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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馅饼
 堂上的气氛委实诡异,几位老尚书也晓得不对劲来,不由地收了声。

 一片寂静中,传来略带压抑的咳嗽声,曹觉得有些诧异。这个哪个,好大的胆子。按照规矩,这御前失仪,若是追究起来,也是大不敬的罪过,轻说也要罚俸半年。

 曹微微地回头,顺着声音望去,就见站在六部尚书与侍郎后的一个老大人,低着花白头的脑袋,在低头咳着,看样子甚是费劲。

 此人带着蓝宝石顶戴,穿着孔雀补服,正是太仆寺汉卿6经远。

 说起这6经远,江苏人士,康熙二十一年进士,是已逝大学士徐元文的外甥。虽然早年做过知县、御史、国子监丞,但是因其行事略显迂腐,不会经营仕途,熬了三十多年,才熬上太仆寺卿。

 满人做太仆寺卿是天子近臣,汉官做太仆寺卿就是养老一般。

 说起来路经远与曹家也有亲戚关系,路经远的外祖母是顾炎武的妹妹。曹寅生母与也是出自顾氏家族,两人算是远房表兄弟。

 6经远在太仆寺卿任上可是好几年了,曹前些年在京城时曾见过。因之前提顾纳提过,6经远对顾纳颇为照拂,曹对这位老心里也很敬重。

 只是6经远晓得曹是曹寅之子后,态度却很不客气,很少有好脸色。

 而后,曹经过打探,才晓得6经远为何如此。那还是康熙三十七年的事,李家的奴才的奴才。带着一些地痞。冲进6经远地家给家中打砸闹事、沿街殴辱。

 路经远当时丁忧在家,又气又恼,叫家中下人去衙门报官。结果,苏州知府衙门只是推,不敢去抓人。

 后来事情传扬开了,才有苏州织造李煦出面,将那个闹事地家奴抓地方官治罪。

 虽然别人对曹讲述时,对李家很是钦佩不已的样子,但是曹却只有心里寒的。6家是昆山徐家的姻亲,又是官宦世家。李家的家奴都敢欺凌至此,那换作寻常百姓呢?

 就因这个,曹前几年给父亲的信中,每次都有约束家奴这一劝诫。这些事,在风光得意时不算什么,待到秋后算账,哪一条都是罪过。

 看着6经远颤颤悠悠、站不稳的模样。康熙有些失望。原本他打算让6经远主站太仆寺些时,等吏部有了其他人选再做定夺。

 今兵部与吏部保奏的明安与伊都立,康熙都不甚满意。

 明安是安王府门人,看着兵部尚书这番保举,定是受了十四阿哥蛊惑;伊都立虽是玛尔汉的女婿不假,却也是索额图的外孙,其生母是已故内阁大学士伊桑阿正室——索额图长女乌云珠。

 康熙四十二年处死索额图,康熙四十七年一废太子后处死索额图二子格尔芬、阿尔吉善,将其同祖兄弟子侄全部革职,如此重地惩戒。可见康熙对索额图实是厌恶到了极点。

 帝王也是寻常人,他的心未必有臣工所赞颂的那样宽广。

 就伊都立来说,虽然念在其父伊桑阿份上,康熙不会迁怒于他,但是也不愿意使他整御前当差。

 再次扫了堂上众人一眼,康熙看到了恭敬地俯而立的曹寅,想起前几在清溪书屋的君臣对答,微微地眯了眯眼。

 曹寅啊,曹寅,你到底是真想未儿子求乞份富贵。还是也学着别人,开始揣摩朕的心思,反其道而行之?

 这样想着,康熙不由愠怒,只觉得堂上众人。各有各的心思。没几个是想着效忠于他这个帝王,都在谋前程富贵。

 过去。这些人匍匐在他脚下,说着赞词;如今,这些人开始凑到皇子阿哥身边,谋求份天大地功劳。

 不知为何,康熙突然生出孤寂沧桑之感,只觉得自己贵为天子,似乎拥有天下,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还不若一寻常老人,教子弄孙。

 这样想着,康熙的神色便变冷了,连望向曹寅的目光也多了继续复杂。

 待看到七阿哥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时,康熙心下一动,缓缓地说道:“七阿哥,是否有话要说?”

 一时间,众人视线又都望七阿哥。

 七阿哥迟疑了一下,出列,躬身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也举荐一人。”

 堂上诸人都觉得意外,因七阿哥平鲜少在朝会上开口,同五阿哥、十二阿哥一般,都是那种万事不掺和的,今这般,却是为了何故?

 曹也是意外,心下却不暗疑,岳父不会是让保举自己吧?

 曹还在胡思想,康熙在御座上已经开口道:“哦,七阿哥想要举荐之人是哪一位?”

 就听七阿哥回道:“此人为和硕额驸、东兖守道曹。”

 一言既出,别说是其他宗室臣工,就是曹,望向七阿哥的目光都带了几分狐疑。虽说“举贤不避亲”但是这般提挈女婿上位,不像是其素低调,岂不反常?

 反常既妖,七阿哥举荐自己的女婿,淌这个浑水是为哪般?只是为了提挈女婿,还是有其他用意在,一时间,转不过来弯儿来,糊涂的人不止一个两个。

 只有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两个是真心高兴,他们想得最简单,还能有什么缘故?不过是七阿哥舍不得女儿女婿外放罢了,听说曹的儿子很是可人疼,他们两个对那个小外孙惦记许久了,还想着哪专门往曹府走一遭,瞧瞧去。

 曹寅却是心里有些担忧,虽然想让儿子回京。但却不是这个时候。也不是这个缺。之所与御前说那些,他不过是为了儿子三年任满做打算罢了。

 以曹的资历,任满平调地可能最大。按曹寅的设想,等儿子任满,平调回京,京中正四品地官缺又多,通政使司副使、大理寺少卿、詹事府少詹事、太常寺少卿、太仆寺少卿、鸿胪寺卿、督察院六科掌院给事中等。

 除了督察院六科掌院给事中是个忙差,鸿胪寺卿是主官,其他地都是副手,都是轻省又好应付的差事。就算曹年轻些。也不算打眼,并不招人倾轧。等熬到一任两任的,在升主官,都在自在衙门,行事也舒心些。

 太仆寺卿却是从三品主官,又是天子近臣。曹五品郎中升正四品道台不过一年半的功夫,这会儿若是再升一级。在外人眼中就是幸臣了,实不算什么好事。

 康熙这边,却是顺了不少心气。曹除了懒些,并没太大的毛病。不管是打理户部,还是守牧地方,曹都能应对。

 从曹在京城与山东的所作所为来,称得上是“忠君爱民”没有私心。

 想到这些,康熙也有些恼,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哪个不是意气风,一心要出人头地地?偏生小曹牵着不走,打着反退,白白糟蹋自己打法他去户部的一番心意。

 这满朝文武,都恨不得削尖脑袋往上爬,唯有曹家父子谨慎过头了些,不爱掺和那些七八糟的是是非非。这些康熙虽然颇感欣慰,但是多少还有些不足之憾。若是曹有些上进心,他再调理几年,往后也能当大用。

 顺着曹地意。放他出去冷一冷,康熙也有练他之意。想着曹年轻,到地方遇到什么挫折之事,说不定会生出争强斗胜之心。

 康熙没想到的是,曹这个道台倒当得有滋有味起来。先是封烧锅庄子平抑粮价。使得境内民生安定;年尾又有绥靖地方之功劳。不过一年功夫,文治武功都有了。曹这个道台当得不错。

 虽不晓得这小子整里想什么,但越是如此,越让康熙生出想要调理曹地念头。登基五十余年,那么多地名臣都尽在掌握,怎容曹想躲就躲?

 瞧着堂上曹寅、曹父子都是一样的神情,蹙着眉头,像是吃了黄连一般,康熙地眼中多了摸笑意,对曹寅道:“曹爱卿,曹是你长子,对于七阿哥的举荐,曹爱卿怎么看?”

 曹寅出列,躬身回奏道:“启禀万岁爷,淳郡王对曹之举荐,奴才感激不尽。可曹年少无知,学识有限,才力不及,当不得大用。太仆寺卿,为天家近臣,位高责重,曹弱冠小儿,恐难任此重职。若是出了纰漏,反而愧对万岁爷地恩典与王爷的的提契,还请万岁爷三思。”

 康熙瞧着曹寅神色不似作伪,也晓得他说得是实情,颇感欣慰,到底没被权势蒙了眼,还记得处处以皇帝为先。

 看了看三阿哥与八阿哥等人,康熙还是拿定了主意,自己身边使唤的臣子,不点自己选中的,难道还要让这些皇子阿哥安人手?

 他摆了摆手,道:“曹爱卿无需自谦,曹这几年的所作所为都在朕眼中,虽说没什么建树,但居官还算勤勉,或可一用。”说到这里,眼睛扫了扫几个年长阿哥,问道:“你们是他的长辈,你们看呢?”

 因拉拢不成,三阿哥对曹家父子都是带着几分防范的,但是眼下他出列后,却是笑眯眯地说道:“曹行事向来稳重,为人亦谨慎守礼,颇有仁孝之名,儿臣对这个侄女婿也甚是喜爱。皇阿玛慧眼如炬,既然皇阿玛瞧着曹可用,定是无差。若是皇阿玛不嫌儿臣多事,儿臣愿与七弟联名举荐曹担任太仆寺卿一职。”

 这番赞赏,听着甚是真诚。若不是晓得曹寅父子做孤臣,并没有抱哪个阿哥的腿,怕是众人都要以为曹家是三阿哥的人了。

 康熙也颇感意外地看了三阿哥一眼,见他不时抬起头来,探察自己地神色,心里冷哼一声。老三这般做,只是为了顺应他这个皇父之意,讨他的心罢了,哪里是真赞赏曹或是真心为他分忧。

 曹在旁听着,已经是哭笑不得。不过,他也稍感庆幸,为自己说话的是三阿哥,否则若是这番“表演”换了八阿哥来演,万一四阿哥当真,心里记了仇,那他可实在冤枉。

 就听龙椅之上,康熙又问四阿哥。

 四阿哥出列,顿了顿,回道:“回皇阿玛的话,曹做事虽算尽心,不过年岁甚轻,阅历有限,如此幸进,未必妥当。眼下,不两便是万寿节,万一出了纰漏,也不是曹能担待得了的。还不若寻个老成些的臣子,暂代此职,以保万全。”

 四阿哥这边说着,那边曹已经是暗暗点头。这算不算以往的“攻势”有了成效,四阿哥这般话,虽然好像是得罪了曹家父子与七阿哥,但是曹却只当他是好心。

 不管是真好心,还是假好心,只要使自己避免掺和进去,曹便感激不已。

 这话听到康熙耳中,却是另一番感觉,只觉得说得不偏不倚,还算是中肯,便挥挥手叫他退下。

 康熙又扫了其他皇子阿玛一眼,虽然八阿哥跃跃试,似乎也想说点什么,但是他却只当未见,开口道:“就这么定了,准七阿哥所奏,由和硕额驸曹暂代太仆寺卿!”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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