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都不放心
片刻之后,来自蒲
的密报便到了墨离手中。
他一眼扫过,在火光里更显优美的双
挑起一抹冷屑。
宁天歌将他手里的密报拿了过去,寥寥几行字看下来,倒是笑了“司徒景已备战蒲
?”
“倒不知简晏跟他谈了些什么条件,令他不惜跟东陵撕破脸皮。”墨离支着颐,珠玉般的面容映着红色的火光,眉目精致绝
。
她两指指尖夹着那张薄薄纸笺,微一发力,那纸便笔直
入火堆中,被火苗迅速卷起,
没。
“除了利益,还有共同的目标。”她拾起一
树枝在地上画了几个圈,然后在圈圈之间勾划“西宛与北昭都有寒酷之地,天祈虽较富庶,怎奈相隔太远,中间又有山脉阻隔,因此离得近的东陵便是最好的选择。”
“司徒景以为,有了简晏这个联盟,他就能吃上东陵一块
?”墨离冷嗤一声“阮烈镇守西北边境数十年,防的就是他北昭,他若是这样认为,想法未免太简单了。”
她看着火焰下炽红炭火,沉默了许久之后“咔”地一下折断手中树枝,断然道:“不管简不简单,战争这种事情,能避免就尽量避免。”
墨离的眸光蓦然幽深,定定地看着她半晌,道:“你想做什么?”
她侧头,一笑“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不许去!”他几乎是立即否定,语声沉而坚决“想让我由着你去蒲
,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宁天歌望了望四周,三百名侍卫围成圈子,一层层守在他们周围,除了最外围的那一层负责警戒之外,其余两层都在抓紧时间补觉,时辰一到便要替换外围的人。
冉忻尘与四喜就在他们身后的马车内,冉忻尘还在挑灯夜战他的医书,四喜早已睡死过去。
墨迹与阿雪在离他们不远处仅有的那棵树上,不用看也知道这两人绝对如猎鹰一般巡视着方圆一里地之内的动静。
由于上次遭遇夜袭之时他们进了月都皇宫没能在场,之后墨离又受了伤,这两人嘴里不说,却再容不得这种情况发生,即使是看似
枝大叶的墨迹,该正经的时候也绝不会马虎。
如此静得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夜里,听着这个男人近乎命令式的言语,不可否认,这种几乎从未用在她身上的强制
的语言,出自这个向来举止优雅自觉完美的男人口中,此刻听起来,很动人。
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霸道强势,她很喜欢。
“你觉得,还有谁能比我去蒲
更合适?”她看着愈渐变小的火苗,眼眸明亮而冷静“况且,许久不见,我还真想去会会司徒景了。”
墨离沉默地凝着她的侧脸,眸光深邃得见不到底。
她转过头去,亦静静地看着他,
含微笑,眼底的神色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牵了下
角,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女人一旦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得了。
“司徒景为了找你,都快把天都翻过来了。”他靠了过去,一双手借着宽大袖子的掩盖慢慢爬上她的
,怨声道“你倒还想着主动去见他…你是存了心不让我好过是么?”
她睨他一眼“嗯,你要这么想,也无不可。”
间一疼,却是被这男人拧了一把“你敢!”
见他一脸的凝重,还有身上隐隐散发的不知是怒气还是杀气,她轻轻一笑。
“不见他,事情怎么谈?”她拍开他越来越放肆的手“再说了,见一见他又能怎样?他又能将我怎样?”
“他不能将你怎样,但我不放心。”他回答得很直接。
“不放心他,还是不放心我?”
“都不放心。”
宁天歌一口气堵在
口里,瞪着他不语。
“我不放心司徒景,是担心他将你扣在蒲
,不放你回来。”被迫离开纤
的手改为抚上她的脸,墨离叹了口气“不放心你,是怕你不是他的对手,会吃亏。”
口里的那口气顺了下去,她弯起
角“你怎么也开始杞人忧天了?你可别忘了,司徒景在我这里只有吃亏的份。”
“那不一样。”他否定“那是在蒲
,不是京都。”
“哪里都一样。”她将他的手从脸上拿下来握在手里,手指
扣,紧紧地相握“你放心,我会完整无缺地回来。”
“你敢少一
头发试试!”他立即不悦,俊脸沉了下来“你若少一
寒
,我就破了司徒景的相!若少一
头发,我就阉了他,让他做太监!至于别的,更不能少,否则我就踏平蒲
城!”
她嘴角一
“你什么时候这么暴力了。”司徒景最在意皮相,破了他的相不等于要了他的命?
阉了他?这人最缺不得的就是女人,雄风不能振作他还能活?至少家里那平
王妃与那三十八位现成的夫人就要守活寡。
还有那蒲
城,就因为她一个,就要让全城百姓跟着遭殃?
额头一滴汗,这样的报复心真可怕!
“暴力?”墨离沉沉一笑“你以前不知道,那是因为我还没有碰到可以让我这么做的人。”
眼眶突然就有些热热的感觉。
她歪着头定定地看他,这个男人,她该说他什么好?
总是挑时机说些煽情的话,是想让她不舍得走么?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他低头在她肩上咬了一口。
下口不重,只是轻轻地一咬即放,有些微的疼,些微的麻,他如此含怨带嗔地这么说了一句,她便从身体酥软到了心里去。
妖孽!
“不许跟我使这些手段,要不然我今晚就走。”她将他推开站起身来。
好在这里都是忠诚的部下,全部精力都放在外面,半眼都不往这里看,若不然看到两个男人在
天底下做些大众不宜之事,她还不成了被人YY的对象。
至于树上那两位,算了,他们反正也习惯了。
墨离支着颐笑。
宁天歌见他这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桃
事件,脸微微一烧,决定不再理他,转身。
一抬头,便见到冉忻尘站在身后,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听到多少,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至少看到了刚才她被咬的那一幕。
“还没睡?”她十分自然地与他打招呼,仿佛并不在意被他看到。
如果这样可以打消一些尚处于萌芽阶段的念头,她不介意。
冉忻尘的脸色不太好,但他并未回答,反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趟北昭。”宁天歌并不瞒他“明
一早动身。”
“我跟你一起去。”他丝毫考虑与迟疑都没有。
她眨了眨眼,带他一起?根本就没想过。
“这次我谁都不带,就我自己。”她指了指里面四脚朝天的狐狸“就连四喜,也交给你们管。”
——
北昭,蒲
。
北昭临近东陵西北部,是北昭东部边境重要边城,因多年未曾兴兵,因此农商兴盛,百姓安乐,尽管目前处于备战状态,城外重兵布防,城内依旧很是热闹。
城内最大的酒楼一品楼,非达官显贵消费不起,站在店门口的
宾早已炼就一双火眼金睛,但凡来往的人,只要经他一眼,便能从对方衣着服饰中分出个三六九等,哪位是真正有钱的主,哪位是打肿脸充胖子的,大多能猜个七八分准。
这
午时,
面走来一名身着素
衣裙的女子,容貌清秀,气质上等,偏身上那衣裙着实朴素,头上也没有多余的装饰,就
了
白玉簪子,看上去便是个清汤寡水的模样。
宾便有些踌躇。
要说衣着吧,虽不显得寒酸,但看着也就是一般人家的姑娘。
但那姑娘的气质,却有着说不出来的清贵高洁,即使那容貌不是十分出挑,但单凭那气质便让人过目难忘。
眼看着那姑娘冲着一品楼就走了过来,到底见识过那么多人,多少还懂得些人不可貌相这一说,
宾还是满脸堆笑地
了上去。
“姑娘,您是用饭还是找人?”
“用饭。”那姑娘语调温和,面含微笑,尤其那声音干净明快,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娇软,也不似江湖女子那般豪
,听在耳里就象一股凉爽的清风拂面,尤其舒服。
宾不由多看了两眼。
脸上笑容更为热情,他弓着
热情地将她往里
“好嘞,姑娘您里边儿请!”
那姑娘落落大方,朝他点了点头,便负着双手不紧不慢地往里走。
一瞧这姿态,
宾更不敢怠慢了,要说看衣识人,他这些年也看的多了,还真没遇着过象今儿这样的。
若放在往日,象这样衣着的人他根本就不上前招呼,今
见了这女子,无形中就觉得自己先矮了半截,想找出原因,却半分头绪都没有。
一进去,便有负责席位安排与点菜的伙计跑了过来,一见
宾带了这么个姑娘进来,先是一愣,之后眼风便瞟向姑娘身后的
宾。
那
宾讪讪一笑,朝他打了个快快招呼的手势,返身就溜了出去。
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万一那姑娘真就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并不懂得一品楼的菜品价码,到时候付不出帐来,他的责任可就大了。
心里只希望稍后点菜时,那姑娘能顺便问一问价钱,或者那负责点菜的伙计能“不小心”给报个价,那姑娘若是荷包平平,应该会借故出来。
如此安慰自己,眼睛却时不时地往里看,却见那姑娘并不理会那伙计的安排,径直上了楼。
一身的虚汗。
同样的菜品,因为二楼环境好,席位少,客人多为金主,价钱要比一楼的高出一半。
抬头望天,太阳高照,
头正好,但
宾却有些眼前发黑。
别说今
少不得挨掌柜的训斥,便是扣工钱甚至掉饭碗都不是没可能的事。
话说里面那点菜的伙计,情况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那姑娘拒绝了他“好心”的安排,脚步半点不停地就上了二楼,他一路跟在后面,踩在楼梯上那“咚咚”的脚步声响得就跟他的心跳似的。
“姑娘,这是菜单,您看看来点什么。”那伙计也不给她推荐了,直接将标了价格的菜单放在她面前。
“一品楼什么菜最贵,什么菜最好吃,你就给我上什么。”那姑娘将菜单一推,看也不看便说道。
那伙计眼角直
搐,看这姑娘怎么也是不象个有钱的主,一品楼也是头一回来,他是不是该先让她熟悉熟悉一品楼的行情?
“还站着干什么,快去呀。”那姑娘眼睫一抬,一脸的似笑非笑。
他被她笑得心里发
,最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抓了菜单颤着俩腿下了楼。
楼上客人不若楼下那么多,也没楼下那么喧闹,十多张桌子大多三三两两地坐了人,眼见着这姑娘上楼,又听她点菜的口气,便都朝她这边打量。
“姑娘是头一回来一品楼?”邻桌几名公子哥见她单身一人,又素妆白裙,便想对她调笑一番。
姑娘眼也不抬,拿起桌上备好的茶水替自己倒了一杯,举着杯子慢慢啜饮。
“哟,还不理人。”问话那紫衣公子脸上挂不住了,端着酒杯走到她面前“看姑娘并非蒲
本地人,来,本公子请你喝杯酒。”
姑娘仍旧喝她的茶。
“姑娘是不打算给本公子一个面子了?”紫衣公子脸色有些发青。
同桌的那几个正窃笑着看他笑话,而那姑娘则完全将他当成了空气,他这自说自话地便显得相当可笑。
“不打算。”那姑娘啜了口茶,终于开了口,但一开口便是极不给面子。
还算白净的脸刷地一下涨红,紫衣公子“啪”地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这儿个这杯酒,你就是不喝也得喝!”
二楼所有的目光全被吸引了过来。
“我若是不喝呢?”姑娘放下茶杯,目光轻垂着着桌面,缓缓问道。
“不喝?”紫衣公子恼羞成怒,伸手便来抓她的手“那本公子亲自喂你喝!”
手刚伸到一半,一直未曾拿正眼看他的姑娘忽然抬起眼来,眸光淡淡,望着他。
他的手便顿在半路,竟忘了要做什么,或者说,是不敢再继续。
女子容貌清丽,算不得绝
,但那一双眼睛却长得极为耐看,此时那眼睛清清淡淡看来,看似随意,那漆黑的眼眸却似有一种摄人的冷冽寒芒,只那么轻轻一瞥,便觉得通体似被一桶冰水浇下,冻得动弹不得。
“公子想要亲自喂我?”那姑娘挑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微笑。
紫衣公子动了动嘴
,竟一时回答不出来。
“怎么,公子又后悔了?”她将那青瓷酒杯拿起来放入他半伸着的手中,拢起他的手掌将酒杯握紧了,复又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公子既然后悔了,那便回去坐着吧。”
紫衣公子有些僵硬地转身,慢慢走回自己座位,同桌的那几名公子哥都哄笑起来,纷纷嘲笑不止。
他却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将它慢慢放回桌子,酒杯细
宽口,形状优美,却在杯底一触到桌面的一刹,那酒杯突然四分五裂,酒水瞬间四溢而出。
一片寂静,静得让人窒息。
席位疏落有致,视线开阔无阻,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客人丝毫不落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而同桌的那几个更是震惊得合不拢嘴,盯着那只裂成数瓣的酒杯如同哑巴。
一只好端端的盛着酒的杯子,怎么就自己突然碎了?
若说是这紫衣公子放杯子的时候手下太重了,根本就没听到杯子与桌面碰撞的声音,而他的动作也缓慢得象个行动不便之人,根本就不可能致使酒杯碎成如此。
如果说酒杯是自己碎裂的,那就更是无稽之谈。
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另一个与这杯子有过直接接触的人,就是那位看上去身材纤细的姑娘,可是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根本就没看到那姑娘何时使了力,何时碎了杯。
更何况,就算真是那姑娘动的手,那杯子当时就该碎了,也不可能过那么长时间,而且还在放下的那一刻才碎。
太多的疑问,太多的不可置信,令整个二楼鸦雀无声,人人呆坐,只有那姑娘悠闲地喝着茶,看着窗外的街景。
一溜捧菜的伙计上了楼,在负责点菜那伙计的带领下,走到那姑娘桌前开始摆菜。
每摆一菜,那伙计便报一次菜名,开始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时间一久,他便觉得很些别扭,整个楼层就听到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平时并不觉得如何,这会儿听起来却尤其响亮,尤其突兀。
他不自觉地扭头看了一眼周围,见所有人都看着他这边,却无一人说话,且眼神怪异,冷汗便透
了衣衫,只觉得一种诡异的气息在看不见的地方
动。
声音越来越小,中气越来越不足,等所有菜口摆完,最后一个菜名报完,他再也不敢停留,连“客官请慢用”都忘了说,蹭地一下往楼下跑。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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