雨。三说，欣欣很漂亮的，我不同意他的意见，我觉得欣欣嘴巴不怎么漂亮。我知道我背叛了自己的心。

　欣欣是大都市里的人，金麟决非池中之物，总有一天她会飞走的。我告诉三 　ｍ.ｌＡｎＭＸｓ.CＯ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