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转侧一下
公孙止大惊之下,霍然转⾝,只见李莫愁枯瘦的⾝形,冉冉飘来,冷冷接道:“这两人恶行如一,怎能让他们一死一生,我生平最不惯见不平之事,索
连他也代你一并除去了的好。”
公孙止目光一转,面⾊连变数次,突地微笑一声,道:“好极,好极,我也正有此意,这等叛徒留在世上也是无用!”
李莫愁冷哼一声,目光瞬也不瞬,凝注在他⾝上。只见他面上笑容越发开朗,柔声道:“莫愁,多年不见,想不到你和以前还是一样…”俯首长叹一声:“这些年来…唉!我却老得多了。”
李莫愁又自冷哼一声,目光依旧瞬也不瞬地望在他⾝上。公孙止缓缓伸出手掌,一捻颈下长须,仰天一叹,又道:“岁月催人,年华不再,我每一忆及你我昔年相处的光景,就会觉得愁怀不能自遣…莫愁…”
李莫愁突地厉叱一声:“不要说了…”目光凝注,竟突然仰天狂笑起来,笑声尖厉,満含悲愤之情。她狂笑数声,接道:“以前我事事逃不出你的计算之中,现在却轮到你了。”
公孙止故意长叹一声,垂首无语,目光闪动间,心里却又在打算脫⾝之计。李莫愁冷笑一声,道“你心里不必再打脫⾝之计,这些年来我一直苦练轻功,你如不信,尽管试试好了。”
公孙止心头一惊,但心念转动间,又自忖道:“她一直苦练轻功,别的功夫一定搁下很多,我如全力与她一拼,也未必不能胜她。”
李莫愁冷笑道:“你也不必想与我一较⾝手,若是论武功,你是万万不及我的,且不论别的,就只那七经秘笈上卷所载手法,就绝非你能抵挡,不然…哼哼,你若不信,也尽可试上一试。”
公孙止抬头一愕,终于长叹道:“数年来我一直想再见你一面,此刻怎会有脫⾝之意,更不会想和你一较⾝手,莫愁,你想得未免太多了吧!”李莫愁大笑道:“我想得大多了么!嘿嘿,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自己自然知道!”
公孙止道:“我心里在想武林中风波如此险恶,你我年纪又都这么大了,不如早些寻个风景幽美之处一起度过余年!”
他不但言语温柔,而且语声更极是动听,李莫愁缓缓垂下眼帘,似乎已有几分被他打动。公孙止目光一阵闪动,嘴角不噤又泛起一丝笑意,柔声又道:“莫愁,你且想想,你我一生中叱咤江湖,到头来又能留下些什么…唉…”
哪知李莫愁突然又仰天狂笑了起来,笑声一顿:“老实告诉你,我早已没有再活下去的念头了。”说到后来,她语声中突然又有凄凉幽怨之情,一阵浓云,拖过月⾊,夜⾊很深了。***
一阵浓云,掩过月⾊,洪凌波仰面道:“夜已很深了。”杨孤鸿目光一转,道:“那古庙已在前,不知李莫愁是否已去。”洪凌波道:“她说要去,想必一定会去的。”
伸手挽住杨孤鸿的臂膀,两人举步之间,便已掠⼊古庙,夜⾊深沉中的佛殿,神台佛像,一无改变,垂目低眉的大佛,也依然像是在怜惜着世上的无限愁苦,但杨孤鸿与洪凌波的心境,今夜与昨夜却己不知改变了多少。
人影移动,月光如梦,他俩在那神像前的蒲团上井肩坐了下来,心中正是爱恨嗔喜,百感
错,谁也不知该说什么。殿后幽然转出一片灯光的两条人影,一般窈窕,一般⾼矮,杨孤鸿、洪凌波一起回首望去,一起脫口道:“你们已来了么?”
小玲微微一笑,将堂中两盏铜灯放到神台上,小琼接口道:“我两人早就来了,祖姑她老人家也就要来了。”
与小玲垂手立在神台边,不再望洪凌波一眼,于是大殿中只有四人心气的跳动声,划破了无限的沉默。一阵风吹⼊殿中,微带寒意的晚风,吹⼊一片落叶,也吹人一条人影,随落叶一起冉冉飘落。
杨孤鸿、洪凌波、小玲、小琼,一起转目望去,一起惊呼出声:“是你!”这人影微微一笑,却是公孙止,笑道:“想不到么?”负手踱了两步,突地面对杨孤鸿缓缓道:“恭喜世兄,令尊与令堂的大仇今⽇就可报却了。”
又负手踱了两步,走到壁间上,望着壁上已然剥落了大半的壁画。一时之间,杨孤鸿心中反觉疑云大起,作声不得,只听又是一阵风声,殿中又自飘下一条人影,小玲、小琼一起呼道:“祖姑来了。”
杨孤鸿、洪凌波但觉心头一凛,热⾎上涌,只听李莫愁冷冷道:“你们来得倒早!”杨孤鸿、洪凌波对望一眼,李莫愁凄然一笑道:“我知道你们心切,复仇连一时一刻都等不及的,是么?”
洪凌波昂然道:“⽗⺟之仇,不共戴天,晚辈一⽇不能报此深仇,实是寝食难安。”李莫愁冷笑一声,接口道:“杀你⽗⺟的仇人,此刻俱都在你眼前,但你可曾想到过,就凭你的武功,今⽇要想报仇,是否可能?”洪凌波朗然道:“在下今⽇此来,早已未将生死之事放在心里!”
李莫愁冷笑道:“有志气,有志气,但我一生从未占过别人便宜。”突然自怀中取出两枚金光灿烂的圆筒,冷冷接口又道:这两筒冰魄银针,一实一空,我且让你先选一筒,你若选的是实,我便成全你的心愿,否则…
哈哈,公孙止,你且将这两简透心针取出,让他先选一筒:“公孙止微一迟疑,目光中突地又有一丝光芒闪动,缓缓走到李莫愁的⾝后,缓缓接过她掌中的两枚圆筒,缓缓转⾝…突地,他拧
反⾝,双掌齐扬,只听”格格“一串轻响…
轻响声中,又夹杂着公孙止的几声狞笑,哪知…两筒冰魄银针中,却无一针发出,公孙止狞笑之声突顿,李莫愁狂笑之声立起,公孙止连退了三步,李莫愁狂笑道:”
错了,错了,你又走错一步,你又落人了我的算计中。“杨孤鸿、洪凌波愕然而望,公孙止面如死灰,李莫愁狂笑又道:”在你一生之中,从未做过一件正直之事,也从未做过一件未欺骗别人的事,我虽早有杀你之心,但今⽇本已替你留下一条生路,只要你方才不要再骗我,我就决定放你回去…
“她边说公孙止边退,公孙止边退,她步步紧
,直
得公孙止退到墙角,她突又自怀中取出两枚金⾊的圆筒,口中说道:“昔年⻩山始信峰下,若非有你,找也不会将人家夫妇一起置于死路,凌波若非你从中挑拨,也不会…”
语声一顿,突然低喝道:“凌波,你过来:”杨孤鸿愕了一愕,一掠而前,李莫愁头也不回地将掌中的两枚冰魄银针,一起递到他⾝前,缓缓道:“此人亦是你杀⽗仇人,你只管将此针取出一筒…”
洪凌波缓缓接过一筒,突又抛回李莫愁掌中,朗声道:“⽗⺟之仇,虽不共戴天,但在下却不愿因人成事,更不愿仰仗…”语声未了,公孙止突地有如一道轻烟般贴墙而起,⾜跟一点壁面,⾝形倏然横飞三丈。
李莫愁冷笑一声,叱道:你还想走?“转⾝,扬掌,五点金光,暴
而出,五点金光俱都击向公孙止⾝上。只听”扑“地一声巨响,轻功已臻绝顶的绝情⾕主公孙止,终于也像任何一个凡人一样,沉重地落了下来。
尘上飞扬,他⾝形却在飞扬着的尘上中寂然不动,李莫愁冷削的笑声,突然也变得寂然无声。
在这刹那之间,她全⾝似也全部⿇木,目光痴呆地望着公孙止的⾝躯,脚步也痴呆地向他缓缓移动了两步,晚风吹动着她显然已有两⽇未曾梳洗的坠马云髻,吹得她花⽩的头发丝丝飘动,灯光昏⻩,人影朦胧,寒意更重。
良久良久,她方自缓缓转过⾝来,无比仔细地端详了洪凌波和杨孤鸿两眼,突地冷冷道:”你们要报仇,还不动手么?“将掌中两筒透心针,一起抛到地上:“假如你们愿意,不妨先选一筒。”
寒意更重了。阿柔心中焦急,来回蹀踱,她知道杨孤鸿与洪凌波此刻却在一座名叫天禅寺的庙里,她只望她爹爹早些到来。
于是,她又不噤为他爹爹想…只等她爹爹到来的时候。她匆匆说了两句,便和她爹爹一起去寻那天禅废寺,深夜荒山,要找一座古寺虽非易事,但却毕竟被他们找到。
他们看到了昏⻩的灯光,自古寺的大殿中映出,于是他们全力展动⾝形,速加掠去。突然,他们听到一声急
,两声娇呼,接着一阵哀哀的痛哭…好不容易地盼到西门坚在夜⾊中出现、西门坚一见面就急急问道:“有没有发现什么?”
西门坚浓眉一皱,八步赶蝉,⾼大的⾝形接连儿个起落,倏然掠上殿,闪目內望。只见昏⻩的灯光下,杨孤鸿、洪凌波呆呆地相对而立,在他们之间,横躺着公孙止。
他们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西门⽗女突然现⾝,西门⽗女两人也都没有去惊动他们。静寂这中,突听“啸”地一声,李莫愁枯瘦的手掌缓缓伸开、僵梗的手中却落下一枚金⾊圆筒,缓缓滚到阿柔脚畔。
他俯⾝拾了起来,面⾊不噤一变,因为他认得这便是江湖中人闻名丧胆的冰魄银针,他仔细地看了半晌,旋开后面的筒盖,倒出五枚金⾊的尖针,于是他不噤又为之暗叹一声,他深知这一筒金针李莫愁若是发出,此刻躺在地上的必是别人,他也深知李莫愁为什么没发的缘故。
杨孤鸿呆呆地望着地上个绝情⾕主,这个人是他和洪凌波所杀的仇人,奇怪的是,他此刻竟丝毫没有胜利的愉快,更没有杀敌后的自傲,他的心情,甚至比方才还要沉重!这为的是什么,他无法解释,也不愿解释。洪凌波呢,洪凌波的心情…
突然,腿股之间连中五针的绝情⾕主公孙止,竟是苏醒过来,他轻微的呻昑一下,转侧一下,挣扎着抬起头来,呻昑着道:“你们…终于…报了仇了…好极…好极。”杨孤鸿、洪凌波一起转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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