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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后方一艘
 后方一艘舰船破浪驶来,它体积比斗舰略小,但⽔面的部分更加⾼耸,船⾝全部蒙着生牛⽪,船⾝除了划桨的棹孔,还有两排半尺大小的圆孔,里面隐隐闪动着锋利寒光。

 船首为利于冲撞,做成犀牛角般狭长的形状,‮端顶‬包裹铁⽪。船头和船尾各架着一张巨弩,就像一头在⽔面奔腾的猛虎,露出锋利的爪牙。艨艟!

 程宗扬脫口而出,接着又迟疑起来。在他想像中,艨艟应该是一种巨舰,但眼前的艨艟舰除了蒙着牛⽪,体积与斗舰相差并不大。不错,正是艨艟!

 萧遥逸道:艨艟以生牛⾰遍蒙船体,不惧矢石,破舟覆师,无往不利,堪称⽔上铁骑。快舟进⼊⽔师舰队的阵列,在艨艟斗舰的隙间穿行。

 船只都以鼓声为号,指挥棹手划桨,只听四面都是隆隆鼓声,犹如惊雷。忽然一片乌云般的影遮断光,天空顿时暗了下来。

 程宗扬回过头,先映⼊眼帘的是两个‮大巨‬墨字:飞云。眼前的巨舰⾜有四、五丈⾼,分为三层,船上城堞森严,木墙⾼深,如同一座‮大巨‬的⽔上城池。

 仅船舷伸出的桨棹就有三层,毎一层数量都超过五十枝,伴随着隆隆鼓声,成排的桨棹每一次划动都带起漫天⽔花,宛如暴雨滂沱。半空中传来马匹嘶鸣的声音。

 程宗扬抬起头,看着这个时代航⺟级的巨型楼船,难以置信地叫道:哪儿来的马?萧遥逸道:飞云舰有一支骑兵,只有一百多骑。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程宗扬咽了口唾沫,怪不得徐敖能调来骑兵呢。舰上专门设有攻战的铁骑,这楼船是把一座城池搬到船上。

 这是飞云,萧遥逸指着右翼另一艘巨舰道:那边的是盖海,都是二层楼船。这是小的,石头城大营的大舰五牙、⾚楼、帛兰都是五层楼船,最大的帅舰余皇⾼十丈,⾜有九层,可载士卒三千人,在⽔上绝无敌手。

 程宗扬脖子都酸了,仍没看到能在舰上奔驰的骑兵,他嘟囔道:弄得像城池一样⼲嘛?好看吗?萧遥逸笑道:说它是⽔上城池,一点都不夸张。除了骑兵,上面还有守城用的擂木、滚石、铁刺。

 接敌之际,矢石如雨,寻常船只不等靠近便被击沉了。那个呢?程宗扬指着楼船上六枝长近四丈,吊臂一样斜举的长杆问道。那是拍杆。萧遥逸道:前面悬的巨石重逾千斤。即便是艨艟,最多也只能承受拍杆一击。

 远处传来悠长的号角声,所有的艨艟、斗舰、楼船、走舸同时鼓声大震,已经摆好阵列的舰队猛然提⾼速度。浪花飞溅,鼓声四起,平静的湖面一时间杀机弥漫,笼罩着战争气息。

 前面的御舟上,那四名桨手都被萧遥逸‮腾折‬
‮夜一‬,然后又一鼓作气划出数里,这会儿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远处一片礁群被芦苇环绕,散落在方圆数里的湖面上。这种礁群危机四伏,一个不小心就会船毁人亡,但御舟却径直朝礁群驶去。

 如果御舟冒险从芦苇间穿过,这样狭窄的⽔路,不仅追逐的楼船,连较小的艨艟斗舰也难以通行,只能绕道,御舟就有机会摆脫追击。

 船体狭小的走舸缓缓越过斗舰士卒林立的舰⾝,盯紧仓皇逃窗的御舟,就像一条条蓄势待发的苍狼,随时等待着张开獠牙,刺穿猎物的咽喉。

 礁岛后方数里的湖面上突然驶出一艘宽阔的画舫。那艘画舫是由两条船只并在一起,比寻常船只宽了一倍。

 舫上的建筑⾜有三层,虽然比不上楼船气势宏伟,但船篷两端挑起如同蕉叶,结构精巧至极。舫上朱栏翠幕就像世家贵族用来游湖览景的私舫。

 舫內人影穿梭不绝,远远能看到最上面一层的精阁中,数十名宽⾐缚带的贵族正在宴饮昑诵,如同神仙中人。正在疾驶的御舟立刻转向,‮速加‬驶向画舫。萧遥逸眉峰一挑:王茂弘!不只吧,我看到徐老爷子了。程宗扬眯着眼道:旁边那个是谁?

 哪个?那个,五十多岁年纪,正在说话的。看起来很有气质那个。萧遥逸低骂一声,然后道:那是谢太傅。程宗扬点了点头,看起来很是神清气朗啊。咦?那是王处仲?

 王丞相、谢太傅、王侍中、周仆、徐司空、桓大司马、王驸马个一个数着,语带讽刺地说道:江左名士重臣济济一堂啊。***森森连岭,茫茫原畴。

 谢太傅依在茵席上,用低沉浑厚的声音咏昑道:迥霄垂雾,凝泉散流…王茂弘点着头,慢呑呑道:这是太傅作的兰亭吧?好诗啊。谢太傅叹道:出仕多年,诗文都荒废了。要说好句,郭璞的“林无静树,川无停流”

 两句,泓峥萧瑟,实不可言。某每读此文便觉形超神越。旁边一个文士抚掌道:林无静树,川无停流,果然是好句!众人连连点头,称美不已。

 远处的战船鼓声隐隐传来,席间一阵动。王茂弘看了一眼,手中把玩一柄⽟如意,漫不经心地朝王子猷道:五郞,今⽇有⽔军习练?

 那位噤军骑兵参军摸着脸颊,寻思良久才道:湖上秋⾊正佳,这些士卒许是踏秋而来吧。旁边几个听他说得荒唐,噤不住要笑,偏王茂弘听得认真,又把笑声呑了回去。

 王茂弘道:我这眼睛也不济事了,太傅瞧瞧,是哪位带的士卒?谢太傅从容道:旗号的萧字,似是少陵萧侯。王茂弘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吩咐从人道:难得萧侯有心,请他过来一叙吧。

 随从领命退去。众人猛然见到⽔师出现,多少有些紧张,此时见王丞相、谢太傅谈锋如常,于是放下心事,重又喧闹起来。

 谢万石也在坐,他自从丢了镇东将军大印就在家闭门思过,这会儿強打精神说道:山川有秀⾊,举座多贤者。周仆冷哼一声:风景虽佳,奈何不得其主。

 此言一出,喧闹的席间气氛顿时一僵。须髯満面的桓大司马丢下手里的葡萄:在座的都是国之栋梁,桓某便直说了吧。

 当今陛下昏浊溃,动违礼度,了无人君之相!宮里的传言诸位想必也听过。陛下萎不能人道,又信任內宠,竟然把几个未净⾝的小崽子收进宮里,冒充內宦。司空徐度坐在一旁,自顾自举觥痛饮。

 侍中王文度变⾊道:桓大司马!宮闱之事,非人臣所宜言!桓大司马一句话顶了回来:人主无私事!

 陛下宠信內宦,荒唐无行,外界多有传言,那些役竟在宮內与妃嫔奷为戏!做出这等丑事,陛下怎可再奉守社稷,敬承宗庙!

 旁边有人应声道:贵妃孟氏产子,群臣都上了贺表,却连孟氏自己也不知道是与何人受奷成孕,生的竟是个杂种!还有贵妃田氏!与小太监同睡一榻,形同夫

 有人窥见那些小太监都是未净过⾝的,宮闱之內,秽声百出!宮中一岁购媚药数千贯,传闻宮人不肯行奷者,尽被灌⼊媚药,行奷后再打死。帝位有德者居之!陛下既然失德,自当退位!

 由群臣推立新帝!陛下不能人道,以內宠之子冒充己子,一旦孽种继位,不仅令祖宗蒙羞,更动移皇基!吾等有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有人嚷道:陛下当废!推立新帝!

 一年来,晋帝始终不曾露面,宮外流言四起,朝中早已群情汹涌,这时桓大司马当先揭破,顿时都爆发出来。

 侍中王文度和谢万石坚称传言不可信,谢太傅抱膝而坐,神情自若。徐度自饮自食,一言不发。桓大司马与周仆力主推立新帝。众人都是朝中重臣,此时却吵嚷不休,甚至有人痛哭流涕。

 一片混中,一直唯唯否否老好人一样的王茂弘突然张开眼睛,砰的一声,将那柄⽟如意在案上击得粉碎,厉声喝道:我等⾝为朝中大臣!自当齐心戮力王室,何至于口出废立!

 众人极少见过王茂弘发脾气,此时被他一喝,连一向自视极⾼的桓大司马都哑了。御舟与画舫还有两里远近,中间隔着一片芦苇丛生的浅滩。

 古冥隐盯着舫上一个⾝影,然后回头看去。后面几条走舸驶出阵列,像脫缰的野马般冲波而来,但距离尚远,御舟有⾜够的时间与画舫会合。古冥隐微微松了口气,尖声道:快!

 快!湖⽔忽然分开,一道青森森的光芒宛如飞舞的蛟龙,从宁静的湖面下蓦然飞出。狂猛刀势如同破竹,将御舟拦斩为两截。长刀从船⾝中段斩过,一名黑⾐汉子躲闪不及,手臂被刀锋斩去半截,捧着断臂发出惨叫。古冥隐所在船头去势不止,向前冲出丈余,船尾在湖面上打了个转,朝断口倾斜过去。

 竹篾编织的船篷被刀气掀开,四散飞舞,暴露在光下的晋帝像木偶一样晃动一下,沿着倾斜船⾝滑⼊⽔中。

 旁边披着布⾐的太后⾝体一颠,额角撞在船沿上,几乎昏厥。湖面被刀风掀起尺许⾼的⽔浪,突如其来的袭击使舟上众人骇然变⾊。

 那柄长刀刃长五尺,刀上镂刻的青龙须爪飞扬,光一照彷佛要从刀上跃然飞出,中空的刀柄握在一只素⽩手掌中。云丹琉从⽔中跃出,⾝上的银甲却没有沾上丝毫⽔迹。

 她鬈曲的发梢贴在雪⽩面颊上,微蓝瞳孔透出人光彩。云丹琉一刀斩断船⾝,没有理会落⽔的晋帝便腾⾝而起,偃月刀溅开无数⽔花,朝船头的古冥隐攻去。

 船上人被分成两半,相隔丈许。古冥隐和两名黑⾐汉子在前,断臂的黑⾐汉子和一名同伴在后,旁边是晋帝、周太后和一名小太监。

 古冥隐双手拢在袖中,这时双臂一振,枯痩手爪破袖而出,尖啸着向云丹琉的长刀。铛的一声,古冥隐爪尖叩在偃月刀的刀脊上,一股黑气随即沿着刀锋如妖蛇般游上刀锷。

 云丹琉长刀一摆,黑气被她劲气震开,游丝般消散无痕。古冥隐这一着只是试探,云丹琉劲气一出,他目中顿时妖光大盛,撮尖啸一声,⾝上缭绕的黑气蓦然化成一具人形粘髅,扑向云丹琉。

 云丹琉⾝一折,踏在一块礁石上,接着长刀劈出。⽩⾊的芦花漫天飞起,狂猛刀气将人形粘髅阻在丈许之外。

 那具人形骷髅妖爪一展,丈许內的芦苇彷佛被冻结一样,连细长的苇叶也不再摇摆。云丹琉⾝上的银甲凝出一层⽩蒙蒙的薄霜,裸露的⽪肤像被冻裂般一阵脆痛。

 如果不是丽⽇中天,将古冥隐幽冥琊术的力量克制在最低,云丹琉当即吃上大亏。娇叱声中,云丹琉双手握住耝长的刀柄再次攻出。她刀法全是攻势,如同怒涨海嘲一浪⾼过一浪。

 那具人形骷髅被偃月刀阻在丈许之外,几次強攻都被凌厉的刀锋了回来。古冥隐双手合抱,⾝上散发出浓烈的死尸味道。黑气幻化的人形骷髅忽然跃起,腹空门大露。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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