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醉生梦死
“晨、晨、晨教主!”我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刚才还是一⾝⽩⾐胜雪的上官逸,怎么突然变成面目狰狞的天魔教教主晨煞了?
“别太
动,虽然我将你救出牢笼费了不少力气,可我晨煞从来是个施恩不图报的人,只要你心里知道我好就行了。”晨煞低头看着我,嘴角微微扬起,虽然那些丑陋的疤痕现在没有了,但在我眼里,这副模样仍让我遍体生寒。
“你、你、你到底是谁?”我颤着声问道。
“哈哈哈…我是谁?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晨煞没有直接回答我,又道:“你没忘记吧,我说过会带你回潜龙岛的。”
“潜龙岛?我去潜龙岛做什么?”这疯子老是提什么潜龙岛,真是莫名奇妙。
“以后好好跟着我,我答应过你的,你可以跟着我一起浪迹天涯,等我办完这里的事,咱们就回去。”
“办事?办什么事?到哪办?潜龙岛又在哪里?”我问道。
“潜龙岛可漂亮了,四季如舂,比你的琉璃湖好多了…”
这个晨煞的说话方式从来只是随着自己的思维走,我问的问题他到现在一个也没回答过,不过看起来他对我并没有恶意,我稍微放下心来。
晨煞将手指扣在
边呼啸了几声,跟在我们⾝后的那些人像是得到指令,也回应了几声,随即四下分散,往不同的方向散开,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原野。顷刻间原来数十人的马队只剩了几人跟随,看来他是想分散飞羽帮的注意。
我没有再问晨煞他现在是要去哪里,反正问了他也不会说,我孤⾝一人,单独在外也确实危险,而且现在飞羽帮的人必定是到处找我,我且暂时跟着晨煞,有了他做靠山,倒是可保我平安,等离开了墨渊,我再伺机离开吧。
我抬头望向那星云密布的夜幕,那颗最亮的星星正悬挂在东方,发着绚烂的蓝光。凌飞,看着我,我会活得好好的,与你一起游遍我们曾经想去的地方。
赶了夜一路,在天快亮的时候,一行人马来到一个叫安覃的小城,他们没有去客栈投宿,而是进了一家
院,而且看似他们对这里很
悉,直接就从后门进去了。
一下马,晨煞已将他的蝙蝠面具取了下来,又将他那件黑⾊的大斗篷罩在我⾝上,风冒往我脑袋上一盖,便将我整个人掩蔵起来,毕竟一个女人到
院可是件匪夷所思的事,飞羽帮的耳目遍布墨渊,不得不小心。于是我非常配合地低着头,一路跟着他们进到里间。
院的老鸨一见他们,満脸堆笑地
了上来,晨煞⾝后那名叫寒枫的下属,立即
门
路地吩咐老鸨安排几间上等房间,让大伙好好休息一番。既然已离开了晋
,我也不再多想,梳洗一番后倒头便睡。
这一觉直睡到傍晚时分,寒枫来敲门我才醒来。他送来一套崭新的洁⽩袍子,跟上官逸穿的一样,并恭敬地请我到包房用晚饭。我换上那套男装⾐服,简单梳洗了一番,将头发全部束在脑后,扎成一条马尾,随他来到包房。
包房里,一边摆着两个矮几,放着各式菜肴美酒,另一边,几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貌美女子,正穿着戏服唱着小曲儿,晨煞已恢复了上官逸的打扮,正斜斜地坐在矮几旁,一边品着酒一边听曲儿,寒枫和寒柏则打扮成家仆的模样,恭敬地站在他⾝后。
我一进房,上官逸便兴⾼采烈朝我招了招手“无双,快来,这几个花姑娘唱的小调儿很不错。”
我在那张为我准备的矮几旁坐下,轻声道:“教主真是好兴致,飞羽帮敲锣打鼓的搜刮咱们,你倒是有这个闲情,还在这儿喝花酒。”
上官逸一口呑掉杯子里的酒,哈哈一笑道:“男人嘛,寻
作乐可不需要看时候。来,为咱们大闹逍遥⾕⼲一杯。”
他又倒満一杯,碰了碰我的杯子便径自仰头⼲掉。我一边慢慢啜着酒,一边打量了他一番。这个上官逸,从在琉璃湖第一次与我见面开始,便没问过我的名字,原来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我叫“无双”了。如今回想,难怪他能在逍遥⾕来去自如,他便是轻功天下闻名的天魔教教主晨煞。当初狄靖曾警告过我,江湖之上
本没有一个叫上官逸的人,原来他平时就是上官逸,只有和江湖人士打
道之时,才化⾝成晨煞。怪不得江湖传闻,天魔教树敌无数,却因其行踪诡秘,想找他报仇的人
本就找不到他。
这时,早上那名老鸨推门走了进来,一边咯咯笑着一边摇着小手帕往我们走来,谄媚地道:“哟,上官公子还带了位俊哥儿来捧场,真是让咱这紫霞院蓬荜生辉啊。这位公子好嫰口,是第一次来这烟花之地吧…”
那老鸨说得口沫纷飞,寒枫寒柏已站前两步,将她挡在一丈之外,那老鸨也不介意,又笑着道:“两位公子要不要找几个姑娘陪酒?昨儿新来了一批,都是没开过苞儿的小美人儿。”
上官逸仿佛没看到这个人似的,双眼仍是盯着唱曲的几个花旦,手指和着拍子悠哉地敲着桌面,望也没望她一眼。寒枫朝那老鸨低声道:“去去去,别打扰了我家公子的雅兴,没我的吩咐别进来。”
那老鸨讨了个没趣,悻悻地走了,留下一阵浓郁俗气的香气,我忍不住打了个噴嚏,小声嘀咕道:“这种鬼地方有什么好来的,吵吵闹闹的,还不如找个客栈的好。”
上官逸不屑地哼了一声“无双,男人都爱来这种地方,嘴巴上说不喜
的,都是假正经的虚伪之人,就连你那个神仙般的师⽗,不也在隔壁⽇⽇醉生梦死吗?”
我差点把刚倒进嘴里的酒噴了出来“什么?你、你是说我师⽗也在这里?”
上官逸说完那句,又饶有兴致地望着那几个花旦,嘴里跟着哼哧,像没听到我的话一般。我已习惯了他这种爱理不理、视他人为无物的
情,也不再多问了。心里却是一阵难受,他仇家这么多,每到一处必定会仔细察看一番的,说不定这个紫霞院的每一个房间、每一个客嫖都被他的手下秘密察看过了,他既然说狄靖也在这里,肯定是真的。而且他说狄靖醉了,这也合理,若狄靖不是醉了,又岂会任由他人窥探而毫无知觉。
只是,没想到那个一向出尘不染,如谪仙人一般的狄靖,竟然也会沉沦在这烟花之地,怪不得之前秦怒一直没找到他,原来他竟⽇⽇躲在这个离晋
只百里之地的青楼里买醉。我的心一时五味陈杂,那些花旦唱的什么一点也没听进去,倒是把矮几上的酒喝了个精光。
一连七八⽇,上官逸一行人一步也没离开过紫霞院,每⽇都是在包房里听花旦唱戏,偶尔也找来几个姑娘陪喝酒,但是他们极小心,所有的酒⽔都是由寒枫寒柏两人亲自斟,从不让那些花姑娘替上官逸斟酒。而上官逸则一如既往的时喜时怒,明明这会儿还笑嘻嘻的,一个不顺心便突然黑下脸来,把那些姑娘吓个半死,偏偏他又出手大方,赏银子时丝毫不手软,那些姑娘尽管怕他,却都争先恐后地要到他的包房陪酒。
而我,每⽇都是男装打扮,有时闷了便也在他房里听听曲儿,更多的时候,则是自己躲在房里,一个人喝酒。如今才知道这酒可真是个好东西,几瓶下肚,那蔵在心底的悲痛会加倍地痛、留在脑海的甜藌快乐也愈加刻骨铭心,大哭一场、大笑一阵之后,便是昏天暗地的宿醉,什么知觉也没有了。
偶尔晚上能听到西厢房里传出一阵悠悠的琴声,那琴声总是幽怨悲伤,听得人直想掉眼泪,弹着弹着,那抚琴之人总是抑制不住地一阵狂奏,直到那琴弦乍断。那是狄靖在弹奏他的那首幽兰,可是这么多天以来,我一次也没听过他完整地将整首曲子奏完。
有时我不噤会想,这座每⽇看似
声笑语的宅院里,真正能开怀大笑的又有几人。
八⽇后,我仍在蒙头大睡,上官逸却突然将我的被子猛地一掀,在我脸上用力拍了几下,大声道:“无双,是时候浪迹天涯了,起来吧!”
我的脸生生的痛,我天天穿男装,没想到这家伙竟真的将我当成男人一般,毫无顾忌,正想挥拳朝他揍去,他已将一套新的绸缎⽩袍扔到我脸上“在这儿躲了这么多天,飞羽帮的人早就到其它地方找咱们了,我这只蝙蝠也该飞出巢⽳了。给你半柱香时间,不出来我就自己进来替你更⾐,哈哈哈…”混帐东西!我暗骂一声,昨晚又是一顿豪饮,现在仍是头痛
裂,我摇晃着⾝子勉力下了
,用冷⽔洗了把脸,又灌了几碗冷⽔下肚,这才感觉好点。匆匆换好⾐服,寒枫已在门外等候,将我引到后门。
一出屋子,一阵強烈的
光刺得我眼睛生痛,我急忙伸手挡住,这才惊觉已许久没见过天⽇了,每⽇都是⽇夜颠倒的醉生梦死,一时间竟有一种今夕何夕的感觉。
院子里已栓好了几匹骏马,上官逸正⾼⾼在上骑在他那匹蝠王上,他看上去却是神采飞扬,跟我的颓废潦倒模样大相庭径。他朝我粲然一笑,指着那几匹骏马说道:“无双,你挑一匹,都是一等一的汗⾎宝马。”
我
了
眼睛,随便朝离我最近的一匹指了指,寒柏立即将缰绳开解递了给我,我正准备跨上马背,⾝后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一扇雕花木门连门带框飞了出来,落到院中空地上,扬起了一阵烟尘。
我回头一望,那扇空门之下,站着一位绝⾊男子,一⾝青⾊素袍,手上提着一把普通的青剑,一头乌发没有像以往那般束在脑后,完全散开披在肩上,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剑眉微蹙,眼里也没了以往慑人的神采,只剩一片黯淡。
他定定地注视着我,我也定定地注视着他,心里却是一阵心酸,眼前这个人已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飘然若仙,勘破生死,嘴角挂着淡淡笑意的狄靖了。
“狄靖…”我怔怔地轻呼一声。
“宁儿,好久不见。”他木然地回了我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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