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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他摸摸背
 他摸了摸背包里那只妖铃,心里发出一声冷笑:妈的,我怎么无聇了?早知道当时就不帮你提子,让你全脫下来才好呢。云苍峰喝道:丹琉!云丹琉被长辈一喝,不噤嘟起嘴,偏又没办法解释,只好扭头离开。

 云苍峰解释道:这丫头在外面野惯了,不知礼数,小哥别往心里去。没事儿。程宗扬耸了耸肩,大‮姐小‬的脾气我都习惯了。云丫头这么横,我也不跟你客气,坑人谁怕谁啊。

 程宗扬堆起一脸假笑,关切地说:大‮姐小‬年纪也不小了吧,我说云老哥,赶紧找个人嫁了,再过两三年就不好办了。云苍峰露出老狐狸般的笑容,可不是嘛…程宗扬先是莫名其妙,接着冷不丁打个寒噤。

 乖乖的,云老哥不会是看中我了吧?再想想云苍峰前几⽇的表现,程宗扬越想越不妙。这位老哥哥似乎有意无意为他们两个创造相处的机会。云苍峰不等程宗扬开口便拉住他的手腕,走,喝酒!

 喝酒!云栖峰、林清浦、秦桧、吴三桂都在座,大家心情虽然喜忧参半,但终究得大于失,这会儿抛开心事尽情饮,场面很快热闹起来。云栖峰固然酒量过人,吴三桂也不遑多让,两人推杯换盏,说起平生快意之事,彼此抚掌大笑,喝得不亦乐乎。

 这边云苍峰、秦桧与林清浦是雅饮,几个都是博闻广识之辈,虽然没有云栖峰、吴三桂那么豪迈,兴致却不比他们低。今晚算是云氏的庆功宴,本来易彪也该与席,但他刚脫离北府兵,这几⽇心情郁郁。

 吴战威看不过去,和小魏一道拉着他到城外作坊找祁远散心。秦桧谈笑间替程宗扬挡了大半的酒。程宗扬喝了几杯,趁众人兴致⾼昂,借口尿遁。

 一出门,程宗扬便越过围墙,查看周围动静,然后轻手轻脚地朝那座小楼掠去。闺房內点着一盏纱灯,天气转凉,云如瑶⾝上狐裘愈发厚密,此时正握笔在灯下写着什么。

 咦,你竟然没睡?云如瑶放下笔,回首浅笑道:我知道你今晚会来。是吗?程宗扬放下帘子,开玩笑道:你不会是学了那些占卜妖书,已经得道了吧?云如瑶盈盈起⾝,笑昑昑道:是丹琉午间来了。说着她斟了杯茶,双手捧起茶盏,笑道:这杯是敬你的,大英雄。

 程宗扬有些糊涂了。云丹琉来见她的小姑姑很正常,但她会说自己好话?不可能啊!他怔怔接过杯子:我没有什么英雄的事吧?

 云如瑶微笑道:丹琉嘴上从来不服人,虽然说的时候还有些气鼓鼓的,但看得出她对你很服气呢。云丹瑶对自己服气?就刚才她挑衅的架式,如果不服该是什么样呢?程宗扬苦笑道:大‮姐小‬好像没有什么服气的吧?怎么没有?

 云如瑶⽔灵灵的美目瞥了他一眼,含笑道:萧公子纵横深宮,无往不利,湖上酣战,英武过人。丹琉说,没想到兰陵萧家的纨绔‮弟子‬还有这样的人物。

 比起他旁边那位姓程的公子,不啻于天壤之别。程宗扬笑容僵在脸上,一时间想死的心都有。

 云丹琉啊云丹琉,你夸小狐狸用不着拿我当垫脚石吧?怎么他就是天上的云彩,我就是沟里的污泥?看着云如瑶眼中的笑意,程宗扬觉得茶⽔几乎咽不下去。如果你知道我其实才是云丹琉嘴里的程公子,不知还能不能笑出来。

 也怪自己,冒充谁不好,非要冒充小狐狸…程宗扬放下茶盏,不再提这个让自己难堪的问题。上次给你带的书看完了吗?云如瑶点头:我做了一些考订。关于宋国钱荒一篇。就是你正在写的吗?

 程宗扬看了一眼,书上细细写着蝇头小楷,字迹娟美秀丽。云如瑶不好意思地说:我知道上面都是假的,但书里关于宋国钱荒的论断似乎颇可商榷。什么钱荒?

 就是朝野无钱可用,以至百货不通,人情窘迫。可我看书中记载,宋国并不缺钱。比如每年铸钱数!

 云如瑶翻到书页,指着上面一行数字道:我算了一下,宋国有铸钱的铜监十七所,铁监七所,最盛时一年铸铜钱五百万贯,铁钱也有五百万贯。

 算下来,宋国历年铸钱合计超过两万万贯,加上铁钱和纸币,总合不下五万万贯。这是五千亿铜铢的巨额货币,而且是实物货币,无论如何不能算少。难道铜钱的用量有这么大?

 云如瑶放下书卷:我们云家有铜器坊,兼为朝中铸造铜铢。每年铸造的数量我略微知道一些,比如去年一共铸铜铢三十万贯,用铜一百八十万斤。

 虽然用料比宋国更多,但数量远不及宋国所铸。程宗扬道:你们还有银铢和金铢可以易,我看数量也不少。云丹琉道:晋国每年铸银铢五千贯,用银一百万两,近三万斤。金铢每三年一铸,每次铸九万枚,用金三万一千两。

 全部折算为铜铢,每年合计一共八十六万贯,不及宋国每年铸钱数量两成。而书中记载宋国人口只比晋国多两倍,为何宋国屡屡出现钱荒呢?程宗扬已经听晕,抓了抓脑袋,书上怎么说的?

 书上说,因为钱铜贵,有人私熔钱币为铜器,还有就是富有人家大量屯集铜钱。听起来很合理啊。熔铜钱为铜器,富人屯集铜钱哪里都不罕见,书上把这些列为原因似乎并不合适。云如瑶道:我觉得是宋国的钱法不对,没有引⼊金银为货币。

 程宗扬笑道:也许金银先被富人屯集完了。云如瑶合掌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那肯定是宋国金银数量太少,同时流通不⾜。这倒是个大问题。历史上如果不是欧洲从美洲抢夺银矿进行易,⽩银早就不够用了。

 程宗扬笑道:我来又听你上了一课。云如瑶脸上一红,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她似乎突然想到什么,苍⽩面孔慢慢涨红,接着连眼圈也红起来,忽然间转⾝进⼊內室。程宗扬吓了一跳,喂,你怎么了?云如瑶扣上房门,低声道:你先走好不好?

 如果我说错话,你可别生气啊。程宗扬不明⽩自己哪句话说错,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只好带着満肚子疑问先溜回去赴宴。席间觥筹错正喝得热闹,只不过比刚才又多了一个人。云丹琉似乎也喝了酒,⽟颊微微泛红。

 看见程宗扬进来,她眼睛顿时一亮,一手拎起一只酒坛啪的放在案上,一脸挑衅地说道:程少主,敢不敢与我对饮?云栖峰已经醉了八分,与吴三桂差不多搂在一起,这时醉醺醺喝道:一个女儿家,成何体统!

 刚说完险些栽倒。云丹琉应声道:不错!程少主难道连女人都喝不过吗?程宗扬看出来了,这丫头是成心要削自己面子。旁边的秦桧面带尴尬。自家主公被一个女人挑衅,他如果出头显然坐实程宗扬还不如一个女人。

 云栖峰已经喝多了,唯一能管住云丹琉的云苍峰这会儿突然对面前一碟⻩⾖产生莫大‮趣兴‬,用箸尖挑着⾖子,一颗颗吃得认真,似乎没听到自己亲侄女要跟客人斗酒。

 程宗扬心一横,抓起酒坛。六朝很少有烈酒,云家席上用的也是果酒,口感只比啤酒烈一点。自己啤酒八瓶的量,这段时间可能酒量又长了些,难道还怕这丫头不成?

 程宗扬揭开泥封,直接抱起来喝了一口,然后朝云丹琉狠狠一笑,意思是死丫头,你尽管放马过来!云丹琉抬掌一拍,陶制酒瓮齐齐飞起一圈,边缘像被刀切一样整齐,露出里面清澈的酒浆。

 第一招自己就落了个灰头土脸。程宗扬发狠地抱起酒坛狂饮一通,准备在喝酒气势上庒倒这个不知天⾼地厚的死丫头。三斤装的小坛很快见了底,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家伙立刻送上两只五斤装的酒瓮。

 程宗扬啤酒能喝八瓶,这酒度数比啤酒⾼一些,估计自己的量在五斤左右,硬撑一下,六、七斤也不是不可能。但两瓮下来八斤可就要命。第二瓮喝了三分之一,程宗扬停下来用力吐口酒气。

 对面的死丫头从容不迫,用一只银制酒觥在坛里一觥一觥舀着喝,看起来比自己斯文得多,不过那酒喝得一点都不慢。第二瓮已经喝了一半,那丫头仍旧行若无事,连气都不带的。

 程宗扬看了旁边的秦桧一眼。秦桧头一低,小声道:出海的船只通常要带淡⽔,但淡⽔不出数⽇就会变质,因此一般海船都是带淡酒当作淡⽔。程宗扬眼角霍霍跳了几下:你是说她平常是拿酒当⽔喝的?

 正是。秦桧点了点头,公子好自为之。⼲!程宗扬眼冒金星,你怎么不早说!就是喝⽔,八斤也够撑的。那死丫头看着也不胖,不信她能全喝下去。

 程宗扬捧起酒坛,拼了老命把第二瓮喝到见底,只觉酒⽔从胃里一直到喉咙,只要自己一弯就会从嘴巴里流出来。叮的一声,云丹琉一手拿起酒坛,倒过来在觥口磕了一下,然后举觥饮尽。

 一边抬眼露出讥讽笑容。吴三桂和云栖峰勾肩搭背,再喝就滚到一起。云苍峰那碟⻩⾖看来还能吃半个时辰。秦桧和林清浦都露出无奈苦笑,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别云大‮姐小‬的苗头。

 至于云丹琉,脸还是最初的微微酡红,看起来再喝一坛也就那样。程宗扬打个酒嗝,感觉自己像在冰天雪地里光着⾝子独对那死丫头的偃月长刀,寒意透彻心肺。

 云丹琉放下酒觥,再来一坛!等等!程宗扬站起⾝,沉声道:我去尿一泡!程宗扬一边哗哗放着⽔,一边紧张地思索对策。这会儿自己已经拼了老命,再喝肯定要完蛋,当场出丑是免不了。

 但如果这么认输,以后别想在云丹琉面前再抬起头。怎么办?怎么办?程宗扬心里嘀咕,一手伸进背包在里面掏摸,看有什么能应付目前局面的法宝。一只冰凉⽟瓶是幽冥宗的都卢难旦妖铃。烟茶⽔晶做的墨镜,自己这会儿戴上也没效果啊。

 带孔的牙齿是小狐狸留给自己的礼物。琥珀,里面有苏妖妇的⾎。两本书,妈的,刚才只顾说话,忘记给云如瑶了。

 一串‮险保‬套…这是自己手边最后一点穿越前的物品,自己这会儿带上也许真会突然酒量大增。一条‮袜丝‬…用来上吊倒是个好主意。

 程宗扬哀叹一声。不能力敌,也不能智取,今晚这⽇子实在是没法过了。程宗扬硬着头⽪回到楼上,心里抱定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主意。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但⼊目情景顿时使他心花怒放。众人虽然都带着八分酒意,但神情露出几分肃然,连云苍峰也抬头看着席间一个⾝影。

 席间多了一位不速之客。那女子⾝长⽟立,穿着一袭黑底红边的捕快⾐物,长洁⽩如雪,侧挂着一只铜制牌,英姿飒然。因为在室內,她取下头上竹笠,但脸上仍戴着面纱,弯眉星眸,正是长安六扇门的泉⽟姬泉捕头。

 捕快找上门来肯定有事发生。程宗扬双手合十,大大庆幸一把。不管好事坏事,这场酒自己终于逃掉了。云丹琉一边思索,一边说道:我八月十二⽇返回建康,十四⽇奉诏⼊宮,中间没有离开建康。泉⽟姬用生硬语调问道:八月十五⽇那夜,你在哪里?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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