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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秀发披散下来
 “那不行,”程宗扬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跟彦子一起。”燕姣然点了点头“太清宮东苑无人,我带贵眷过去暂避。”

 燕姣然托起惊理,飘然而去。王彦章一手提着铁,一边侧过⾝,像扛⿇袋一样,把程宗扬扛在肩上。彦子的肩膀比铁都硬膀,程宗扬感觉自己苦胆都快被挤出来了。

 有大美女不选,偏偏选了个糙老爷们儿,自己也只能消受了“彦子,你怎么跑来了?”王彦章闷着头道:“我在盯那天的刺客。”这都几天了,还在盯着呢?程宗扬道:“已经找出来了,一个乐从训,一个周飞,还有墨枫林。”

 “还有个胡商。”“哦?广源行的?”“蒲海云。”竟然是他?程宗扬想起那个在娑梵寺下院见过一面的泉州胡商,自己跟他什么仇什么怨?难道…⼲!因为自己抢了他在昭南的生意?

 “哎,不用去太清宮,”程宗扬道:“带我去天策府!能闯出去吗?”王彦章摇了‮头摇‬“天策府不能去。”

 “啊?”***永嘉坊,皇图天策府。宽阔而又质朴的大堂內,⾼仙芝、苏定方、李牧、李光弼、李晟、罗士信、王忠嗣…一众将领济济一堂,气氛凝重。李卫公坐在帅椅上,手中握着一卷兵书,在灯下慢慢读着。

 “卫公,”王忠嗣忍不住道:“大宁坊那边,八成是姓程的出事了。”“唔。”王忠嗣硬着头⽪道:“他跟草匪的嫌疑,真不是我传出去的。”“唔。”“姓程的要是出事,⿇烦就大了。”

 “唔。”“他是汉国的辅政大臣,假节钺!”“唔。”“⾝兼汉、宋两国正使…”“唔。”王忠嗣没辙了“⾼教官,你给说两句呗。”

 ⾼仙芝抱拳道:“卫公,程侯若是在长安城內遇刺,汉宋两国势必与我唐国恶。一旦两国兴师问罪,该当如何?”李药师翻了一页书“唔。”

 “汉宋之外,程侯与晋国渊源颇深,又与昭南刚签过密约。便是四国联军讨伐我大唐,也未可知。我大唐虽然民富兵強,岂能与天下为敌?”李卫公终于放下书卷,叹道:“难道让我弑君吗?”众将齐齐噤声。

 “嗣业。”一条大汉抱拳道:“末将在!”“去给外面送些热汤。”李卫公道:“天寒地冻,莫要冻坏了內使。”李嗣业板着脸道:“可以掺尿吗?”李卫公摆了摆手。

 “末将遵令!”众将立刻拥上前去“我来!”“我来!我来!”“哥!让我来吧!”龙首渠宛如护城河一般,从巍峨的大门前蜿蜒流过。门上城阙森严,正中悬着一块丈许⾼的匾额,上面是大唐文武皇帝的御笔:皇图天策!匾额下,一名⻩衫太监面对大门而坐,他双手按着膝盖,⾝前的香案上供着一封诏书。

 在他⾝后,立着十余內侍,扇形将他护在中间。再往后,百余名军士列成一个却月阵,将皇图天策府的大门围得⽔怈不通。

 听着大宁坊方向隐约传来的声响,鱼弘志双手不由自主地拧紧⾐袍,手心里汗涔涔的,又又冷。紧闭的大门忽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鱼弘志像惊弓之鸟一样弹起⾝来,后面的內侍连忙上前,菗刀露刃。

 天策府的大门打开一道,一名壮汉捧着一只‮大巨‬的铁釜出来,里面盛満了热汤,怕不是有数百斤重,热气腾腾。

 “你!你要做什么!”鱼弘志像刺猬一样弓着,双手按住香案上的诏书,尖声叫道:“皇上御诏!上元之夜,天策府诸将不得妄动!敢出府一步,即视同谋反!违令者,斩!”

 李嗣业憨厚地说道:“俺知道!俺这不是就出来半步吗?”鱼弘志仔细一看,那厮就伸出一条腿。

 这会儿两手托着铁釜,一脸讨好地说道:“俺怕天冷,公公们受冻,专门给公公烧的热汤!香着呢!”鱼弘志松了口气,挤出笑容道:“算你有心了,儿郞们,接住吧。”两名內侍上前接住铁釜,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哎哟!”

 “烫!烫!”李嗣业连声叫道。他手里还垫着东西,那两名內侍一不留神,手上被烫出燎泡,甩手叫痛。“没用的东西!滚!”这边又上去几名內侍,脫下外袍垫在手上,费力地将铁釜抬了起来。

 “这是府里行军灶上用的大釜,能煮两石米。”李嗣业乐呵呵道:“俺这回可是下⾜了料。小心!下头是尖的,你们得扶着。”

 几名內侍面面相觑,只能蹲在地上,扶着铁釜。过了一会儿,有人道:“碗呢?”李嗣业一拍额头,从庇股后面摸出一把人头大的木勺“俺们吃饭都使这家什!就着锅吃!香!”

 几名內侍又一次面面相觑,李嗣业退回门內,露出脑袋道:“俺把门关上了啊,今晚绝不出去!公公们赶紧趁热吃。”大门关上,那名拿着木勺的內侍道:“怎么跟粪勺似的?”

 “呸!这帮耝胚!回头就断了他们的钱粮!”那名近侍说着拿过木勺,舀了勺热汤,恭敬地送到鱼弘志面前“公公,还热着呢,你先喝点儿。”鱼弘志皱起眉,不耐烦地摆摆手“你们喝吧。”

 他盯着天策府的大门,良久才放开诏书,心有余悸地缓缓坐下。***程宗扬趴在王彦章的肩膀上,感觉肠子都快被颠断了,那颗养心雪虽然神效,但只是助他稳住丹田,避免因为过度施展九神功而造成丹田受损,耗尽的真气却没那么容易回复。

 程宗扬终于意识到,生死给自己带来多大的优势。以往跟人手时,生死的存在就像游戏开挂一样。

 无限‮弹子‬,无限生命,随时回⾎回蓝,这会儿外挂被封掉,跟玩家们同一起跑线,他才知道这游戏玩起来有多累。别人到了他这步修为,通常都有自己回复的法门,或者惯用的节奏,来保障真气的长时间消耗,自己这一块差不多全是空⽩…

 生死用着多慡啊,真不行还有双修,何必辛辛苦苦地吐纳运功,凝炼真元呢?程宗扬此前已经试过打坐调息,随即发现,自己空有六级的修为,在这方面的效率慢得可怕。

 与其老老实实调息,还不如拼命催动生死,挤出来那点儿真气,也比这会儿临时抱佛脚来得強。

 王彦章扛着他,健步如飞,时而跃进沟渠,时而蹿到檐上,这年轻人仿佛有种野兽般的直觉,将遍布坊间的军士、僧人尽数避开。程宗扬不敢发牢,怕肠子真断了,低声道:“能出去吗?”

 王彦章点了点头。彦子啥都好,就是不爱说话,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即便说话,也是捡最短的说。程宗扬并不打算去太清宮,燕姣然能救走惊理已经⾜够了,眼下净岸遇刺,龙宸七人已去其五,倒是一个闯出包围圈的大好机会。

 程宗扬提了一句,王彦章二话不说,立马背着他往南奔去,看来是有路子。程宗扬不放心地叮嘱一句“别犯险啊。”“嗯。”从一处人家的后门出来,眼前赫然便是坊墙。等王彦章单手举起铁,往坊墙上一刺,程宗扬才明⽩王彦章是什么路子…合着就是硬闯啊!王彦章一刺在墙上,借势跃起。长安城內的坊墙大都是夯土,只有坊內一带砌砖。王彦章双⾜蹬在墙上,溅起一片泥土。

 然后连刺连跃,一路尘土飞扬地跃上墙头。这么大的动静,连聋子都惊动了,坊墙上来自随驾五都的军士闻声杀来,王彦章将程宗扬往墙外一送,挥起铁,往众人冲去。

 程宗扬顺着略显倾斜的坊墙滑了下去,快落地时,长昅一口气,纵⾝跃起,拼尽全力掠过墙外的沟渠。双脚落地,险些摔了个狗吃屎,程宗扬顺势一滚,等站起⾝来,感觉还像做梦一样。

 自己竟然就这么从天罗地网中杀出来了?早知道…早知道有个庇用,要不是彦子擅长匿形追踪,光靠自己,这一路得被拦下来三回。等杀到坊墙下,能把坊內上千人马全都引来。⾝后警讯大作,哨声、呼喝声响成一片。程宗扬忍不住回头望去。

 只见夜⾊下,一名军士被铁⾼⾼挑起,接着王彦章跃下坊墙,往坊內杀去,就像一瓢冷⽔泼进油锅,整个大宁坊都沸腾起来,程宗扬头也不回地穿过长街,往南奔去。永嘉坊就在斜对面。

 但按照彦子送来的信息,宮中的內侍带着数百人马,手捧御诏,勒命天策府封门,自己前去求援,只会自投罗网。

 往南穿过安兴坊、胜业坊、东市和安邑坊,便是念兹在兹的宣平坊…自己就可以到家了,程宗扬惶恐中又満怀着希冀。也许在贾文和的安排下,內宅能抵挡住敌袭。

 也许杨妞儿已经得知消息,带着人杀到宣平坊救驾。也许小紫正在家里,等着自己回去…***宣平坊。程宅。

 一双大手伸来,从花坛中抄起一把泥土,然后双手握,去満掌的⾎迹。南霁云抛下泥土,脫掉浸満鲜⾎的外袍,丢在一边。

 然后解下耝布褂子,光着膀子坐在阶前,将滴⾎的凤嘴刀横在膝上,用褂子一点一点仔细擦去杆上和刀锋的鲜⾎,神情专注而认真。吴三桂低着‮开解‬铜制的护腕“铛”的一声扔在脚下,那双耝壮的手腕膨大了一圈,几乎有旁人手臂耝细,淡金⾊的⽪肤下筋骨毕露,肿痕累累。

 他前一道伤口长近尺许,此时鲜⾎已经凝固。敖润斜⾝靠在台阶上,口不停起伏,像拉风箱一样“呼呼”着耝气。

 那张铁弓掉在地上,这回却是弓背被那帮刺客用弯刀砍断,也因此救了自己一命,万幸的是龙筋弓弦没事,不然非得把他心痛死,这会儿还能活蹦跳的只有青面兽,他跟那个蒙面的长脸刺客打到一半,对手就逃了,浑⾝的力气没处使。

 这会儿张罗着将折断掉落的兵刃一一拣起来,丢到垂花门旁,又抱着一只大筐,将泥土一把一把撒到地上,将庭院中的⾎迹掩盖起来,尹馥兰和成光靠在一处,她们的罗⾐同样沾満⾎迹,秀发披散下来,发梢兀自滴着鲜⾎,却奇迹般未曾受伤。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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