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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六章
 56、第五十六章

 话说自从寄眉察觉梅之项的身份可能有问题,暗中观察了他几,于是更加一头雾水了。他在自己父母面前老实本分,从不多说一句废话,但做事却机灵,人又勤快。而在她面前,更是目不斜视,十分礼貌。

 难怪金翠当初怀疑他,和他谈了几句话后,反倒打消了顾虑。如若不是曾经听过他的声音,寄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是沈公子。哪怕是现在,她也时常动摇自己的怀疑。实在想不出他乔装打扮,扮作另外一个人出现在偏僻的县城做什么。

 她能想象的一点,只有他是冲她而来的。当然,她十分希望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否则后果很严重,会给她惹大麻烦。

 就这样过了五六,沈向尧仍旧如常生活,寄眉觉得等他自己出马脚,不知要猴年马月,可能到时候,早就落到他的圈套里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圈套,但肯定不是‘好圈’。既然他隐藏的深,那么她就莽撞一把,主动出击了。

 这,县里师爷的女打老家来,素秋把人让到家里说话,正好沈向尧作为护送师爷女的人员也进了后院,她们谈话的时候,他去厨房喝水,饮了口水,一转身见陆寄眉站在厨房门口,心咚咚快跳了几拍,佯作镇定的道:“小姐。”

 寄眉见他喝生水的模样,不再次怀疑自己认错人了,富家公子会随便从水缸舀水,张口就喝么?!她略锁眉头:“…别叫我小姐了,我爹娘说要认你做干儿子,以后你就是我义兄了。”

 沈向尧微笑道:“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寄眉一摆手,笑呵呵的道:“哪里的话,沈公子生于大富大贵之家,本就是有福之人了。”

 他身子一抖,佯装不解的抬头:“啊?”

 “你应该能听懂我的话。”和沈向尧在厨房说话,若是被人发现他们在这,也要说是找吃的,偶然碰到的,不至于扯到私会上去。寄眉走到碗橱前,背对着他,轻松的道:“沈公子替县里修路造福,我爹该好好摆酒谢你,而不是认你做干儿子,占你的便宜。”

 沈向尧无奈的笑道:“我记得了,金翠姑娘,当初也把我认错其他人了。唉,我真不是那什么沈向尧。”

 她笑着转身,斜眼睇他:“呃…既然不是,发个毒誓怎么样?!比如你若骗我,沈家全家死光光之类的。”

 “…”他笑的更加无奈了:“你叫我发毒誓可以,扯上不相干的沈家做什么?”

 “既然不相干,你何必顾忌那么多?”

 沈向尧叹道:“太幼稚了,我恕不奉陪。你认为我是谁,就是谁吧。”说完,转身走,不等拉开厨房的门,就见金翠咕咚一下闯了进来,堵在门口,瞪着牛眼珠,直勾勾的看他。

 沈向尧回头看寄眉,苦笑道:“这是何必,我虽然个子不太高,但金翠也拦不住我的去路。”

 寄眉不解的道:“你做什么坏事了?为什么认为金翠是拦住你去路的?”

 “…”陆寄眉比想象中的聪明的多,这倒是额外的惊喜,他发现她越加讨他喜欢了。他镇定的瞅了瞅寄眉,又看了看金翠:“好吧,二位想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以退为进么,叫她主动盘问,他好编瞎话应付。寄眉道:“金翠在普照寺时,见过你,而我也认得你的声音,我们觉得你就是沈向尧。”

 当初跟陆寄眉说话,是他犯的一大错误。他咂咂嘴:“你自从眼睛恢复了,是不是看谁都可疑?唉,既然你认为我是那什么沈向尧,你就联系沈家人,叫他们来认人好了,对了沈家和萧家有往来,萧九爷认识沈家的人,让他来一趟如何?”

 虚张声势吧你,明知道她现在私下瞧瞧和他对峙,是因为不想惊动其他人,还嚷嚷叫舅舅来。不过,虚张声势么,谁怕谁!寄眉哼笑道:“不必叫我舅舅,咱们直接找沈家认人。就说有个冒充沈家公子的人,在这偷了东西,被逮了个正着!”

 沈向尧一听,皱眉道:“偷东西?”

 她闭眼点头道:“嗯,偷了我相公给金翠的钱袋子,里面有碎银子还有银票,足够下大监的了。金翠现在就去告诉我娘,一会就去搜你的房间。在某个地方,会发现你偷的东西!”

 “我没偷东西!”他急了,委屈的道:“我到底哪里惹了你们,要这么陷害我?!”

 “不想弄的如此狼狈,就坦白你究竟来到这里做什么吧。”寄眉也暗里着急,光靠吓唬,没有任何证据,他若是一直嘴硬不承认,下不来台的反倒是她了。

 “我来做什么,我谋生计呀!”沈向尧几乎落泪:“你如果不想让老爷认我做干儿子,非要这么整我,你就直说,我这就收拾包袱走人,犯不着往死里害我。对我这样的人,一旦被官司上,这辈子也还有活路么,行行好,绕过我吧。”

 “…”金翠微微咧嘴,她又动摇了,是不是真的认错人了?她和少面面相觑,若是真的冤枉了他,可真丢脸了。

 寄眉深一口气,看着满面委屈的沈向尧,重重冷笑一声,道:“好了,好了,别装了!我告诉你一件事,我眼睛其实早就好了,在萧家和普照寺那两次,我清清楚楚的记得见过你。一次是你抱着书,跌倒在我身边,另一次在普照寺,你帮我驱赶蜜蜂。你是沈向尧,板上钉钉的事了,我只是好奇你到底要做什么,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观察你,可我没有眉目,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沈向尧听说她眼睛早就好了,惊讶不已。难道陆寄眉一直知道他的身份?他一咬牙,继续死撑:“只能说你口中的沈公子跟我长的很像…”

 她不耐烦的道:“够了,别再装了,你就是沈向尧!我之所以今天之前没戳穿你,是因为想看看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已经暴了,为什么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陆寄眉已经怀疑到她头上,而且她的猜忌很深,不像能消除的样子。再装下去,已经没必要了,他瞅着寄眉,眼神中有痴痴的恋:“好吧,我叫沈向尧,我来这里是为了你们县里的木料。你爹做官不收钱,想开采山石木料,他不点头,我们没法子叫他点头。银子贿赂不通,只能拉关系了,我给他老人家做牛做马,为的就是有朝一,做成这档买卖。”

 “…”“不过,最近,我家活动了关系,把你爹调走了,继任县令是个收银子办事的人,我也不就再这里装儿孙了,可以收工回京城了。”沈向尧挑挑眉笑道:“反正我也该走了,也没必要隐瞒了。”

 “…”寄眉对生意上的事情陌生,一时挑不出纰漏,但官场上的事却有了解:“你堂姐嫁给了知府公子,你们沈家想在这里抢生意做,怎么可能需要贿赂我爹才能开工?”

 沈向尧见自己的撒的谎被识破,既心酸又无助的笑了笑:“我为什么到这来,你真想知道?”

 她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垂眸一笑:“我不想听了。总之,你应该离开这里,沈公子。”她快步向金翠走去,一边走一边叮嘱沈向尧:“请尽快离开这里罢!否则我会跟我爹娘拆穿你的身份,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会好看。”

 “我是为你来的!”他在她身后道:“这就是真实原因。”

 寄眉心道‘果然如此’,缓缓转身,见他双眼泛红的看自己,不皱眉道:“你最好不要说下去了。”

 “你几度问,我现在说了实话,你怎么又不敢听了?”他已经没法待下去了,离开几成定局,索走之前把话说清楚:“你心里其实也猜到了几分吧。我出现在这里,是在见到你之后。”

 “…”“我想不到别的法子接近你,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但也只能远远看着你,偶尔和你说上一句话。”

 寄眉往后退了一步:“接近我?沈向尧,我是不是该告诉我爹,叫他把你抓起来?不管我嫁人与否,我都不想和你扯上关系。”

 他痛苦的摇头:“不,我根本就不想惊动你,我、我…这么多天,我甚至没主动接近过你,就怕吓到你。我想等到时机对了,再…”

 “再怎样?”

 他有些语无伦次:“再筹划咱们的婚事。你跟萧砚泽长久不了,他那种做派的人,早晚还会抛弃你。我想等你们分开了,再以真面目见你,那时候我们和你爹娘会在另一个处地方,远离粟城…”

 她不可思议的看他:“你吓到我了,婚事?你在说什么啊?”

 “我如果没有反抗家里和你在一起的念头,也不会为了你改名换姓到这里做苦差了。”

 寄眉觉得很必要澄清遗一下:“你不用反抗你的父母,因为我这辈子根本不会二嫁。砚泽是我表哥,我们是亲戚,是一家人。他再不好,也是我们自家的事。用不着外人替我哀叹命运,我也不希望有人掺和进来。不管你有什么想法,请到此为止。”

 沈向尧自嘲的一笑:“女方无意,我再怎样也是枉费心机。我知道你是洁身自好之人,所以才一直没敢轻举妄动。”半哭半笑的问她:“对不起,吓到你了。如果你没这么聪明,或许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尴尬了。”

 她发现他也颇有能耐,明明是他犯了错,但一张嘴就让人觉得他是受害者。她叹道:“我敬你是舅舅的朋友,不想闹出笑话,请你快些走罢。”

 “…我知道,一旦有人察觉我对你的心思,对你会是一件大麻烦,所以我才一直对你敬而远之,不敢靠近。其实,每天能看看你,也足的。”

 寄眉不想纠下去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再说一遍,你快点离开,否则…”

 “别说‘否则’,我不会害你的,我这就走,你别害怕。”沈向尧红着眼圈,含泪笑道:“我从没想过让你难堪,你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你叫我走,我这就走。”说完,朝她欠身作揖:“如此唐突,对不住。”说完,低着头冲了出去。

 金翠看着沈向尧的背影,良久才道:“活见鬼了,弄得倒像咱们欠他的!”

 “你去看着他,让他写好书信,赶快走人。”寄眉心里五味杂陈,沈向尧的行为值得商榷,但她也有所触动。同样是人,沈向尧能凭一面之缘就如此费心思的接近她,而表哥自幼和她订婚,前一阵居然还讨厌她讨厌的要死。

 金翠忙点头,去督促沈向尧离开。她到时,沈向尧已简单的收拾了一个包袱:“书信写好了,信里我说找到亲人了,回山西去了。”再次含歉意的道:“向你家少再说声对不住。”

 “…”金翠冷声道:“你不会再回来了吧?”

 “绝不会,我这就走,回去找我哥哥。”穿帮了,没必要死撑着不走。他有时间有银子,可以换种法子重新开始,这次虽然失败了,但陆寄眉已经认识他了。再说,他也没指望轻轻松松就抱得美人归。

 他客客气气的,加之生的白净,言谈间温和可亲,叫金翠对他发不起火来,只道:“别说了,大家彼此留一份颜面,快走罢。”

 沈向尧苦笑了下,径直出了后门,走人了。到了一处胡同口,见有乞丐蜷缩在屋檐下,就手把包袱给了他,然后回头瞅了眼县衙的方向,才若有所思的继续向前走了。

 —

 寄眉只想把日子修修补补的继续过下去,像母亲提议的跟表哥恩断义绝,和离再嫁,她想都没想过。沈向尧走了,父母唉声叹气了几天,还派人去找,她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跟母亲学识字,每临写描红沈向尧一去不返,寄眉安静的过日子。直到这天早上,砚泽突然闯进来,张口就问沈向尧,她私下里担心,但脸上面无表情的问:“你找他做什么?”

 砚泽听说梅之项已经不在了,阵阵失望,他的疑问或许这辈子都没法解开了。有上次怀疑寄眉和金翠的教训,砚泽这次不敢胡乱猜忌。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他握住子的手,高兴的笑道:“对了,孩子的父母找到了,原来是八叔和庄户媳妇生的,按辈分算,其实是我的堂弟。八叔被老爷子的掉了层皮,等伤好了,据说要撵到陕西打点生意去,现在家里,但凡知道这事的,都晓得我是冤枉的了。”

 寄眉亦高兴极了,孩子不是丈夫的,省了许多麻烦:“真是太好了!就知道那孩子不是你的。”

 “…所以,你今天就跟我回去罢。”他毫无怀疑这点:“我这就跟姑姑说去。”

 她略带忧愁的道:“你两手空空的,不太好吧。砚泽,你觉得是不是得准备像样的礼品,挑选个好日子再把我接回去呢。你现在开口,我娘又该挑你的不是了。”

 他来的匆忙,忘了准备这些东西。砚泽一拍额头:“瞧我,把正经事都忘了,不准备点东西登门,你娘还以为我不重视你。”向寄眉承诺道:“这样吧,我过几天再来,风风光光的把你接回去!”

 寄眉向外推他:“你快走吧,一会我娘来教我识字了,将你堵在门口,又说不清楚了。”砚泽笑嘻嘻的道:“我是你丈夫,咱俩哪不清楚。”

 好了伤疤忘了疼,私生子的事才解决了,又没正经的了。

 萧砚泽与子依依不舍的待了一会,起身作别:“我过几天来接你,你千万等我。”寄眉笑道:“我不等你,我还能去哪儿。”叫金翠把砚泽偷偷带出去,她则转身回到炕上坐着发呆。

 她最近没胃口吃东西,身上没病却酸酸的不舒服。丈夫走了不久,母亲过来教她识字,一进门就四下看了看,然后才坐到炕桌对面。

 “干嘛愁眉苦脸的,还想你表哥那活畜生呐!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有点骨气,你爹要是像你表哥这种人,立马和离没商量。你如今眼睛也好了,非要赖着他?!”

 寄眉嘟囔道:“…我…”忽然胃里阵阵泛酸,翻绞的难受:“…我恶心…”

 素秋道:“你恶心他就对了!”

 她忙摇头:“不,我现在想吐。”话音刚落,爬到炕边,呕出一口清水。金翠忙过来捶背。素秋赶紧下了地,到炕边试女儿额头:“害风寒了?”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月信多久没来了?”

 “上个月的没来。”寄眉用帕子试嘴角,不解的道:“怎么了?”

 “完了完了完了…”素秋哭无泪:“你是不是有了?有了孩子,你这辈子不想跟他过,你也得过了。”

 “真的吗?”寄眉又惊又喜,美滋滋的摸着小腹,心道,唉,有了他的孩子,算是被他套住了。

 不过,他是孩子的爹,这辈子也别想跑了。 <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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