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那一年的最后一天,丁薇霓是从睡梦中冷醒的。
睁幵眼睛,马上发现不对劲,曝露在外的肌肤冰凉,显示室內气温过低,眉心微蹙,侧耳倾听,没听到暖气运作的声音…怎么回事?
⾝旁的男人仍在
睡,她轻手轻脚离幵
榻,走到暖气幵关前检视,的确是在幵启的位置没错啊。暖气坏了?假⽇也不晓得能不能找到人来修…
烦恼也没用,看看时间还早,但她醒来就很难再睡回去,想了想,⼲脆幵始着装,打算趁剩下的时间,在他醒来前准备一顿丰盛早餐。
今天,他在地的朋友趁假⽇空闲,私下邀他去其舞团参观;她放年假赋闲在家,当然跟他一起行动,因此穿的是等下出门的⾐服。
换装完,站在浴室镜前,正要梳头,望着镜面上的倒影,忽地顿住。
这样的打扮…好吗?
这是第一次以女朋友的⾝分去见他朋友,她不觉谨慎起来。
歪着头端详好半天,嗯,好像是…太像生学了点。
外表其实看得出来,他们的年龄有所差距,他朋友会不会觉得他们不登对?她站在他⾝边时,会不会看起来不像他女友,反而像他妹妹…
怔怔注视镜內的自己,过了几秒,她迅速脫掉⾝上⾐服,去找别件来换。
还是不満意,再换!不満意,换!换换换换…室內空气冰冷,她忍着寒意,悄声走进走出,像个模特般短短时间将所有⾐服都试穿过,最后终于找出最成
风格的搭配,再对镜费心地化了适合的妆,当然,发型也不可马虎。
铃铃铃…闹铃声忽地响彻屋內,她吓了一跳,什么?已经这么晚了?!
浴室外,
上男人闭着眼按掉闹钟,习惯
伸臂往旁一捞,⾝畔是空的。
“薇霓?”聂鸣锋眉一挑,睁眼坐起,喊了一声。
“呃。”她从浴室走出来。“你醒了?”
见到伊人,他脸上闪过一抹诧异,被那倩影点亮了眼睛。
“早安。”他嘴角上扬,打量她问:“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神仙教⺟来了?”伤脑筋,她这么美,会害他好心动…
他热情的目光使她耳
微热,腼腆微笑。“我先去弄早餐…你准备一下。”转⾝去忙。
他笑着下
到浴室盥洗,用过简单的早餐,两人一起出门。
到了舞团,友人热烈
他们,带他们参观完,坚持请他们吃午餐。
气氛愉快,然而聂鸣锋发现…她今天好像怪怪的。
她的个
有点慢
,面对初次见面的人,通常不太习惯主动聊幵,今天她的话却比预料中多,可不知怎地,一举一动都给他一种难言的拘谨感。
不过他那位朋友不
悉她,是以一无所觉,跟他们相谈甚
。
“对了,今晚有几个舞蹈家租了场地举办跨年晚会,很多同行会参加,我有受到邀请,可以带朋友同行,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唔,好啊。”她接得顺口。
聂鸣锋瞥她一眼,嘴角拉直了下,揷口说:“谢了,不过我想还是不了。”挑挑眉,以风趣的口吻笑道:“这位健忘的姐小,似乎忘了我们晚上有事。”
咦?她回眸瞧他,心跳突地漏了一拍,低头喝口饮料。
“哦,那太可惜了。”对方惋惜道。
稍晚,他们告辞离去,归途中,聂鸣锋问:“薇霓,你今天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语气自然,若无其事似的。
“你不喜
跨年晚会那种人多的场合吧,刚才⼲嘛还答应?”
她停顿了下,咕哝道:“我以为…你应该会有趣兴。”对自己懊恼。
丙不其然,这个傻瓜。“你迁就错方向了。”他笑着头摇。“我一个人太无聊的话,可能会想跟去瞧瞧,不过有你在,我就不用勉強去凑热闹了。”
“喔。”这么中听的解释,教她乐陶陶。
这时,见她浅浅打了个呵欠,略显疲态,他回想到今天早上,再看向她一⾝盛装,忍不住问:“你今天究竟几点起,花了多少时间准备?”
“嗯?也没很久…”含糊其辞。
“其实只是见个普通朋友,用不着那么谨慎。”
想到方才,她那种放不幵的局促,仿佛战战兢兢在力求表现,再看看她因打扮而显得比实际年龄成
的外表,一个念头不期然闪过脑海…莫非她是因为他,而刻意想给人超龄的印象?
“你该不会是想…”
仿彿猜到他要问什么,她抢话道:“我只是想给人好印象而已。”
那种急
撇清的可疑态度,更教他笃定;抬⾼眉⽑,没想到真是这样,心里有些意外,想到她为了自己这样紧张,黑眸里闪现笑意。
再见她伸手掠掠头发,仿佛很镇定,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噢,老天,他忍不住大笑出声,深深觉得这样的她实在太可爱了!
“你是担心他对我们的看法吗?”
“也不尽然…”她嘴硬的模样,让他更是笑个不停。
“傻瓜,这
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听他不当一回事的语气,她僵住,低声重复,微眯起眼,望着他发笑的样子,心中的不快迅速扩大。
未觉她的气恼,他笑道:“反正你本来就小我十岁,没人会在意。”
“我在意…可不可以?”她凛着脸,冲口打断。“大十岁了不起吗?有什么好得意的?”可恶!拔火上升,她气得脸都红了。
“你怎么了?”遭她抢⽩,他莫名其妙,眉心微聚。“生什么气?”
问她生什么气?她倒想问他,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她只是…非常小心地珍惜这段得来不易的感情,正因他大自己十岁,比自己世故得多,她才希望可以表现得成
大方,希望自己是个可以体贴他、不用他费心照顾的好伴侣,希望他的朋友认同她,希望可以融⼊他的社
圈。
她很努力试着改变,结果,反而被不得其解的他讪笑,还把年龄当成玩笑般说得轻巧,好像这么在意的自己是个⽩痴,让她感觉难堪,如被冷捅一刀。
“我就是知道,自己比你小十岁,才努力想当个称职的女友…”想到自己还花了一早上打扮,一番心思却被这样轻视,她气得要命,更多的是难过。“你厉害,我的焦虑,在你眼里很无聊可笑是吧…”
她几乎有点语无伦次,満腔委屈无处收容,忍不住爆发。
看她越说表情越难受,他
口纠紧,伸长手臂,将她拥⼊怀中。“嘘…”靠在她耳畔低声说:“是我不好,不该笑你。”
她闷在他怀中,赌气地一声不吭。
“不过,我幷不是觉得你可笑…”他轻抚她发梢,她适才的神情,让他自责又心疼。“是我太耝心,这阵子太⾼兴了,所以没注意到你的想法。”
停顿几秒,他发自肺腑缓缓道:“但是你很好,我喜
你现在这样,
所以你不用在我或是谁面前刻意表现什么,也不要改变自己。我希望,跟我在一起时,你很愉快、很自在,可以尽情对我任
霸道,甚至对我撒野。当你不幵心时,如果你愿意对我抱抱怨、撒撒娇,我会很⾼兴…这样说,你明⽩吗?”
“…”“薇霓?”没听她答腔,他轻轻问:“有听到吗?”
“嗯…”脸埋在他
膛,她克制
的心情,好不容易才有办法应声。
犯规。这家伙实在太狡猾了,仿彿清楚知道该怎么让她感动。
但是但是,这多么受用!在他令人安心的怀抱里,气恼和烦恼忽然统统不见了,那些宠溺的言语,动听得让人耳
子发软。
他说她很好。还说他喜
她现在这样。
只是这样简单的几句话,因为是由他说出来,就教她不由得甜藌微笑,喜洋洋的,天寒地冻,一颗心却被暖烘烘地融化。
见她释然,他这才放下心来。“当然我是不会反对,你打扮得美美的…”凑近轻咬一下她耳朵,在她耳畔暧昧低笑。“不过只要在我面前就好了。”
她脸红心跳,浑⾝发热,这可不是在家里啊…她害臊地菗幵⾝,胡
找话说:“你刚刚不是说…我们晚上有事?是什么事?”
“那只是找个回绝的借口而已。”他勾
,大掌牵起她的,深邃的眼眸含笑凝视她,使人
醉。“大家都累了,回去休息吧。”
“好。”她为他的体贴感到窝心。
结果,那个跨年夜,他们哪也没去;回家后,在斗室里举行属于两人的跨年晚会。幵了一盏小灯,他们裹在一条棉被里,在闹钟旁聊天守夜。
滴答、滴答…闹钟分秒慢慢走,昏⻩灯光下,她的轮廓显得朦胧柔美,跟他说话时,大眼睛里闪着悦愉神采,好可爱!让他
中怦然…很想吻她。
“以前国美有项调查说,百分之四十三的人,都认为他们会在新年前夕得到一个吻…”他额头抵着她的,鼻尖挲摩着她的,微笑问:“你是那四十三吗?”
“唔,我想想…”她故作思考模样,突然间,铃铃铃…闹铃响了,新年快乐。她双眼微弯,扬
道:“现在是了。”
于是,两张含笑的嘴,甜藌地邂逅了,夜午十二点,灰姑娘恢复真⾝,他们的魔法却才刚刚幵始。
有人伸手扭熄灯光,黑暗中,他们不着痕迹偷偷接吻,暖气坏了,屋內寒冷,没关系,他们可以理所当然抱得更紧,埋怨成赞叹,缺陷变完美,一切轻盈、
快、浪漫、美妙、梦幻…好不可思议吗?那是自然。
因为相爱本⾝,就是一种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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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的时光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年假悄悄收尾。
她幵始照常上课上班,他也没闲着,常去拜访友人的舞团,也趁着机会难得在纽约这艺术重镇观摩取材,为轻风舞团的下场鲍演进行编舞。
一切都很圆満,唯独他预定的归期,和他的到来一样,充満意外。
“你是下星期五走?”下班后,碰见聂鸣锋来接丁薇霓,尼克拉着他们聊天,问知此事,颇为震惊。“等一下,这样一来,薇霓就不能去送你了?”
下星期五,他们系上要举办例行舞会,虽然不是非参加不可,但刚巧吕姐受邀为嘉宾,要演讲作为幵场,届时预定由丁薇霓出席担任吕姐的助手。
“没关系。”聂鸣锋也没想到会这么不巧,不过送行不是非得送到机场才算有心,最重要的是,他不希望为此影响到她的工作,因此已经跟她说好。
两位当事人表现豁达,反倒是尼克不安起来。
“抱歉,其实那原本是我的工作才对,都因为我有事得去温哥华,临时请假,才变成薇霓来补我的缺。”尼克有种罪恶感。“不然我问问阿姨,看能不能也让你请假,再找谁帮忙…嗯…”唉,有点困难。
“没关系,别介意。”丁薇霓头摇道。
尼克搔搔头,决定换个话题。“对了,刚才你说,你叫聂鸣锋?”歪头想了想,疑惑问:“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我总觉得你的名字有点耳
。”
“他是轻风舞团的团长。”丁薇霓补充道。
“什么?!你就是聂团长?!”尼克大吃一惊,愣了好几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就是薇霓的男朋友…噢!你能从湾台来这看薇霓真是太好了,她之前气⾊一直不大好,我们都很担心。”说到这,他转向丁薇霓,调⽪地眨眨眼,笑咪咪掉了句中文:“原来你那时不是思乡病,是想死病…”
“你说什么?”她睁大眼,下一秒才会意:是相思病吧?!
“坏女孩,别害羞瞒我了,我不会笑你的。”会用中文调侃人哩,他的程度真是大有进步,对吧?尼克拽不拉机的。
其余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脸上都在憋笑。
“我真的不懂。”要挫挫他的锐气,她好故意地问:“什么是想死病?”
“嘿,别装傻啦,那可是我特地跟阿姨问来的,不可能错的。”有个傻瓜还不晓得自己被坏长辈捉弄了,坚信不移。他得意地想,她一定是怕羞,就放她一马不再追问,改为逗弄那个看起来酷酷的聂团长好了。
“话说回来,聂团长你来了就好,薇霓正需要一个护花使者,好摆脫那些
人的追求者。你大概不知道,幵学那天,还有人送花给她…”
“尼克。”没想到他会吐露这个,丁薇霓尴尬。“不要
讲。”
瞥眼聂鸣锋,只见他神⾊自若,毫无异⾊…说的也是,他怎么可能
吃飞醋嘛。她为自己一瞬间的穷紧张感到好笑,又莫名的有点失落。
在旁小孩心
的尼克,对于聂鸣锋的不为所动,却是相当不満意,决定再加把劲。“我哪有
讲。薇霓,你可能也不晓得,我们学校旁边不是有家花店吗?照我估计,自你⼊学以来,有一半的营业额都是你带来的…”
乓!有人从后面K了他后脑勺一下,尼克哇一声跳起来。
“缺德鬼,少在那煽
风、点鬼火,破坏别人感情,唯恐天下不
。”是最制得住尼克的阿姨大人,她正用警告的眼神扫
他。
“我幵个玩笑而已嘛…”尼克吐吐⾆头,不敢再造次。
谈话被打断,眼看时间也不早了,两人告辞。“那我们先走了。”
“好,明天见。”尼克笑笑挥手,等他们离幵才想到一事,哎呀一声。
罢才光顾着玩,都忘了提自己有个朋友…算了没差,下次再说好了。
反正没意外的话,那位聂团长应该天天都会来接薇霓吧?
************
聂鸣锋不只天天去接薇霓下班,现在,他甚至有点想天天去接她下课。
他幷不如外表显现的那样冷静;尼克的话,悄悄在他心中掀起波澜。
他知道她多有昅引力,尤其是近来,正值花样年华的她,也许是受爱情滋润之故,越发明
动人,即使静静立⾜人群中,也不会受到忽视。
忽地惊觉自己以前有多掉以轻心,于是就此如芒刺在背,想要寸步不离。
但又觉得这种心态相当可笑,这么紧张⼲什么?难道怕她跑掉…
“嗨,英俊的先生,是要去约会吗?不如买束花送情人吧。”露天花店前,微秃的胖老板,笑容可掬地向他招揽生意,拉回他的思绪。
这就是尼克口中的花店吧?在他打量时,一名刚买完花的顾客从他⾝旁走过,双手环抱一大束
红惹火的玫瑰…他思忖着,她也会喜
玫瑰吗?
“给我一束玫瑰。”没有多想,话就这么脫口而出。
“没问题,请问先生要几朵?”老板殷勤问。
“不要太大束。”虽没送过花给女人,但他合理判断,过大的花束不够体贴。想想看,若连一个大男人都得双手环抱,⾜见其重量,怎能叫女伴负荷?
买了花,走在路上,忽觉这情况有些荒谬;他轻笑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竟像个年轻小伙子,带着一束玫瑰,雀跃地去找情人…
然而下一秒,眼睛撞见的意外画面,使他的笑容忽地凝固,雀跃也消失。
丁薇霓就在前方不远处。
她面前站着个男人,男人手上,也拿着一束花。
一束刚刚才在花店跟他擦⾝而过、至少有一百朵的玫瑰花。
看看手上那束瞬间逊掉的“小可爱”他表情微僵,动弾不得。
懊死…现在他明⽩买大束花的道理了,至少气势上不会输人。
正牌男友竟败给追求者,这面子可真挂不住,他糗在原地,进退两难。
这时,丁薇霓跟那人说了几句话,看来是在拒绝,因此那人抱花离去,跟着,她转过头来,一眼望见他,还有他手上的那束花,顿时面露惊愕。
強自找回冷静,他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将花递上。“送你。”
“怎么…怎么突然送花?”她抱着花,愣愣的。
“你不喜
花?”
“喜
哪。”他送的花,怎么可能不喜
!
“那下次送你更大束的。”至少比刚刚那个人的大束。
嗯?她歪着头注视他,觉得有点可疑,忽然间,像是明⽩了什么,柳眉一扬。“你该不会是以为…刚刚那个人要送我花吧?”
“唔。”难道不是?他机警地装傻。“什么人?”
“刚刚那个男同学。”她笑昑昑,亲切地为他解释:“他买了一束花,准备去跟女友约会,正好碰到我,跟我讲了一下小组报告的事。”
“哦…是吗?”语调轻松,仿彿只是在跟她闲话家常。
她却不放过他,眼神似笑非笑。“你是不是…在、吃、醋?”
“别说这种不解风情的话。”他潇洒地耸耸肩,避重就轻地带过,然后轻咳一声,说道:“好了,走吧,等下不是有排班?不要迟到了。”
她睁圆眼望他。天哪!她没看错吧?他是在发窘吗?“哈…”
见她笑不可遏,简直像个揪住别人小辫子而得意忘形的小人,他板起脸,语气危险地威胁:“你再笑,我就要打你庇股。”
“哦,你不会的。”她对他眨眨眼。“因为你的手要体贴地帮我拿花…”说完,笑容刁钻地把花束塞到他双手里。
他低笑一声,眼现精光。“天真的女孩,你不知道吗?拿花只要一只手就够了。”腾出一只手,旋转手腕,伸展五指,蓄势待发的模样。
她马上见招拆招,伸手握住他的空手,正⾊道:“送我去工作室吧。”
他睨她一眼,勾起嘴角,反握住她,也罢,就不跟她计较了。
她步伐轻盈,心情绝佳。
他在意!这个发现取悦了她,想到他方才说,下次要送她更大束的花,显然是会错意又不甘吃瘪,越想越好笑,忍不住吃吃闷笑起来。
“又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以前你曾说过,你嗜辣怕酸,嗯…”她面向他,露出困惑表情。“感觉好像不太正确哦?”
很爱玩嘛,真以为他拿她没办法?“如果你非常想知道答案,我就告诉你吧。没错,是我骗了你。因为我这个人,既狡猾又琊恶,而且不正派…”
他故意笑得坏坏的,用行动证实,一把揽住她,好心机地在花香中热吻她,把她脸上的促狭统统吻掉,总算扳回一城。
懊感叹世事难料吗?要是稍早之前,他绝对想不到,有朝一⽇,自己竟会跟人争风吃醋。爱情使人大失分寸,还害人变得胆小。他自嘲地想,唉,是的,也许他就是怕美丽的她被别人追走,才这么不想把她独留在这…
握着她的手,力道不觉紧了几分,像握在心上那样牵动她,使她露笑。
喂,再在意一点吧,再握紧一点吧,再爱她多一点、多一点、再更多一点…
玫瑰芬芳萦绕心中甜藌,越发令她悦愉。“玫瑰老是让我想到《美女与野兽》的故事,一幵始,女巫扮成老乞婆,想用一朵玫瑰换取进⼊城堡避寒的机会…”她打趣问:“你有没有想用这束玫瑰,跟我换取什么?”
“嗯…”他假意思考。“玫瑰凋零以前,别忘了给我一句爱语就好。”
“什么?”她面露惊讶。“如果是这么简单的要求,不必等到玫瑰凋零,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啊。”踮脚靠近他,和他耳鬓厮磨地低语…
“Grazias。”
他剑眉一轩。“这是什么?”
“西班牙语。”她言笑晏晏。
“不,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是跟我说谢谢?”
“…你到底会几国语言呀?”真扫兴,还以为可以稍微捉弄他一下。
“不多。不过以前去过一次西班牙,正好学过几句。”他笑道。
谈笑间,路程变得短暂,没多久就到了工作室楼下,她跟他要来花束,要把它揷在工作室里,让一天都有好心情。
“大师好好工作,晚上见。”他戏谵道。
“Adi6s.”她巧笑嫣然,这次说的,是西班牙语的“再见”
“Adi6s.”他挥别她,转⾝离去。
她目送他的⾝影,心中回味他们方才的对话。
“玫瑰凋零以前,别忘了给我一句爱语就好。”
这原本是句玩笑话,此刻却忽地让她愧疚起来…这个男人,从来温柔相待,没跟自己索取饼任何东西,为何她要吝惜给他一句爱语?
想到方才,自己还过分地一直糗他,她心头有种涩涩的懊悔。他这样讨好自己,她明明是非常幵心的,为什么要这么不老实呢?
一股冲动上涌,她对那背影大喊一声:“嘿!”待他应声回过⾝来,她红着脸,含着笑,用嘴形一字一字,无声说:我、爱、你。
下一秒…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她已被人拉⼊怀中,低沉笑声震动耳膜,在心中悦愉回
,使她也不噤笑了,快乐地被人紧拥又紧拥住,可怜她
前的娇花变夹心,不过这一刻,谁管玫瑰凋不凋零,只管心花怒放。
唉,真不想分幵啊!能在一起多一分一秒也好,解不幵这依恋,该怎么办好?怪只怪纽约的冬天这样冷,令人太想抱拥…
最后,是远远传来的一声呼喊拆散他们:“薇霓!”
他们分幵来,同时回望,见到尼克挥手走来,他⾝旁还跟着另一人。
“聂团长?太好了,你果然也在!我带了个朋友来见你。”
聂鸣锋闻言诧异,遥望尼克⾝边戴帽的东方男子,看来面生,那是谁?
那人走到跟前,摘下头上的⽑线圆帽,一幵口就质问:“喂喂喂,聂团长,你不是要告诉我,你忘了曾跟你同居多年的好朋友吧?”
这声音是…“阿杰?!”认出他来,聂鸣锋惊愕。
“宾果!正是在下。哈,有没有很意外?”多年未改爱恶作剧的本
,突袭成功,阿杰好乐。“昨天听尼克说你人在纽约,已经有够惊喜,再听说你是来探望女朋友的,哇靠!这下要不翘班来堵你,连上帝都不会原谅我的。”
聂鸣锋诧异地打量眼前男子,他留长发、短髭,穿大红外套,带点嬉⽪味道,几乎看不出以前潇洒倜傥的模样,难怪他认不出来。
但他当然还记得他。阿杰,自称风流杰,多年前的一个室友,他们很久没联络了。那时候,他们还有另一个室友,他们匿称他阿波罗…而这个阿杰,是否还记得她…他口中的阿缇米丝?一股不安霎时浮上心头。
这时,阿杰掉头看向丁薇霓,眯眼笑道:“想必这位就是…”猝然像被人掐住喉咙一样哑掉,还很戏剧化地双眼突出,教人马上明⽩,阿杰认出了她…
聂鸣锋面⾊一凛,霎时间,
口像有
弦被劲使拉扯那样绷紧,不,他不能任这情况发展下去,更不能接受以这种突发方式在她面前曝光。他连呼昅的时间都没浪费,动作矫捷,一个箭步跨前,阻隔在阿杰与丁薇霓之间。
阿杰确实认出了她,虽事隔多年,可他对美女向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何况他不只记得那张照片,当年还在丧礼上见过她本人,此时的震惊无以复加。
“你们两个怎么会…”一句话差点脫口问出,好在他够机灵,一见好友使眼⾊,马上会意,嘴巴幵合几秒,⾆头硬是给它转弯:“…这么相配。”
“哈哈哈!”突兀爆出大笑的,是毫不知当中利害关系的观众尼克。“哦,拜托…这种感想,有必要用这么惊骇的语气发表吗!”他笑弯了
。
居中的丁薇霓也一头雾⽔,搞不懂这出突然上档的戏是在演些什么。
就这样,寒风中,尼克爆笑,薇霓纳闷,阿杰尴尬;他乡遇故知,难脑粕贵,情况却复杂得…一言难尽。
而聂鸣锋呢,他苦笑着,內心五味杂陈。刚才那关键一刻,他何以如此仓皇?只因他怀抱着一个秘密,一个连自己都快忽略的秘密,一个他一幵始没打算让她知道的秘密…
唉,阿波罗,阿波罗,这莫非又是你冥冥中策画的一场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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