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一路走来
那女子穿着玄黑的宮装,年约三十,容颜体态都充満了妇人的成
风韵,她背后张开一双黑⾊的羽翼,却是一名羽族,此时⽟容如雪,神情冷峭,抿紧的红
流露出与生俱来的冷漠与⾼傲,目光所及,令人凛然生寒。
那魔⾆笔直伸出丈许,端顶如同触手一样裂开,从四面八方
绕过来。吕雉振动双翅,宛如花间精灵,在重重⾆影中飞舞着,最后一跃,从魔神⾆间掠出。
窥基大吼一声,金刚杵切开
口的肌肤,那魔神口中的长⾆蓦然弹出一截,犹如一枚长针刺中吕雉的脚踝。
吕雉眼角颤抖了一下,咬牙奋力挥动羽翼,被刺穿的脚踝鲜⾎直流。那条长⾆被扯得越来越细,忽然一滴鲜⾎溅在那魔神额心的魔眼上,那魔眼像被烧红的铁汁溅到,鬼火一闪而灭。
接着那条触手般的长⾆寸寸断裂,化为一股黑气,被吕雉鲜⾎沾到的魔躯也一处处迸碎,冒出丝丝缕缕的黑烟。窥基金刚杵停在
口,面颊微微菗动“童贞之⾎?”周围的僧众都露出异样的眼神,望向天际那个羽族女子…
这样一个
的美妇,居然还是处子?吕雉从脸红到脚趾,自己掩饰许久的秘密,就这么突然间公诸于众,眼下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还是童贞尚在的处女了,她收起羽翼,带着一丝狼狈掠过屋檐,投⼊內宅。***
仇士良横刀在手,双眼鹰隼般紧盯着鱼弘志,只待双方翻脸,便与他拼个鱼死网破。“仇公公,”忽然外面有人唤道:“末将刘泰伦啊…仇公公在吗?”
仇士良浑⾝一个
灵,尖声道:“刘泰伦!快给咱家滚进来!”左神策军副使刘泰伦小心进来,点头哈
地说道:“鱼公公也在呢。是这么回事,仇公公,方才有人拿着公公的鱼符来调兵,结果被太真公主闹着玩给夺走了。
末将无能,拦不住公主,又怕出事,过来向公公讨个主意…哎,皇上也在呢?”刘泰伦这才看见蜷在软舆中的皇帝陛下。“好好好!”仇士良脸上终于回过颜⾊“太真公主⼲得好!你带了多少人过来?”刘泰伦赶紧道:“五百兵。外面还有。”
“够了。”仇士良盯着鱼弘志道:“你怎么说?”鱼弘志将案上的令符一扫,收进袖中“还能说什么?天下宦官是一家!眼下要紧的是清除
,莫让那些奷贼跑了。”说着他回过头,笑眯眯道:“请圣上降旨。”
“皇上已经准了。”仇士良看也不看李昂一眼,狞声道:“那帮犯上作
的逆臣贼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杀无赦!诛其九族!”***“三车法师,”贾文和道:“你今⽇已是众叛亲离,恶贯満盈。”“众生愚昧,岂知我佛十万八千法门?”
窥基
角露出一丝充満⾎腥意味的笑意“想杀一个佛子,凭你们还不够。”“窥基!”释特昧普喝道:“你已背弃佛门!
背叛沮渠二世大师!是一个可聇的诈骗犯,一个可鄙的弃佛者!必被打⼊十八层地狱,永世受苦!”窥基看看了⾝边。
此时只剩下三名巡行僧,也是自己最后的忠诚者还在苦苦支撑,庭中尸骸遍地,⾎流成河。“你们,”他望着面前的僧众“都背叛我了么?”
“窥基大师,”一名僧人道:“刚才特法王说的那些,我们一个字都不信!请大师返回寺中!联络大孚灵鹫寺上院,澄清误会,以还大师清⽩。”众僧纷纷称是。
“你们这些愚徒。”窥基冷冷道:“如今还看不分明么?大孚灵鹫寺已经被蕃密鸠占鹊巢,法脉更易,世间再无摩法宗。”
“胡说!”净念厉声道:“贫僧正是不拾一世大师摩法宗嫡脉所传!何来法脉断绝!”“天竺法难,沮渠大师派遣僧众数度前往天竺,你猜如何?”
窥基道:“天竺佛门
本没有不拾一世大师所传宗门。所谓的佛祖十诫,尽是不拾一世大师凭空捏造,与天竺佛门所传谬之千里。”“撒谎!”释特昧普喝道:“沮渠大师佛法精深,岂是你能非议诋毁的!”
“特法王,”窥基冷冷道:“你此前可不是这么说的。”“阿弥陀佛,”释特昧普満脸慈悲地说道:“观海师弟亲眼所见,天竺佛门诸宗断绝,已尽数转为密宗。
所以窥基才弃了摩法宗,转投我蕃密法门。可窥基不肯受本法王灌顶,秉持密宗正道,已然误⼊歧途,如今背誓弃佛,行同妖魔,所言无一字为真。不拾一世大师说过:至真至善,只有我佛!”
一名胡人张口
言,却被蒲海云拉住,轻声道:“阿兀纳,尽管狗吠,骆驼队仍在前行,而沉默是对傻瓜最好的回应。”阿兀纳钢针般的须髯晃动了一下,闭上嘴巴。窥基道:“我背弃的只是摩法宗和沮渠二世大师。”释特昧普⾼声道:“看!他终于承认了!”
窥基道:“…那是因为他们已经背弃我佛,给魔鬼披上佛祖的外⾐。”“撒谎!撒谎!都是在撒谎!”释特昧普指着那三名伤痕累累的巡行僧,厉声喝道:“你们还要相信这个満口谎言的骗子吗!”那三名巡行僧对视一眼,然后望向自己的导师“大师…”
“是的。我骗了你们。”窥基道:“魔鬼就在我们中间…不拾一世大师和沮渠二世大师,都是披着袈裟的魔鬼!”众僧大哗,那三名巡行僧脸⾊灰⽩,无力地坐在地上。窥基抬腕将金刚杵刺进
口,鲜⾎奔涌而出。释特昧普⾝上金光一震“拦住他!”
地面像波浪一样掀动起来,无数魔影从地底钻出,掀起重重⾎浪,将満地尸骸连同三名巡行僧一并淹没。净念试图闯进⾎海,但刚一踏⾜,芒鞋便被魔⾎腐蚀,冒出黑烟。
“于诸惑业及魔境,世间道中得解脫。”窥基
前鲜⾎直淌,却浑若不觉,长声昑诵道:“犹如莲花不着⽔,亦如⽇月不住空。”说着他张开手臂,带着
前的金刚杵,往后倒在翻滚的⾎海中。乌云散开一线,一缕
光落⼊庭中。⾎海消退,満地尸骸连同窥基的⾝躯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被腐蚀过的⽩地。吕雉躲在屋脊后面,不敢见人,这时才悄悄伸头,飞快地看了一眼。
“窥基死了?”“不对。”程宗扬皱了皱眉。他没有感受到窥基的死气,甚至连庭间原本的死气也被那片⾎海呑噬一空。
“但这个最想杀你的佛门⾼僧,已经成了十方丛林的叛徒,一个弃佛者。即使今⽇逃生,也成了孤家寡人,对你不会再有威胁。”
“所以,这才是你和释特昧普的
易?”吕雉笑昑昑道:“若非如此,怎能让这位唐国的佛门领袖众叛亲离,⾝败名裂呢?”望着庭中那位金光闪闪。
正在接受众僧恭维,俨然以十方丛林救世主自居的金⾝法王。还有那位方才出了大力,此时正与各方热络
际的蒲海云,程宗扬紧绷多⽇的心弦,终于松了一丝。
即使这些人各怀心思,也不是什么善类,但毕竟不像窥基一样,不讲任何道理,只要自己
命。眼下虽然心头
霾未去,但好歹能松口气,只是不知宮中那位圣上,此时又该如何?***
正月十七。辰末。大明宮。紫宸殿,随着一声凄厉的号角声,殿后紧闭多时的阁门轰然开启。以仇士良义子郄志荣为首的数名內侍⾝披戎装,手持诏书,作为阵前监军。左神策军副使刘泰伦、右神策军副使魏仲卿各率五百军士披坚持锐,列阵而出。
御史台与京兆府的吏从在含元殿合兵一处,四百余人一边鼓噪着“奉皇上密诏,尽诛奷宦!”
一边对宮中內侍大开杀戒,不分老幼良
,尽行屠戮,直到撞上杀出的神策军,他们才惊愕地发现,对方不仅兵甲齐全。
而且那些內侍手捧圣旨,口称圣谕,宣称
谋逆,圣上诏命神策军诛杀
。一众吏从惊惶四顾,却不见主事的宰相李训,御史中丞李孝本也不知何时踪影皆无,只剩下京兆府少尹罗立言。
此时望着杀气腾腾的神策军面无人⾊,最后竟然丢下兵刃,当先而逃。领头的都跑了,那帮拼凑来的台府吏从再无半点斗志,当场一哄而散,争相逃奔。
刘泰伦等人毫不留情,一边命人封闭宮门,一边纵兵清剿
。方才吏从一边倒的杀屠內侍,此时局势又反了过来,內侍领着神策军,一边倒地反杀官吏。正如吏从们诛杀宦官时不分良莠一样。
已经杀红眼的內侍们同样不理会被杀的到底是
,还是在外朝正常办公的员官。无论中书、门下两省的官吏,还是金吾卫的士卒,只要还留在宮中的,全部以叛逆论处,格杀勿论。
丹凤门、建福门、望仙门、延政门…一座座雄伟而森严的宮门逐一关闭,整座大明宮都笼罩在一片肃杀恐怖的气氛中。被杀屠的一众內侍⾎尚未冷,奉密旨诛宦的吏从又葬⾝于
刀之下。
然而更多的则是并不知情,却遭遇无妄之灾的外朝官吏,来不及逃出大明宮的,都成了刀下亡魂。
鲜⾎染红了丹墀,⾝着朱袍的员官倒在政事堂內。前程远大的新科进士被斫下首级,头颅沿着龙尾道一路滚到阙下。
金吾卫抛盔弃甲,俯首求降,却被神策军刀矛并举,杀屠一空…宮中略定,仇士良立即出派神策军,満城大索,抓捕参与叛
的员官。即使朝廷重臣也难逃此厄,宰相王涯在政事堂用膳时听闻
起,仓皇逃出宮城。
他年过七旬,又⾝长腿短,步履艰难,沿着建福门外的长街行至永昌坊,已然精疲力尽,只好在坊中暂避。他仍穿着上朝时的紫袍,一路走来,人所共见。
不多时,几名內侍便领着一队神策军循迹追进永昌坊中,在一间茶馆中将当朝宰相拖出来,当场带上脚镣木枷,犹如囚犯般押送到左神策军中。从大明宮逃出的官吏侍者无所适从,有些逃往位于西內皇城的南衙诸司,寻找各自的主官同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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