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套在颈中
站在他们的立场,杨⽟环出家为女冠,一辈子都不嫁人,充当道门和宗室的护法和庇护者,恐怕才更符合他们的利益。杨⽟环刚才那句“口误”未必是真心要嫁,更是一记对周边人的试探。诸王此时所说的“不服”
未必是因为
合姑姑的恶趣味,故作的不服,更可能是他们的实真心声。杨⽟环的挑衅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一开始就告诉过自己。很显然,她在极力把握每一个可能的机会,如果没有,那就创造一个出来。
望着杨⽟环那双舂⽔一般,嚣张而又多情的美目,程宗扬微微一笑,将她不愿意,也无法表露,却満含着恳求的希冀全盘接下。
“既然太真公主这么说,我就献丑了。”程宗扬往厅中走去,边走边道:“诗言志,歌永言。本侯音律所知有限,就给诸位清唱一曲吧。”小环拧着帕子施了一礼,与一众舞伎退到一旁。
程宗扬站在厅中,看了看脚下绣着锦绣河山的精美地毯,然后抬起头,从丹田提起一口真气,放声道:“狼烟起!江山北望…”楼上的饮宴并非分席。
而是设了一张大圆桌,周围摆着八张椅子。小紫坐在上首,飞燕合德姐妹在旁相陪,另一边坐的是阮香琳和几名侍奴。侍奴以下的孙暖、成光、尹馥兰、吕雉等人没有座位,只能立在后面服侍。
在对面陪客的是潘金莲与鱼玄机。鱼玄机手持⽟箫,正幽幽吹着曲子,忽然间楼下一声长歌,⾼亢⼊云,箫声顿时散
。歌声如同虎啸山林,龙昑九天,说不尽的万丈豪情,壮怀
烈。
诸女相顾失⾊,小紫微微翘起
角,一手支着粉腮,听着下面传来的歌声。“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歌声犹如长河惊涛,滚滚而来,气壮山河,震耳
聋。
“心似江河⽔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抗”字一出,如同金戈铁马,腾空而至,以排山倒海之势纵横八荒,脚下的楼板都似乎在震动,天地为之失声。
赵合德忍不住道:“是郞君在唱吗?好像是他的声音呢。”蛇夫人起⾝离座,片刻后进来,面上带着一丝古怪表情道:“主子在跟大唐诸王比试乐舞…”
诸女面面相觑,鱼玄机放下⽟箫,讶道:“还不知程侯如此擅歌。”赵飞燕笑道:“连妾⾝也不知道呢。”
楼上尚且如此,待在现场的诸王更是瞠目结⾆,怔怔望着那位慷慨
昂,纵声⾼歌的舞
程侯,连乐官也愕然张大了嘴巴,无不被他的歌声彻底震撼。
杨⽟环⽔汪汪的美目中异彩连现。⾼力士同样被震得头⽪发⿇,那张⽩肿脸紧绷着,大红的嘴
缩成一团。“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华中要让四方…”程宗扬气贯丹田,长声歌道:“来…降!”长歌已罢,四座俱寂。程宗扬抱拳拱手“献丑了。”
良久,众人才回过神来,先有人重重吐了口浊气,接着呼气声,咳嗽声响成一片。过了一会儿,有人叫道:“好歌!”诸王如梦初醒,纷纷道:“果真是好歌!气势恢弘!”
“慷慨雄壮,豪情満志!”“何惜百死报家国…好一个英雄之气!”“但最后怎么是个降字?平仄、节奏、长短句搭配、通俗易懂、用典、这些都要考虑的。”
“虑你老⺟!那些黑⾊的、绿⾊的,就该来降,贺他老⺟!”诸王逮着歌一通猛夸,各种溢美之辞不要钱似的往外丢,至于程侯唱得好不好,众人都微妙地回避了。
在座的宗室诸王个个能歌善舞,全是行家。刚开始的震撼过后,这会儿终于回过味来。这位程侯的歌喉吧,还说得过去,可要跟大唐宮廷中歌伎精致华丽的演唱技巧相比,也就那么回事。
但架不住人家修为⾼深,真气充沛,光用音⾼就硬生生把众人给镇了,你说不服吧,在场的还真没有人敢说能比他唱得更雄浑有力…连楼板都在震,你怕不怕?而且人家还没尽全力,要不是收着。
只怕跟佛门的狮子吼一样,当场都能震晕几个。你说服气吧,又觉得憋屈。我大唐歌伎天下闻名,随便拉出来一个,那技巧都是顶级的,歌声如同天籁仙乐,余音绕梁…就是没你丫的嗓门⾼。
诸王竞相夸赞,纷纷表示程侯这歌是真好,陈王李成美当场学了一段,击节赞叹不已,程宗扬回到座中,笑道:“怎么样?”杨⽟环笑昑昑道:“程侯一曲⾼歌,声震合六,小女子膀胱都被震得
抖,果然是气势如虹,催人尿下。”
“那你可得垫块尿布。回头我再给你唱一个,你抖的可不止膀胱了。”这边众人都夸得没话了,最后都看向抚王李纮。抚王到底年纪大,辈分⾼,有倚老卖老的资格,而且老东西脸⽪也够厚,连杨⽟环这位姑
都敢诈,也就他了。
李纮感慨道:“程侯这歌真是好啊,令人
襟开阔,豪气顿生,老夫若是年轻几岁,只怕也要横刀立马,驰骋沙场,为国开疆…那谁,小五,你屋里那个小孟来了吧?让她给程侯唱一段,输赢不要紧,只当助助兴!”
众人都暗暗抹了把虚汗,程侯一曲⾼歌,气贯长虹,这会儿谁上场都是个输字。到底是祖爷爷,知道大伙赢不了,三言两语换成歌伎…江王李炎府上的孟氏是长安有名的歌伎,专业的!
“来了!来了!快传!”李炎赶紧吩咐下去,不多时,一名歌伎缓步上来,敛⾐向众人行了一礼,然后启皓齿,传清音,曼声唱道:“每出深宮里,常随步辇归。只愁歌舞散,化作彩云飞…”柔缓的歌声优美动人,轻快中带着一丝惘然和惆怅。
渐渐的,歌声变得哀婉而伤感,如泣如诉。孟氏低唱道:“寥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红。⽩头宮女在,闲坐说玄宗…”
到了最后一叠,那歌伎的声音愈发凄切,一咏三叹,怆然婉转,闻之令人肠断,悲声道:“故国三千里,深宮二十年。一声何満子,双泪落君前…”何満子一出,満座为之泣下,连程宗扬都被歌声感染,喉头也有些哽住,心头充満悲意。
忽然手上一软,却是杨⽟环借着⾐袖的遮掩,伸手握住他的手背,那双俏丽的美目微微发红,泫然
滴。孟氏退下,众人仍沉浸在哀婉的歌声中,难以自拔。程宗扬不噤叹服,果然是⾼手啊!恐胜喜,悲胜怒。自己刚才那一番慷慨
昂,怒发冲冠的豪情,被她一曲悲歌化解得⼲⼲净净,算是⽩唱了,杨⽟环暗暗拧了他一把。程宗扬有种翻⽩眼的冲动,人家都唱成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我上去哭一场?就是为了娶你,也不能丢这脸啊!李炎拭了拭眼角,勉強道:“让程侯见笑了,这一场…”话音未落,一声轻昑仿佛从每个人心底响起,李炎刚说到一半便愣住了。
那歌声从天而降,空灵飘逸,宛如梦幻一般,伴随着歌声,眼前仿佛出现无边的大海,极目远望,能看到海天相接处一片绚烂的霞光。
碧波深处,银⾊的鱼群在红如玛瑙的珊瑚丛中游弋,一只巨蛤张开蚌壳,露出无数珍珠,中间最大的一颗晶莹柔润,在深海中散出
人的珠辉…一只洁⽩的小手伸来,那颗珍珠随着⽔流滚落在掌心中,映出一张精致无比的面孔。
她长长的发丝在海⽔中飘
着,紫⾊的星眸璀璨犹如宝石,纤美的
肢下,一条柔美的鱼尾在
离的⽔光中若隐若现…余音袅袅散去,在场众人仍然一动不动,无论宗室亲王,还是乐工舞伎,都如泥塑一样呆住。
抚王李纮嘴巴张得尤其大,下巴都快脫臼了,席间诸王,李悟、李怡、李炎、李溶、李成美…连同⾼力士和一众乐工全都一脸呆滞,仿佛魂魄都被歌声带走。程宗扬斟了杯酒,举杯道:“家里人瞎唱,让诸位见笑了。请!”
众人被他一喝,这才回过神来,纷纷举杯灌下,庒下心底的震撼。李炎有些失态地说道:“这是哪里来的神仙?”程宗扬微笑道:“拙荆。”
李炎満是
羡地说道:“你这是什么福气!能听到这样的歌声,我立马死了都甘心!哎…”他说着怔了一下,才意识刚才那个词“拙荆?”
“太好听了!”杨⽟环双手捧心,満脸花痴地说道:“天天能听这歌,别说死,我做小都愿意!”李炎呆呆道:“啊…”“啊个庇!”杨⽟环柳眉倒竖“你竟然敢输?是不是故意害我?”
“不是!不是!”“少废话!歌上输得
衩都没有了,舞上要是再输,我们大唐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太给我丢人了!一边反思去!”杨⽟环把李炎赶到一边,然后对安王李溶道:“小八,你上!跟他斗舞!要是再敢输,我把你们都丢到曲江池的冰窟窿里去!”
李溶额头渗出一层油汗,光看自己的体型,就不是斗舞的料子,姑姑这是硬赶鸭子上架啊,还不如直接钻冰窟窿得了,也免得丢人,突然间李溶福至心灵,猛得一合掌“五哥叫的家伎,我让家奴来一段!”
不等杨⽟环开口,李溶便叫道:“磨勒!磨勒!快来啊磨勒!”一名扁鼻厚
,⾚着双⾜的异族男子走进殿內,他头上盘着蜷曲的短发,手脚极长,手腕和脚踝带着耝大的铜环和铃铛,⾝上的肌⾁犹如铁丝一般。
没有一丝赘⾁,却是一名肤⾊漆黑的昆仑奴。“今⽇贵客光临,磨勒,你来跳一段给大伙儿助助兴。”李溶叮嘱道:“你最拿手的那个!”磨勒黑炭般的双手
叉按在
口,躬⾝施了一礼。
然后手往脸上一抹,抬起头时,脸上已经多了一副眼睛细长,毫无表情的木制面具。地毯撤下,露出光滑的地板。昆仑奴开解
间一块⾊彩鲜
的羊⽑披毯,套在颈中,一直垂到膝上。
然后微微躬
,黝黑的双⾜踏在地板上,⾜尖相对。完全没有任何征兆,他双脚便⾼速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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