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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九章 物是人已非
 “哦,林师侄有何要事,可否需要帮忙?”汤英鹗笑着问道。

 展颜一笑,微微摇头,林寒拒绝道:“多谢师叔美意,弟子能处理的了。”

 “什么事这么神秘?”丁勉蹙眉道“若是要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等你一会,待你将事情处理好了,我们再一块儿回山。”

 林寒笑道:“呵呵,一个承诺,师父、师叔,你们先回吧,正事要紧。再说了,在这嵩山。洛地界,还会有人能对我不利不成?”

 呵呵…众人皆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你自己看着办。”丁勉亦不再勉强,他此番下山来,除了是静极思动之外,也是担心林寒的安危,如今林寒既然无碍,他也就放心了。

 次要远行,众人便早早去休息。

 其实,以洛到嵩山的距离,倒是算不得‘远’,以寻常骏马的脚程,也不过是几个时辰,即可到达。

 但众人都知道,此番别离之后,想要再见,也并不是那么的容易,故而,这‘远’,更多是体现在时间上,而非单单是指空间的距离。

 ~~

 渭城朝雨浥轻尘,

 客舍青青柳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

 西出关无故人。

 从沉睡中醒过来,才发现,外面正在下着小雨,整个洛城,蒙蒙的,像是被淹在一片烟雨中,倒是有些江南小雨的调调。

 被告知丁勉等人已经离去,林寒心中有些怅然,看着院中越发翠绿的柳,不知为何,竟是想起了唐代大诗人王维的这一首《送元二使安西》,离别配着小雨,不免勾起了心中的寂寥。

 或许,是此情此景,触动了情;又或是,心中的情,感染了天地的景,情景融,倒是有些分不清了。

 草草地用过早饭,辞别了汤英鹗等人,林寒独自撑着暗的油纸伞,融入了洛城的烟雨中。

 细细的雨线,蒙在油纸伞边缘,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像是乖极了的小猫,仅仅是支起一层薄薄的绒,诉说着它们的存在。

 大街上,或许是因为天色渐渐阴沉的缘故,行人并不多,偶尔有几人,也是抱着采买之物,急匆匆地穿行着。

 身前不远处的包子铺中,一名三旬左右的布男子,正从店家手中接过热腾腾的一小袋包子,满脸笑意地揣进兜里,见着林寒望来,不由得憨厚地笑笑,转身奔跑进雨中…

 望着男子略有驼意的背影,以及那憨厚的笑容,林寒想着,或许,那个男人正是从主家下工不久,急急回家看望数不见的孩子,想着想着,林寒的心里,都是酸酸的,仿佛有太多的情绪。

 并不急着向那一处地方走去,林寒撑着油纸伞,漫无目的地在大街小巷中穿行,看着人来了又去,看着生活百态,良久之后,才叹息一声,向着那一条小巷走去。

 天色,越来越暗;暴雨,就要来了…

 原本不算长的一条巷子,林寒却足足走了半个时辰,竟然还没有到达最深处,频频引得外人侧目。他们很不明白,这下雨天,林寒不赶着回家避雨,却要撑着一柄不顶用的油纸伞,一步一挨地走着…

 一股‘近乡情怯’的心情缭绕,在巷子的最深处,看着紧闭的门扉,林寒的心里,竟是松了口气,之后,又是微微的失望。

 天空,乌云终于不堪承受,大滴大滴的雨珠落了下来,打在地面上、打在油纸伞上,劈啪作响。

 吱呀…

 门,并没上锁,林寒上前去,轻轻地推开,在刺耳的门轴声中,迈步进了院子。

 院子中,数只编篓堆叠在屋檐下。

 林寒轻轻地走近,随手拿起一只,发现都是些未完成的作品,显然,主人是因为意外,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只是看起堆叠得颇为完整,想必主人离去的时候,并不匆忙,至少,还有时间整理杂物。

 放下竹篓,林寒来到房门前,门扉间不过是着一铁销,并没上锁,想来这一片虽穷,民风倒是颇为淳朴,又或是绿竹翁经常送些竹篓等物给左邻右舍,颇得好感。

 林寒收拢了雨伞,将雨水甩去,才将铁销取下,放在一处角落里。轻轻地将房门推开,昏暗的光线下,屋内的摆设井井有条,更加证明了此间主人不是急切离去。

 走到八仙桌前,林寒伸出左手,指头在桌面上轻轻抹过,指间动,感受着些微的灰尘,并不是很多,心中已然明白过来,绿竹翁两人离去的时间并不长,大约就在五六天前。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大有将整个城池噬的迹象,林寒吹去座椅上的灰尘,坐在上面,面对着门外的雨,静静地想着心事…

 暴雨啪嗒啪嗒地肆,天际的雷电也是闪个不停,轰鸣声不绝于耳,却不能惊动林寒分毫,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那么的入

 盛极必衰,半晌之后,雨渐渐地小了,浓厚的雷云隐去,天空再次放亮,到了最后,只剩下躁躁的细雨,不得停歇…

 从沉思中抬起头来,才发现雨几乎已经停了,林寒哑然失笑,从座椅上起身,穿过内堂,来到后院,入目之处,是雨后更加清新的翠竹与绿叶。

 在前面看不出来,只有到了这后院,才会发现别有天地,湖泊、雨荷、凉亭、小桥、假山、竹林、花木、石桌、石凳,错落有致地组合在一起,竟是有着别样的清幽,在这洛城里,可是极为的难得,想必任盈盈亦是花了不少心思来布置。

 只是,美景常在,物是、却已人非…

 叹息一声,林寒将雨伞放在后院墙角处,漫步在细雨中,感受着那凉凉的意,如此,才能感受到那份真实的存在。

 沿着弯弯曲曲的人工湖泊边的小道,看着不断弯曲又复直的莲盖,哗啦啦地抖出水来,沉默着浅行,在拐角处,林寒一个箭步,跨上了通往湖心的木桥。

 到了湖心的凉亭中,林寒停了下来,倚立在凉亭支柱上,想象着夏天来临的时候,湖中层层莲叶,随风起伏,碧间,偶尔出一两支成的莲蓬,与粉的花瓣相辉映,映衬出一个轮回。

 想必,很多个仲夏之夜,任盈盈都会捧出有着焦尾的古琴,就着月,在萤火虫的舞蹈中,轻轻地拨动琴弦…

 晃了晃脑袋,看着湖中莲叶间、青皮红背的游鱼,俱是翕张着小口,急急地呼吸,很是有些喜感。

 穿过凉亭,再次向前走去,直到到达湖泊的另一边,那里又是一番天地。

 竹林中,林寒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动作太大,惊扰了这些翠竹。

 有经验的都知道,雨后的竹林是非常危险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从天而来的积雨,打成落汤

 林寒可不想因为今天心中那点莫名的情绪,而一身**地回去。

 避过几处意料之外的竹林飞雨后,林寒看到了一张石桌,以及三张呈等角而立的石凳。

 有人说,看一个人是否寂寞,只需要去他经常独处的地方,若是只有一个位置,那他只是孤单,并不是寂寞;如果有两个或者以上的位置,那他既是孤单的,又是寂寞的。

 任盈盈的心境,林寒多少有些明白,两人的处境,颇为相似,唯一不同的是,任盈盈是主动避开,而林寒是主动融入,但终究都是一样的寂寞。

 所以,两人能够成为朋友,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那份寂寞。

 但是现在,怕是再也不能了,林寒深深地叹息一声。

 以赤火真气将石凳上的水渍蒸去,林寒坐了下来,这一次,他进来了,却再没有琴声相伴!

 任盈盈既已离开,想必是得到任我行身亡的消息,回转黑木崖了。

 让林寒比较欣慰的是,她带上了绿竹翁同行,这就说明,在她的潜意识中,黑木崖并不能让她有安全感,或者说,她并不是很信任令狐冲。

 或许,两年来,不上黑木崖,正是因为已经与令狐冲疏远了,想着这些,林寒不由得笑出声来:自己还真是得陇望蜀,即使不是令狐冲,和任盈盈也不可能啊…但不知为何,尽管如此,林寒的心里,却是格外的畅快。这一刻的复杂心情,竟是连他自己都不能完全明白了。

 在这翠竹林里,林寒待了很久,久得雨都停了,久得太阳都出来了,久得天色都重新变暗了…

 雨,终究要停;人,终究要离开。

 这一次,没有见到任盈盈,林寒除了一点失望之外,并没有放在心上,或许,时间久一些,冷静下来,才是更好的。

 对于任盈盈身上的‘三尸脑神丹’之毒,倒不是很急。

 三尸脑神丹,是魔教的一种损至极的毒药。其炼制方法只有魔教教主知道。

 药中有三种尸虫,服食后一无异状,但到了每年端节午时,若不及时服用克制尸虫的解药,尸虫便会伏而出。

 一经入脑,服此药者行动便如鬼似妖,连父母子也会咬来吃了。

 东方不败强令属下服用此药,每年以解药相要挟,以使他们死心塌地听从驱使。

 在任我行重夺教主之位后,也得到了此药的炼法,沿用下来,用于控制属下,除了向问天、令狐冲之外,魔教中高层无人能幸免。

 只是,此毒只能缓解,不能除,对于任盈盈身上的毒,任我行也是毫无办法,只能给她缓解的药。

 从任我行处得知,如今任盈盈的身上,还有最后一颗解药,足以支持到明年的端节。

 故而,在此之前,林寒劝服任盈盈,给她解了‘三尸脑神丹’之毒就行,并不一定要急于一时。

 既然物是人已非,此地已不足留恋,于黄昏之前,林寒握着油纸伞,悄然离开…

 下一次见面,当在泰山之巅,而在那之前,还有许多事在等待着林寒,有意料之中的,也会有意料之外的。

 甚至是,不曾料到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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