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讲 进退失据
在曹
集团众多的谋士中,有一个重要的谋士荀彧,他的地位相当于刘备集团的诸葛亮。二十年来,他为曹
看家护院,出谋划策,尽心尽力,最后,却神秘地死去。荀彧的死在历史上留下了很多说法,那么到底荀彧是怎么死的?他的死与曹
有关系吗?敬请关注《易中天品三国》之——进退失据。
在上期节目中,易中天先生讲到,曹
在政治上步步为营,得寸进尺,攫取了当时帝国的最⾼权力,获得了仅次于皇帝的最⾼地位。而且由于他大权独揽,所以他比皇帝还要皇帝,甚至很多人都认为,曹
已经是有实无名的皇帝了。然而在此过程中,在一个关键的时刻,曹
却遭到了荀彧的反对。荀彧是曹
集团最重要的谋士,也是曹
最为信任的人,在曹
多年的征战中,荀彧为曹
出谋划策、尽心尽力,然而却在曹
要封魏公、建魏国的时候发出了反对的声音,这是为什么呢?厦门大学易中天教授做客《家百讲坛》,为您精彩品三国之“进退失据”
易中天:
荀彧为什么要反对?为什么会反对?为什么荀彧的反对如此的重要?我们必须先来看一看荀彧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荀彧是一个有智慧的人,曹
得到荀彧的时候说了这样一句话,说“吾之子房也”就是曹
是把荀彧看作自己的张良的。在曹
南征北战的过程中,每到关键时刻都是荀彧帮助曹
出谋划策、克敌制胜,一直到建安十三年曹
南征刘表,使用的还是荀彧的战略部署,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荀彧有理想。当年曹
为是否
奉天子到许县而犹豫的时候,是荀彧提出了著名的三大纲领,这个我们在《深谋远虑》这一集已经讲过。也就是说荀彧是一个有正义感的,由政治理想的人。
第三点,荀彧有远见。官渡之战之前,曹
为自己能不能战胜袁绍而苦恼,是荀彧提出了曹
的四大优点和袁绍的四大弱点。
第四点,荀彧有担当。兴平元年,曹
刚刚得到兖州,代理了兖州牧,倾巢而出,率领全部的军队去征讨陶谦,这个时候曹
的两个老朋友,一个叫张邈,一个叫陈宮的,突然反叛曹
,联合吕布来打曹
。这个吕布的军队开过来以后,整个兖州这一州基本上都反了,都背叛了曹
,只剩下三座城池。而这个时候留守曹
大本营
据地的,就是荀彧和程昱,他们守在鄄城。荀彧马上意识到,这三座城池如果守不住,曹
如果在征徐州的时候又失败了,那么曹
就变成了丧家之⽝,老窝都被人抄了。于是荀彧和称昱商量,请程昱出去定安了另外两座城池,自己和夏侯惇守在鄄城。这个时候来了一个叫郭贡的,率领大军来打鄄城,提出一个要求要荀彧出来跟他见一面,荀彧马上说我去见他,而夏侯惇说你去不得,你是一州之镇守,你去了以后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呢?荀彧说没有关系的,为什么?因为郭贡和张邈平时没有来往,和吕布也没有什么关系,他突然带着军队过来说明他还没拿定主意,他是来探探虚实的,如果我们这儿虚他趁机捞一把,如果我们这儿实他可能就回去了。他说我还是去见他,于是荀彧一个人出城去见郭贡,神⾊自若,郭贡一看,知道鄄城拿不下,撤军。所以是荀彧和程昱在曹
刚刚可以说有一点成功的时候,帮曹
守住了他的
据地。
那么荀彧是这样的一个人,有智慧、有理想、有远见、有担当,所以曹
对他信任有加。何况荀彧这个人出⾝东汉名门之后,道德品质又好,人缘也好,名气也大。那么有了这么多的条件,跟曹
又是这么铁的一个关系,因此董昭在要提出让曹
晋封魏公、建立魏国这样一个建议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人就是荀彧。
*建安十七年,董昭一班人为了拥立之功,向汉献帝提议,封曹
为魏公,加九锡。如果曹
封了魏公,就表明他可以拥有一套自己的班子,建立自己的家国和府政,在大汉王朝中建立一个“国中之国”这在当时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而董昭的这个提议出来后,⾝为曹
重要谋士的荀彧对此是如何反应的呢?
董昭去向荀彧征求意见,实际上他的意思也不是征求意见,是什么呢?是希望荀彧挑头来做这件事,由荀彧领衔给皇帝上表章,这是他们希望的事情。但是结果怎么样呢?结果荀彧反对。荀彧是怎么反对的呢?荀彧对董昭说:曹公兴义兵、除暴
、平天下,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匡复汉室,维护家国,我们曹公秉持的是忠贞,坚守的是退让,他是一个忠臣啊,这是我们曹公⾼尚的道德品质。君子爱人以德,一个君子真正爱一个人,不是说给他增加这个官衔,增加名誉地位,而应该是帮助他完成自己的道德理想,保证他做一个有道德的⾼尚的人,这才是君子应该做的事情啊。既然我们曹公是如此的⾼尚,——他意思没有明说,那意思是——你们为什么要拉他下⽔呢?所以荀彧说了四个字:“不宜如此”不好吧。
那么这段话,荀彧是对谁说的?表面上是对董昭说的,说你们这样做不好。但是实际上以荀彧之聪明,不会不知道封魏公、建魏国,那就是曹
的主意,是曹
自己想做的,只不过曹
本人不便出来说。但是荀彧还要这样说,什么意思呢?他就是反对这个事。但是他不能直接地对曹
说你不应该这样做,因为曹
本人他没有说我要这样嘛,他只能装着曹
不知道这个事情,装着好像这些都是董昭这些人在那儿拍马庇,也希望曹
就此借坡下驴,阻止董昭他们的行动。
但是我们很清楚,封魏公、建魏国就是曹
想要的,所以董昭把这个话转达给曹
以后曹
非常生气,《三国志》的记载是“心不能平”啊,黎叔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严重到什么程度呢?就是正好这个时候曹
要征孙权,于是曹
就上表朝廷,让尚书令荀彧到谯县劳军;等到荀彧来到军中的时候曹
趁机把他扣留起来,说请你来帮我做参谋,不要回去了,实际上就是解除了他尚书令的职务;然后荀彧走到寿舂的时候,一病不起;又过了没多久,神秘地去世,享年五十岁。
*曹
一门心思要封魏公、建魏国,荀彧却认为曹
本是大汉的臣子,现在的位置已经是登峰造极,不应该再得寸进尺了。曹
知道后,心情很不慡,找个理由将他贬职。于是,这个为曹
事业竭尽全力,又为曹
所倚重的智囊,居然在他迈⼊知天命的那一年,谜一般地死去。荀彧的死为后世留下一个历史之谜,荀彧是怎么死的?他的死和曹
有什么关系吗?
*易中天先生刚才讲到,在对待曹
封魏公的问题上荀彧采取了反对的态度,这让曹
很不舒服,找了一个借口把荀彧贬职,这位曾跟随曹
转战南北的一等一的谋士最终却神秘地死去。荀彧的死不仅是曹
集团的损失,也留下一个历史之谜,他是怎么死的?他的死和曹
有关系吗?
荀彧的死,历史上有多种说法。荀彧的本传,三个字:“以忧薨”薨就是去世了,也就是忧郁而死,忧郁而死,郁闷而死,这是正史上的说法。那么《三国志·荀彧传》裴松之注引《魏氏舂秋》的说法,说是曹
送了一个食盒,就是装食品的盒子给荀彧,荀彧打开一看,空的,服毒杀自。而且这个事情当时就搞不清楚,不要说我们现在,我们现在也是搞不清楚。第三种说法,当时就有人从寿舂逃出去,去报告孙权,说荀彧死了,孙权问文荀彧怎么死的,说是曹
要荀彧谋杀伏皇后,荀彧不⼲,杀自了,当时就出了第三种说法。那我们就来看看这个荀彧到底是怎么死的。
*关于荀彧之死,历史上有三种不同的说法,一种是忧郁而死,一种是服毒杀自,第三种是有一个从寿舂逃出去的人告诉孙权,说曹
要荀彧杀害伏皇后,荀彧不肯而杀自。在这三种说法中,最受争议和最受质疑的就是第三种说法,以荀彧的
格和为人,他怎么会卷⼊到杀害皇后的事情中呢?对此,易中天先生又是怎么看的呢?
首先一条,这个寿舂逃出去的这个人说曹
要荀彧谋杀伏皇后,荀彧不肯,杀自,这肯定是谣言。为了说清楚它是谣言,我们把这个故事稍微讲一下,这个故事大概是怎么回事呢?说是建安五年,发生了董承⾐带诏事件,这个大家可能还记得,就是车骑将军董承受汉献帝的⾐带⾎诏要谋杀曹
,这个被曹
发现,把他们董承杀了。那么这个事情以后就说伏皇后就写了一封信给他的⽗亲叫伏完,说皇帝非常的气愤,曹
怎么可以这样,说了曹
很多坏话,那么这封信伏完拿到手上以后就给荀彧看了,荀彧看了以后很反感,没有吭气儿。后来这封信被伏完的小舅子拿到,密封了以后
给曹
,这小舅子也靠不住啊看来是,
给曹
。荀彧得到了消息,就从许都赶到邺城去见曹
,然后跟曹
说,提出个建议,什么建议呢?让曹
把女儿嫁给皇帝做皇后。曹
说这个事情不可能吧,皇帝有皇后啊,再说我们曹家这个女儿怎么配得上呢。荀彧说现在这个皇后不灵的,这个皇后又没有生过儿子,
格又不好,她曾经写封信给他⽗亲辱骂丞相,话说得非常难听,我们可以趁机把她废了。曹
说:是这样的吗?是啊,她是写了封信啊。你知道这封信吗?知道啊。那你怎么不早说呀?荀彧说,说过了,我老早说过的。曹
说老早说过吗?这么大的事我能记不住吗?荀彧说,哦,对对对对,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明公不是在官渡和袁绍打仗吗,荀彧害怕扰
军心就没有报告嘛。那曹
说官渡之战以后呢,你怎么不报告?⾐带诏案件是建安五年,荀彧去世是建安十七年,十二年的时间,你怎么讲得通呢?所以这个事情一看就是假的,这个故事,裴松之做注的时候就说:“虽在庸人,尤不至此”就是最蠢的人也不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荀彧怎么可能,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伏皇后这个案子是怎么回事呢?伏皇后是在建安十九年,也就是荀彧去世以后两年被曹
杀掉的。说是她给她的⽗亲伏完写的这封信东窗事发了,然后曹
派御史大夫郗虑和新任的尚书令华歆两个人到宮殿里去捉拿伏皇后,伏皇后把这个宮门关起来,然后自己躲到墙壁大概有夹墙,躲在夹墙里面,华歆带着人马一家伙冲进去把门砸了,把墙壁也砸了,一把把伏皇后从夹墙里面拖出来。皇后披头散发光着脚丫子从皇帝跟前走过,留着眼泪跟皇帝说,陛下就不能救救我吗?皇帝说我还不知道哪天死呢,然后皇帝对郗虑说,郗公,天下竟有这样的事情吗?然后郗虑坐在那儿,什么话都不说。这个事情是《曹瞒传》记载的,《曹瞒传》是一部对曹
不友好的传记,然后被《后汉书》当作史实记录下来,然后再被《三国演义》大加渲染,以证明曹
如何如何的奷贼,是个汉贼,这样欺负皇后。那么这件事情吕思勉先生说:一望而知其是附会之谈,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假的,
本就靠不住。而且吕思勉先生特别強调一点,不要以为写进了《后汉书》就是可靠的,《后汉书》里面靠不住的事情多了去,你以为《后汉书》是什么四大之列就怎么着了。
吕先生说,一个成大事的人是不会计较别人的议论的,要成就大事的人都是把毁誉置之度外的,他要做大事情他哪里有工夫去理会这些闲言碎语,唧唧喳喳?爱说说去,我行我素,不会因为是皇后说的他就怎么的。而且这个道理上是完全讲不通,是不是,皇后是什么,皇后是中宮之主,⺟仪天下,哪里是随便就可以说非就废,说杀就杀的?就算要废要杀那也是皇帝的权力,不是丞相的权力,丞相有什么权力废皇后杀皇后?何况皇后没有罪啊,皇后是转述皇帝的话,皇帝说了丞相的坏话,丞相来帮皇帝废皇后,这个于理也不通嘛。当然有人说,这就正好证明曹
是个贼,汉献帝窝囊得不得了。是,没错,曹
是大权独揽,皇帝也确实是十分窝囊,但是你要知道当时的情况,面子上还是要维护的,曹
这个时候哪怕是假仁假义,他也得装模作样,不可以这样公开和皇帝撕破脸⽪。
所以吕先生认为这个事情一定背后有真相,就是实际上是背后有一个,用他的话说就是有一个天大的
谋。这个
谋皇帝、皇后可能都卷⼊了,就是冲着曹
来的,要怎么怎么样对付曹
,那么败露了以后曹
的办法就是拿皇后出气,把皇后整掉。这个
谋因为太大了,它不能公开,这个真相绝对不能公开,必须捂着,所以随便胡
找了个岔子,说皇后写了这么一封信。我怀疑这封信皇后就没写,是曹
编的,捏造出来的,陷害皇后的,遮掩真相的,但是大家心知肚明,都不能说穿,所以皇帝也不能救皇后,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不明不⽩地把这个伏皇后杀了。为什么要捏造这封信呢?因为伏完已经死了,皇后的⽗亲已经死了,死无对证,皇后又是一个弱女子,所以这样一个弱女子就变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某些臭男人的替罪羊。大概真相应该是这个样子。
所以这种事情荀彧是不可能掺和进去的,荀彧怎么会掺和这种事情呢?因为荀彧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一个非常正派的人,他的正派和正直在朝廷当中是有名的,众所皆知。所以这样的正派的人他不可能参与到这种
谋诡计里面去,曹
也不会去找他,因为正派人搞
谋诡计他不內行啊,而且搞这种
谋诡计在曹
手底下有的是人,他⼲吗找荀彧呢。所以荀彧不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情跟曹
翻脸,那么荀彧又为什么和曹
闹到了那种地步呢?
*从易中天先生的分析来看,在荀彧之死的三种说法中,第三种说法极不可靠,以荀彧的人品和作风来看,他是不可能做出一些不正当的事情的。那么荀彧到底是怎么死的?史记书载的前两种说法,哪一种是实真的呢?
*从易中天先生前面的分析来看,荀彧之死决不是因为不肯杀害负皇后而杀自,一定是另有隐情。荀彧是曹
阵营中最重要的谋士,曹
一直把荀彧视作自己的“张良”而荀彧也确实没有辜负曹
对自己的期望,为曹
出谋划策,竭尽全力。但是后来两人确实闹翻了,荀彧最终忧郁而死,那么荀彧是因为什么和曹
翻脸的呢?曾经是志同道合的两个人,为什么会走到这一地步呢?
我认为是政见分歧。人们都说荀彧是曹
的首席谋士,就像诸葛亮在刘备集团的地位一样,其实这个说法是可以讨论一下的。就是关于谋士的这个定义,历史上的那些谋士一般的说,他们的职业道德就是为他们的主人、君主服务,君主要做什么,他来出谋划策,这是一般意义上的谋士。就像现在的律师一样,律师⼲什么的?为当事人服务,当事人要打官司,我帮你打赢,这是我做律师的职业道德,至于你这个官司是谁我是不管的,所以也有律师替黑社会辩护嘛,也有这样的律师,作为律师来说它作为一种职业来说也无可指责,要讲清楚,无可指责。谋士,他为他的君主出谋划策,不管这个君主做好事、做坏事他都出谋划策,就他职业而言也无可指责。但是在谋士和律师当中有一些人,极少数的一些人,他们是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政治理想和道德底线的。在刘备那边就是诸葛亮,在曹
这边就是荀彧,他们两个人是⾼于一般谋士之上的,由理想的人。
我们看荀彧当时给曹
提出的三大纲领:奉主上、秉至公、扶弘义,这三大纲领強调的是什么呢?強调的都是必须坚守道德和正义,都強调这个。所以荀彧的三大纲领它不是策略,不是谋略,是理想,是纲领,说到底就是要维护汉室,维护大汉王朝。而且荀彧对曹
寄予厚望,他认为曹
有这个能力。曹
也有这个理想,因为董卓之
的时候是曹
首倡义兵,关东联军的时候只有曹
和孙坚去打董卓,是一个爱国爱民的
世英雄,荀彧的理想就是辅佐这样一位英雄把家国重新平定下来,让大汉王朝延续下去,这是荀彧的理想。
但是荀彧没有想到人是会变的,随着曹
的功劳越来越大,他的权力也越来越大;随着他的权力越来越大,他的野心也越来越大。到了他决心要封魏公、建魏国的时候,政治上极为敏感的荀彧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他认为这个时候曹
和皇帝的关系将发生
本的变化,因为他一旦封了魏公,他就要建立一个立独公国,这个立独公国和大汉王朝的关系将是国与国的关系,它不是央中和地方的关系了,它是国与国的关系了,曹
跟皇帝是公爵与皇帝的关系。当然这里头还有一点微妙的地方,就是这个时候大汉王朝是宗主国,这个魏公国是这个宗主国册封的邦国,但是和郡县与央中的关系大不一样了。这个搞来搞去搞得不好它就会发生变化,因为这个时候大汉王朝是个空架子,什么都没有,曹
举手之劳就能把大汉王朝灭了,所以荀彧是不能接受的。
在这样一种不能接受的情况下,他就面临着自己命运和道路的选择,怎么办?但是无可选择。他怎么呢?他现在发现曹
不是他能寄予厚望的人了,谁是?刘备是?就算刘备是,他能投奔刘备吗?他这个时候还能投奔刘备吗?不能。那么跟着曹
继续⼲,越帮助曹
,就是越走向自己愿望的对立面,他越帮助曹
就是越跟自己做对。他现在是不能帮曹
也不能不帮曹
,既不能背叛曹
又不能不背叛曹
,所以我称之为进退失据,而且只有死路一条。何况我们可以想象到荀彧这个时候的內心是非常的痛苦,因为对于像他这样一个有理想的人来说,世界上没有比理想的破灭更让他痛苦的事情了,所以不管他是忧郁而死,还是服毒杀自,他死前一定是非常的痛苦。甚至我怀疑,就是他自己要杀自的。很可能曹
是送来了这个空的食盒,因为曹
是喜
做这种事情的,那完全有可能送一个盒子给荀彧,打开一看空的;但空的不等于说你死,也可以理解为别说话,闭上你的嘴巴,只要你不说话,饭还是有吃的。你可以做多种解释,但是如果荀彧拿到这个食盒他马上是选择死,他就要用自己的死来告诉曹
:我绝不能赞成你这做下去!就是表明这样一个态度。
所以我觉得曹
终其一生最后没有称皇帝可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忘不掉荀彧那一双忧郁的眼睛。荀彧的在天之灵在看着他呢,这就是道德的力量、正义的力量。所以我觉得荀彧如果是我们当代人的话,他临死之前也许会对曹
唱一首歌:“千万里我追寻着你,可是你却并不在意。”他确确实实是千万里在追寻着曹
,他二十多岁就来到曹
⾝边,一直⼲到五十岁,二十多年跟着曹
出生⼊死,走过了坎坷曲折的道路,但是到了最后两个人翻脸的时候,那个心也是够狠的。但是荀彧没有办法,他没有别的选择,他也找不到自己的同志,因为在朝廷內部和朝廷外面,主张维护汉室的人都是反曹
的;拥戴曹
的人又差不多都是赞成曹
去封魏公、建魏国,甚至后来主张他当皇帝的;属于曹
阵营和曹
关系非常好,又反对曹
这样做的就他一个,所以他下面的那个歌应该也是很正常的:“我今生看来注定要独行,热情早已被你耗尽”虽然在梦里,曹
曾经是他的唯一。而此刻荀彧却只能一遍一遍地问自己:“你到底好在哪里?好在哪里?”他只能一遍遍地问,你到底好在哪里?我为什么要追随你?
荀彧当然没有问,荀彧问了曹
也不会回答,因为曹
和荀彧一样,也是进退两难,而且曹
比荀彧更难。为什么?因为荀彧是一个人,当他的理想破灭以后他可以选择比方说杀自,他甚至也可以选择归隐,他可以退出这个政治斗争。而曹
这个时候已经代表着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就算他曹
本人想退,其他人也不会答应他退,所以曹
同样是没有退路的。更何况曹
此刻已经走火⼊魔,鬼
心窍,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了魔鬼,这个魔鬼是什么呢?就是不受限制、不受监督、不受制约的最⾼权力,为了获得和保有这个最⾼权力,曹
只能硬着头⽪在⾎染的道路上一条道走到黑。所以荀彧选择了死,曹
选择了杀,他还要继续杀人,包括杀他的亲朋好友,一直杀到⾎流成河。那么曹
他还要杀谁呢?他又是怎么杀的呢?请看下集——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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