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翠烟掀帘
“翠烟掀帘出来,屈膝朝众人福了几福。她仍是昨⽇来时的打扮,遍体珠翠,容貌
丽,举止优雅,不仅易彪眼都看直了,连云苍峰也为之动容。
“这是易兄弟!跟我比亲兄弟还亲!这是云老爷子,云家三爷,我一直当老哥哥来敬。”吴战威大咧咧道:“往后叫叔叔、伯伯就成!”
翠烟嫣然一笑:“易叔叔,云伯伯。”易彪和云苍峰连忙回礼。吴战威笑得眼都眯成一条
,吹嘘道:“这也是在建康,换作我们家那边,小叔见嫂子可是要磕头的。算了老易,今天就饶你一次。”
云苍峰笑道:“易兄弟的规矩免了,我这大伯的规矩不能免。”他从袖中取出一小串⻩澄澄的铢钱和一只⽩⽟指环递过去“来得仓促,没有什么东西,这算是见面礼吧。”吴战威叫道:“云老爷子,你这是唱的哪出啊?怎么好让你破费?”
那些铢钱不过一小串,但都是金铢,折成平常的铢钱⾜有几十贯,已经算得上重礼,再加上那枚指环通体莹⽩,没有丝毫杂⾊,更是价值不菲。
两口子逊让一番,云苍峰却坚持要给,最后翠烟不得不接过来,说道:“多谢云伯伯。”吴战威道:“你去忙吧。晌午好生做几样好菜,我要请兄弟们喝酒!”
“知道。”翠烟含笑离开。吴战威攀住易彪的肩,挤眉弄眼地说道:“怎么样?庇股够大吧?我告诉你啊,庇股大了好生养!生七、八个都不在话下。老易,别当你的大头兵了,和哥哥一块儿跟着程头儿混吧!”易彪道:“成!这次的事办完,我就辞了军职!”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易彪!可不许反悔啊!”“程头儿!”程宗扬走过来“这是你说的,事情办完,过来给我⼲活!”易彪哈哈一笑:“只要程头儿不嫌弃就行!”程宗扬坐下来“那地方还能住吧?”云苍峰道:“我世居建康,竟然不知道还有那样一处所在。”这次轮到程宗扬惊讶了。
“是吗?”云苍峰道:“玄武湖的滩岛大多是⽔师练兵的营地,外人极少在湖中置业。他们在那里万无一失。”
“原来如此。”程宗扬看了看左右“长伯呢?”“在前面跟秦兄说话。”易彪赧然道:“在下本来不该过来打扰,只是记挂吴大哥,才央云老爷子一同过来。”
云苍峰关切地说道:“听说程小哥昨晚遇袭?”程宗扬苦笑道:“是⽩湖商馆的正主找上门来,还杀了我两名兄弟。”云苍峰眼中寒光一闪。程宗扬道:“那妖妇也受了伤,有些⽇子不会出来了。”
云苍峰见他无恙,也放下心来,点头道:“昨⽇祁远过来见我,已经接了石灰坊加紧烧制,又按你的吩咐雇人挖掘黏土,不知道小哥又有什么手笔?”
在那个世界最后的记忆,程宗扬对段強那句话印象极深,相信自己不会记错。但仅仅一句话是否能造出⽔泥,自己心里也没有太多把握。程宗扬只好道:“云老哥不用急,有一、二十天就知道分晓了。”说着间道:“云老哥今天找我不会是谈生意的巴?”
“怎么不是?而且是一桩大生意。”易彪与吴战威知道他们有话要说,起⾝到前面去研讨刀法。
云苍峰拂去⾐上的落叶,良久道:“影月宗的人已经到了,三⽇內临川王会遣使⼊宮问安,如果再不能面见陛下,便会联络朝中大臣到宮城要求面驾。”
自己亲眼见过左⽇帝虽然还剩一口气,但人已经死了大半。临川王只要不是⽩痴,这一着
宮之后,紧接着便是举事。
但程宗扬对临川王的成功实在不看好…有萧遥逸那个握着噤军的小狐狸在暗处虎视眈眈,临川王有十成把握也未必能得偿夙愿。何况他还没有十成把握。
“目前尚书省差五兵曹上奏,称建康近郊湖泽多有流民,疑相聚为寇,请调噤军剿灭。”云苍峰虽然没有明言,程宗扬也猜出这是云栖峰的主意,藉机把噤军调离建康,方便他们行事。
程宗扬见云苍峰神情古怪,笑道:“怎么?朝廷没有答应吗?”“书上丞相府,因为王丞相带弟子跪辞镇东将军,耽搁几曰,昨⽇原件退回。五兵曹早知王丞相不
生事,准备満篇道理诚请丞相调遣噤军。”
云苍峰苦笑道:“谁知王丞相答覆说…若不容置此辈,何以为京都?五兵曹准备的満篇道理竟然一字都用不上。”程宗扬笑道:“这位王丞相还真宽容。”云苍峰拈须长叹道:“我们都小看这位王丞相。王茂弘早年誉満天下,岂是庸才。”
程宗扬忍不住道:“既然这样,王爷何必心急呢?再等些⽇子有何不可?”云苍峰道:“箭在弦上,不容不发。只怕迟则生变。”刚才说到“王爷”两个字,程宗扬心里一动,想起徐寄临死前的喊叫。
“在鹰愁峪伏袭我们的州府兵似乎与一位王爷有关,云老哥觉得会是哪位王爷?”云苍峰已经参详良久,始终不得要领,头摇道:“朝中王侯虽多,能使动州府兵的却少之又少。除了临川王,再想不起第二位来。”程宗扬叹了口气。
连云苍峰都猜不出来,自己也不用想了,除非徐寄活过来才有答案。这条线索看来就此中断了。云苍峰忽然站起⾝,朝程宗扬郑重地施一礼。程宗扬连忙避开“云老哥,这是做什么?”
“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小哥援手。”程宗扬暗叫糟糕,硬着头⽪道:“云老哥有什么事尽管直说,能帮上忙的,小弟绝不推辞。”
“老五纠集亡命徒逾千,可惜尽是鸟合之众。程小哥在南荒已经崭露头角,鹰愁峪一役更是联合诸府家丁大败⽔师精锐,临阵不
,指挥若定,擅长统筹乌合之众有目共睹。
老哥知道你不愿瞠此浑⽔,只是此事关系我云家乃至大晋兴衰荣辱,不得不赧颜向小哥求援。”程宗扬品味半晌才明⽩过来:“你让我去指挥云五爷召集的亡命徒?⼲!你不如一刀次死我算了!”
“若非小哥
悉宮中路径,老哥也厚不下脸⽪来求你。”程宗扬叫道:“云老哥,你这不是厚脸⽪,纯粹是硬起心肠让我去送死!让一个小商人带一帮不认识的人闯进宮里造反,这么天才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云苍峰摊开手。
“但凡有半点主意,老哥绝不会来⿇烦你。可惜老五手下悍匪不计其数,将才却难得一见。”
“将才还不好找?易彪算一个吧?要论打仗,我给他当徒孙都不够!”云苍峰苦涩地说道:“易彪分⾝无术。若易虎还在…唉…若程小哥执意不肯援手,老哥只有…”说着云苍峰一撂长袍,作势
跪。程宗扬连忙扶住,陪笑道:“易彪分不开⾝,还有别人。秦会之你知道吧?还有吴长伯,这两个一文一武,都是一等一的!”云苍峰头摇道:“这两人虽是英才,怎及小哥威望昭著?”
“我有什么威望啊。老哥放心,会之和长伯绝不比易彪差!⾝手更是比我⾼明百倍!让他们两个去,比我強多了!”程宗扬⾆灿莲花,几乎把秦桧和基二桂吹嘘成天神下凡,好不容易打动云苍峰。
云苍峰犹豫半晌,终于叹道:“也只好如此了。”程宗扬刚松了口气,忽然张大嘴巴,一手指着云苍峰,半晌才叫道:“云老哥!你就这么算计我啊!“云苍峰一改戚容,大笑道:“老哥怎么舍得让你孤⾝犯险?”程宗扬终于回过味来。
云苍峰起初打的就是秦桧和吴三桂的主意,却口口声声请自己帮忙,自己果然上当,不但把秦吴二人双手拱让,还觉得自己辜负别人的心意。
程宗扬啼笑皆非:“奷商啊奷商,连我这么老实的人你都不放过。”云苍峰抚掌笑道:“从南荒我就打你手下人的主意,没想到到了建康,还是要走这条老路。”
程宗扬冷静下来,问道:“听说云家主事的是六爷,自从小弟来建康一直无缘得见。难道这等紧要关头,还要靠云老哥自己奔走?”云苍峰道:“我们云家这一代兄分七人,老哥排行第三。几位兄长和兄弟陆续故去,现在还能做事的只有老哥我,老五和老六三人而已。
不瞒小哥说,六弟一直在洛
、长安、咸汤、临安等吔奔走,晋国一旦政局生变,能否得到天子认可,至为重要。”这确实是件大事。
如果无法得到天子认可,即使临川王政变成功也难以坐上帝位。云苍峰得了两个力助,心怀大慰,笑道:“鄙宅清云荷舫夜景颇有一观,小哥若有闲暇,不妨带上会之和长伯来园中消暑。”
程宗扬知道他是邀两人到宅中详谈,说到底自己对政治仍不怎么感趣兴,本来想拒绝,但随即想起一事二心头微动,当即一口应诺。***
清云荷舫在云宅西南角,设计者将园中原有的池塘加以开凿,形成一个数亩方圆的池沼,池內偏植荷花。
岸旁用巨石雕成舟舫,三面环⽔,坐在舫上如同月夜行舟。此时荷花早巳凋零,翠绿如盖的荷叶上林立着无数⾼⾼矮矮的莲蓬,莲房
満,别有一番殷实的风景。
云家的菜肴风味佳妙,尤其是用新鲜荷叶裹着米粉、
⾁蒸出的
块,口戚嫰滑、滋味清香,令人赞不绝口。
秦桧和吴三桂已经知道这趟来的目的,两人都是好事之人,正觉格局太小,听到这等大事不噤心怀大动,见程宗扬发了话,当即应承下来。
这会儿在席间与云栖峰谈起行事细节,两人一个胆大,一个心细。一个恃強凶悍,一个狡诈多端,双方越说越投机,几乎让程宗扬揷不上口,倒也乐得在一旁清闲。
别的不提,造反叛
搞
谋,这两个家伙是开宗立派的大宗师,云家找到他们实在是走屎狗运了。
见双方谈得热闹,程宗扬摸了摸怀中的书卷,随便找个藉口,独自溜了出来。云宅这一带程宗扬已经热门
路,轻轻松松就找到那处小楼。云氏以玻璃坊起家,窗上都嵌着玻璃,楼上卧房隐隐透出灯光。
程宗扬知道云如瑶体弱,敲了敲门,不等应声就推门进去。楼內寂无声息,程宗扬上了楼,轻轻推开卧室的房门,只见室內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案,案上放着一页素纸,旁边是一本翻开的书帖,纸上墨迹宛然,似乎是临帖临到一半。
洁⽩墙壁上揷着一束孔雀翎,每
孔雀翎下都用一
细丝悬着纸条,上面写着娟秀字迹,似乎是给孔雀翎⽑起的名字。程宗扬开始觉得好笑,接着又心生戚然。要怎样的寂寞才会给每一
孔雀翎起名呢?
里面的內室用一道珠帘隔开,壁角放着一枝四尺多⾼的烛台,上面一枝⽩烛已经烧残,灯
结成一朵灯花,在烛焰中时明时暗。程宗扬撩开珠帘,只见淡青⾊纱帐內,一双滢润的美目正望着自己。程宗扬讪讪道:“这么早就睡了啊?”
云如瑶拥着狐裘卧在帐內,乌亮青丝软软垂在枕上,洁⽩脸庞肌肤吹弹可破。她脸上微微一红,轻声道:“扭过脸好吗?我没穿⾐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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