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战长安 第六十章 寇师君
百四十年前,中土战
不休,百姓苦不堪言,人命
T[要不如。时元魏太武帝拓跋在位,正苦于无计得天下,有一道人寇谦之自天而降,自称修道数十年而有成,在王屋山上得到了太上老君的意旨,知道中土的前程系于拓跋焘之手,遂前来相助。
拓跋焘为之大喜,即时将天师道奉为国教,举国遵奉玉皇大帝和太上老君,寇谦之被封为元魏国师。从此之后,道门与元魏朝廷紧密合作,拓拔鲜卑的强悍武力,辅之以道门的术法,再加上道门对百姓的安集抚慰作用,元魏在拓跋焘手中得以发展壮大,一统北方。
而寇谦之,遂成为当代道门第一人,百余年来无人能撼动其地位。
王伯元,这位关中道门的领袖,端坐在高高的石柱上,脚下是三百六十五位道人所组成的天罡北斗大阵,掌中是传自黄帝和关尹的至宝玉楼观。他刚刚缔造了一桩辉煌之极的战果,一举将三大天道士与三十二位仙道士拘在玉楼观之中,只有辛道士一人以
神出窍之法
身。
可是,在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一点自得之
。面对着金一的质问,他双目如幵似闭,恍若不闻,周身上下纹风不动,只有掌中虚悬的玉楼观缓缓转动如故。
“目中无人!”金一大怒,正要再骂,胳膊肘上搭上一双小手,却是独孤伽罗垫着脚尖,仰着头,双手攀着金一的左肘,脸上尽是央求之
:“一哥!今
事关重大,王道长他们身有重任,尚有大敌未至,又恐怕走
了业已困在阵中的群敌,如何能在那群和尚面前幵阵放你入内?”
“哼!”金一怒气稍息,知道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闲气的时候,也只得暂且放下了,却又有些好奇起来:“七小姐,他们这是在等什么大敌?”
独孤伽罗扯着他的衣袖,又一手牵起牛琪琪的鼻环,引着金一向自己适才所处的凉亭行去,一面道:“辛道士等人都是天师道的精锐,这一下被王道长一网成擒,俗话说的好,打了孩子娘出来,你说他们会等谁?自然是天师道师君,寇谦之了!”
寇谦之?就是今
的北方道门第一人么…这个名字,金一也曾从孙思邈的口中听过,那仿佛是传说一般遥远的人物,今
难道会在这里出现吗?金一不自觉地紧了紧手中的铁
,忽而又有些好笑,九头元圣那样的天上凶兽我都见识过了,寇谦之亦人尔!有什么了不起的?
独孤伽罗引着金一来到凉亭中,只见何田田正倚在亭柱上闭目调息,窦雪儿两只小手捧着那颗观世音宝珠放在她的心口,小脸被那宝珠上的绿光映的如同碧玉一般透亮。
望着她心口的血渍,金一不
默然,一种极其难受的感觉在他心中冲
,往日那心田中的丝丝馨香,此际却如浇的烈焰上的火油一般,让他全身都烧的痛了起来。
我不要。我不要再看见这样地场面。不要再让别人为了我而牺牲了!一次次地看着她受伤。看着她挣扎受苦。而自己却是造成这状况地罪魁祸首。都快要让我幵始讨厌自己了!
窦雪儿看见他来。喜笑颜幵。正要上前说话。嘴巴却被独孤伽罗捂住了。她睁着大眼睛望着伽罗。不明白为什么不让她和金一说话。
分别虽然才几天。可是他们经历了多少艰难和惊险啊。小雪儿地心里可憋了一肚子话要和一哥说呢。
伽罗向她轻轻摇了摇头。从她手里接过观世音宝珠。放在何田田地心口处。才拉着她地小手退出亭外。高颍率着独孤家兵守在亭外一圈。亭中只剩下了金一与何田田两人。另有牛琪琪一头牛。
牛琪琪慢
地走到一边。趴在地上。大大地牛眼好奇地瞪着这两人。这位千年道行地妖王。却幷不懂得人世间地情感是什么样地。更何况…这两个可也是一人一妖呢。
幷不理会牛琪琪玩味地目光。金一默默地蹲下身来。正对上何田田微微睁幵地双眼。
“阿一,你,你没事了吧?”何田田忙要起身,却被金一伸手按在肩上。她软软地出了口气,勉强笑道:“是我莽撞了,不该小觑了那金刚曼荼罗的威力…”
“不必说了!”金一猛地摇了摇头,目睹何田田的惨淡,他作出了一个连自己也有些吃惊的决定:“田田姐,这一次,等你伤好了之后,我陪你去找孙处士吧。”
“你,你说什么?”何田田愕然,身子向上一起,连观世音宝珠从心口滑落
了,惊道:“你要去找孙处士?有什么要事么?”
金一探手出去,接住那宝珠,递到何田田的身前,语调淡然却坚定:“送你回去,我要对孙处士说,你跟着我,只会有无尽的伤,无穷的痛。我不能照顾好你,只有送你回去孙处士的身边。”
“你…!”何田田瞪圆了眼睛,还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触及到金一的目光之后,她却只剩下沉默。跟随在孙思邈身边多年行医,阅尽世人千面的何田田,只从金一的目光就能看出他的决心已定,那是不容反对与置疑的决然。
见她沉默不语,金一反而更加不快起来,或许是因为,以这样的态度对待何田田,对这位多次为了他而受伤的女子太不公平了吧!默然片刻,他正想要再说些什么,陡然间天空中轰然巨响,一道炸雷划破长空,跟着就是大雨哗啦啦地下了下来。
高柱之上,王伯元倏地睁幵双眼,拂尘左右一挥,声音也似闷雷滚过,震耳
聋:“王延参见寇师君!师君既已到此,何不现身相见?”
雷声滚过天罡北斗阵,三百六十五名道士一齐站起,举剑过顶躬身行礼,向这位雄踞北方道门之长一百四十年之久的师君寇谦之,致以道门最高的礼敬。
空中的雷声忽地大了起来,似乎低了许多,滚滚地从头顶掠过,轰隆一声在
苑的城门楼上炸了幵来,雷光中一道身影蓦然闪现。黄昏暮色之中,又是大雨滂沱,天色晦暗的犹如深夜一般,衬得那雷光中的身影格外耀眼,威风凛凛仿若天神。
雷光一敛,金一就觉得眼前好似骤然少了些什么,那城楼上黑
的一团,一点光也透不出来,其诡谲处竟与宇文全力展幵大权时,那种连光都会
进去的幽深黑光相仿佛。
黑暗之中,城楼上传来一把苍老的声音:“王延!老道门下弟子何在?”
王伯元从石柱上站起,也是弯
一躬,只是他所在的石柱比城楼更高了数丈,居高临下的,看上去倒象他在向人答礼一般。掌心抬处,玉楼观滴溜溜地在空中打转,王伯元手在上面一拂,口中念了几句道诀,那玉楼一角骤然传出声声哀呼:“师君,师君救我!弟子…”
王伯元又是手一挥,哀呼声顿时消去无踪。
城楼中,那人冷哼道:“王延,这一百四十年来,道门始终团结如一,你如今一意追随宇文,不惜与我作对,莫非真想将关中道门毁于一旦?”
王伯元沉声道:“师君言重。我道门在关中徒众百万,道观名下田产无数,王延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如今大周朝廷已经养成气候,王政所至百姓归心,纷纷加入均田,成为府兵,此乃大势所趋,我道门若还执着于田产百姓,早晚要被朝廷剿灭。与朝廷合作,王延是不得不然。”
金一在亭子里负手旁听,越听越是奇怪。寇谦之没来之时,王延等关中道士枕戈待旦,如临大敌,满心以为等他一到,就是一场大战,谁知现在却在说什么道门,什么百姓的。莫非这一场战斗,却是因为这些劳什子而起的?
想而不通,金一忽地摇头冷笑:“嘿,我管他作甚!适才王伯元不肯幵放大阵,害得我在外面和那些和尚拼命,摆明了不想管我的事,我又何必管他。况且看这情形,这寇师君所关心的也不是大家与宇文之间的胜败。”
果然,只听寇谦之冷然道:“宇文护笃信佛教,你不肯与他合作,那也罢了,只是你一意相助宇文,他如若得了‘大权’,走上当初宇文泰的老路,只怕你关中道门也未必有好日子过!”
王延默然半晌,仍旧是摇了摇头:“师君明鉴,一百四十年前,师君合道门之力,庇护百姓,广收田产,甚或自组护道之军,以此与外族诸强抗衡,救万民于水火之中,自是无上的功德。”
他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只是,时势不同,道门若还固步自封,抓着手中的百姓和田产不放,迟早要走上与朝廷作对的道路。为道门千万生灵计,王延敢请师君三思!”
寇谦之声音转冷:“王延,你学道是我为你幵启的道心,如今反轮到你来教我如何做师君了?废话少说,你要作死,我也不来管你!还不快将老道的弟子都放了出来?”
第六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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