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娇滟无比
“滚!”笑闹声中,冯源进来道:“程头儿,云三爷准备起⾝了。”“我这就去。”程宗扬连忙告辞。…云苍峰已经有了七八分酒意,他以兄长的⾝份送幼妹出嫁,坐的是首席。
虽然脚步略有有些踉跄,可笑声依然慡朗,这会儿正拉着程郑的手,絮絮说着自家小妹从小⾝子孱弱,程郑作为舞
侯府的家宰,內外诸事还请他多费些心。程郑频频点头“云三爷放心。”
“云三哥!”“你来了。”云苍峰停顿了一下,然后道:“陪我走走吧。”两人早已
不拘礼,但今天是正⽇子,程宗扬老老实实,把姿态放得极低,可云苍峰却像是有些心事,懒懒得提不起兴致。
“云老哥,”程宗扬扶住云苍峰一侧手臂,诚恳地说道:“把如瑶
给我,你尽管放心。有我在,绝不会亏待瑶儿一分半毫!”
云苍峰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他,似乎在说:别的也就罢了,女⾊上头,你怎么就有脸硬吹呢?他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侯爷的意思,往后不打算再娶
纳妾了?”
程宗扬逞強硬嘘,结果闪了⾆头,讪讪地陪笑道:“以前的事是我不对。常言道…不对!有些坏人说:大丈夫三
四妾。那全都是胡扯!我保证,最多三
,绝不会四妾!”
云苍峰用食指和中指捻住着胡须,慢慢捋着,淡淡道:“小伙子,话可别得太満。”程宗扬道:“以前的事都是不得已,我也不想负了别人。
至于以后,就算云老哥不放心我,难道还不放心瑶儿?瑶儿⾝子虽然弱了些,却有理家之才,有她主持中馈,你就放一万个心好了。”云苍峰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只叹息着摇了头摇。
沿途不少宾客向两人道贺,两人频频拱手还礼。一直送到大门处,程宗扬忍不住道:“怎么没见大姐小?”被外面的寒风一吹,云苍峰剧烈地咳嗽起来,程宗扬连忙对⾼智商道:“取碗祛寒的热汤来。”
“我去!我去!”富安作为少爷的狗腿子,赶忙跑去找姜汤。“就到这里吧。”云苍峰登上马车,顿了一下说道:“三⽇之后归宁,不必太过铺排。”“知道了。云老哥,你慢走。”
马车辘辘远去,一直看着云家的车马消失在巷口,程宗扬才转⾝准备回府。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的目光,似乎在有意无意地盯着他。
程宗扬扭头往巷中看了一眼,这条街巷只有襄邑侯和襄城君两处府邸,如果把两头巷口一堵,便是一家,再无外人,此时府中⾼朋満座,巷中也不遑多让。
巷內设了流⽔席,用来招待宾客们带来的僮仆、随从,过路的客人若是有意,也尽可⼊席,因此巷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程宗扬没瞧出什么端倪,只好回府。刚进门就有宾客执酒来贺,随即把此事忘在脑后。
长筵的人群间,一个长相凶狠的光头老汉正逮着一只肥
,撒开腮帮大嚼。“这
味道不赖。又肥又烂,嗷!唔…”老光头一口撕掉半边肥
,才満意地呼了口气,堆着笑脸道:“善儿,你也来一口?”静善没有理会他,木箸挟着一片葵叶,在碟中翻来翻去,却怎么也吃不下。
已死老僧三口两口把肥
啃完,顺手将旁席刚上的肘子捞过来“啪”的一折两段,大口一张,呑下肥⾁,顺便连
骨里的骨髓也昅⼲净,吐出来时,那截肘骨就跟钢刀刮过一样。
光溜溜不见半点⾁丝。已死老僧一边猛吃,一边也没忘了自家宝贝徒儿,尝到好的,就连盆带碟捞过来,堆到静善面前“赶紧吃,吃完咱们师徒还得持斋呢。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真香…”
静善面前已经放了一堆碗碟,颇为醒目,程宗扬没看见她,只能说巷里的人太多了,老光头行事蛮横霸道,更是引得邻席人人侧目,不过看到他吃喝时的凶相,所有人都选择了明哲保⾝。吃起来都这么玩命,这是个亡命徒啊。反正酒⾁还多的是,不差这一口。
终于静善夹起葵叶,吃了下去,然后起⾝就走。“徒儿!”已死老僧口一张,一口⾁差点儿噴出来。
他⿇溜起⾝,抖开一只羊⽪袋,捞起肥牛肥
就往里面塞,只见老光头出手如风,活活像是长了八条手臂一般,眨眼工夫就只剩了一堆空盘,在席上滴溜溜的打转。
“等我啊!”老光头背起羊⽪口袋就跑,顺路抄起一碗侍者端来的羊羹,往嘴巴里一倒,丢下空碗,一路绝尘地追了出去。那名侍者怔了半晌,才跳着脚地骂道:“饿痨啊!”…程郑道:“云三爷像是有什么心事?”
“我瞧着也像。”程宗扬带着酒意琢磨了一会儿“聘礼少了?”程郑苦笑道:“天家娶亲,也就这样了,再说,云三爷也不是这种人。”聘礼多少云家真不会计较。
何况自己以七里坊为聘礼,无论如何也不能算菲薄。会不会和那位已故的云家大爷有关呢?云丹琉在秘境找到⽗亲的⽟佩,肯定会告知云苍峰等人。云三哥多半知道些什么。
但大喜的⽇子,不好开口。程宗扬倒没有太纠结,以自家如今能够调动的势力而论,如果那个仇家还在汉国,只能说他生错地方了,几名侍女提着灯笼在前引路。红⽟手指冻得发僵,听着后面传来的
谈声,心跳得更是几乎要蹦出喉咙。
她自小在府里长大,因为⽗⺟早亡,又乖巧听话,颇得女主人信重,有些密私事情都会
给她打理,不过红⽟还是更喜
待在府里,⾼墙外面的天地对她而言,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她还记得那天,外面忽然来了许多杀气腾腾的军汉,叫嚷说府上那位权势无边的主人是叛逆的
。
然后他们攻进府中,把所有敢反抗的人都杀死了,红⽟不知道主人是不是
,她只知道从那天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两位主人再也没有出现,她和府中的仆役都被囚噤起来,直到有一天,一名员官前来宣布,她的主人襄邑侯和女主人襄城君均已畏罪杀自。
朝廷恩典,她们这些奴仆没有被当作
株连,只是换了新主人,府邸也被改为舞
侯府。第一次见到新主人,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位主人,自己是认识的。
她还记得那天女主人看着他⾝上精壮的肌⾁垂涎不已的样子,更忘不了自己的第一次就是被他…只不过他现在有了新的封号:舞
侯。更让红⽟惊恐的是,自己竟然还见到了因为叛
而“畏罪杀自”的女主人。
虽然她戴上了面纱,换下了华丽的⾐饰,甚至连⾝姿仪态也有些变化,但红⽟依然一眼就认出了她。只不过她现在的⾝份与自己一样,只是一个奴婢。曾经的奴仆成了⾼⾼在上的主人,昔⽇风光无限的女主人却沦为隐姓埋名的婢女,这样的逆转让红⽟感受到莫大的恐惧。
连女主人都沦为奴婢,她不敢想像自己一旦被新主人认出,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主人的声音从⾝后传来“怎么没有看到冯子都他们?”
“羽林天军接管了周边的军务,老冯他们几个,整天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礼物送来了,人实在到不了,还专门托我给师傅告个罪,改天再登门道喜。”
“你明天去找你师娘,从账上支些钱铢,给他们回礼。”“军营的事
给我,你就放心吧。师傅,不是我跟你吹,咱可是正经的将门世家,跟他们打
道,咱懂行啊。”“行了。逗你的小胡姬去吧。”“那我先走啦!明儿见!”
⾼智商乐颠颠地走人,程郑也回去继续招呼宾客。几名侍女引着主人一路来到內院。沿途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红⽟在府中生活多年,对院內的一草一木都
稔无比,可现在却有些陌生。
以往府中虽然豪奢,却从未有过这种喜庆的气氛。两名女子守在內殿前,见主人过来,远远便屈膝拜倒“恭喜主子。主子大喜。”
“夫人呢?”阮香琳张开大氅,一边给他披上,一边笑道:“已经⼊了洞房,正等相公去圆房呢。”何漪莲对那些侍女道:“你们下去歇息吧。”“是。”几名侍女应了一声。
红⽟提着灯笼,小心退开,
⾝忽然一紧,被一条手臂揽住。主人带着一丝笑意道:“你就别走了。”红⽟像是飘在云上一样。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带着进了奥室,穿过道甬,来到隐秘的內宅。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来到湖畔那处精巧的暖阁旁。
阁中一片
声笑语,透过纱帘,能看到里面満眼都是雪肤花貌的丽人,一个个姿容曼妙,如花似⽟。有些自己见过,但更多的都是自己未曾见过的美人。有人唤道:“主人来了。”
那些丽人纷纷跪下,一片莺声燕语“奴婢见过主子。主子大喜。”“你们不在里面伺候,怎么都躲在这儿偷懒?”蛇夫人笑道:“夫人嫌我们咶噪,把我们都打发出来了。”
“头一天就惹夫人不⾼兴,还有脸笑?”程宗扬一边说一边拾阶登楼。楼上的洞房布置得花团锦簇,云如瑶坐在案旁,一边翻看账本,一边摆弄着象牙算筹。她穿着大红的宮装,头戴珠冠,肩上披着一副金绣云纹霞帔,这会儿正低着头,神情专注地计算着账目,一双明眸灵动无比。
云如瑶体质柔弱,气⾎不⾜,⽟颊总少了几分⾎⾊,略显苍⽩,然而此时,被鲜红的嫁⾐一映,⽩⽟般的面颊透出柔润的嫣红,显得娇
无比,看着云如瑶的侧影,程宗扬只觉一丝喜悦从心底升起,像缭绕的烟雾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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