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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一只虎一条鞭
 这一⽇落了一阵儿⽩雨,太又照出红来,空气嘲嘲的越发闷热。庄之蝶在“求缺屋”里等唐宛儿。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拿了前几⽇两人为在这里观赏市容而买的望远镜看对面楼上的动静。

 那楼是一家刺绣厂的女工宿舍,一帮眼睛和牙齿都极好的年轻女子,八人一个宿舍、怕是下班才回来,都端了⽔盆擦洗。

 庄之蝶举镜看了看,女孩子都是穿了短,上⾐也脫了,只是个啂罩,为着一件什么事儿,三个人搅成一团儿嬉闹。正看得有兴,那窗口就挂出一张报纸,上边用墨笔写了三个大字:“没意思!”

 庄之蝶也脸上愧起来,忙走回房间来,把窗帘也放下了,这当儿才发现门道的一边有一个小小字条,捡起看了,竟是唐宛儿一早就塞进来的,而自己开门时未发现。

 字条上写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周敏说,管文化的那个副‮长省‬下台了,宣传部长在那份声明拟文上批了‘由厅里决定’,杂志社就坚持要按所拟的这份声明刊登。景雪不同意,钟唯贤就说。

 不同意,咱也不刊登了!所以现在第二期杂志上就没刊登。”下边又一行是:“我今⽇不能来了。

 周敏的一个朋友从潼关来了,为我们传递老家的情况,我和周敏得做饭招待人家,我是借了买菜的空儿来给你打招呼的,你原谅我。”庄之蝶长出了一口气,管文化的副‮长省‬倒了。

 真倒的是时候。牛月清要过生⽇来冲晦气,过生⽇就能冲了晦气?如今不过,好事不也就来了吗?!

 只遗憾唐宛儿不能来,要不与她在这里要好好吃些酒的。就不觉作想了吃了酒后他们要做些什么事情来的,想⼊非非,⾝子动,于是剥了⾐服,竟自个动作起来。

 【直将一儿尘柄动得热滚滚地发了烫,依然不能过劲,只觉体內憋涨得难受,终于忍不住合掌在⻳头上猛的一通,】一时神魂癫,弄出许多秽物出来。

 用那字条儿来擦,却发现字条儿背面又是一句话:“再告诉你个不好消息,听周敏说,孟老师的一只眼睛瞎了。”登时吓了一跳,整好⾐服,洗了脸面,急急往孟云房家来。孟云房果然是一只眼睛瞎了。

 但瞎得十分出奇,表面上一切都好好的,他也感到不疼不庠,就是没有了视力。孟云房并不悲观,还笑着说:“昨⽇早晨起来发现的,去医院看医生了,什么也查不出来。

 之蝶呀,以后做什么骗我的事可得小心,我现在是一目了然了!”庄之蝶还是为他伤心,劝他一家医院看了不行,多跑几家看看嘛。孟云房说:“孙思邈在世也医不了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我近⽇研究《邵子神数》有进展了!你来试试。”

 就从桌下取出一个⽪箱,⽪箱里是⾼⾼三摞线装书籍,说:“你是五一年夏七月二十三的下午八时的生辰年月吧,你等着,等计算出一组数字来,你动手去查吧。”

 庄之蝶被他弄得莫名其妙,看着他列出三个四位数字。照他吩咐的查法去翻阅那线装书籍,果然查出三首诗句来。

 之一:剪碎鹅⽑遇朔风,雪罗梅花竹更清,生辰正闰夏七月,二十三⽇⾝降生。之二:鸿雁群泪纷纷,手⾜官中寿不均。兄弟三人分造化,內中一人会归

 之三:⽗命属猪定仙游,⼲坤爻相有相争,二亲宮中先丧⽗,⺟亲相同寿遐令。庄之蝶一一看了,只惊得目瞪口呆,叫道:“天下还有这等奇书!我的什么情况都写在上边了。”

 孟云房一合书籍说:“我以前给你说,你总是不信。这书在《易经》数典中是最神奇的一部,它失传了几百年了,许多算卦⾼手都是听说过没有见过的。

 据智祥大师说,西京⾩城图书馆是有过一部的,当年康有为来西京,到处要看稀世文物,临走偷了几件东西,皇城图书馆和孕璜寺只发现被他偷了一枚砚台和一册经本,就上书陕西督军。

 督军下令派人去追索,快马直追到潼才追上,硬着脸面索要回来,这事当时惊动了‮国全‬,但后来竟又发现少了一书一查书目,才知是多少人觉寻不到的《邵子神数》,便知是康老夫子盗走了。

 康有为死后,谁也不知此书下落。大前年‮湾台‬有一⾼人,自称有一套《神数》,却只有《神数》没有《神数》查解法,曾到‮陆大‬走访了十三个省市,也是空手而归。现在我倒是有了!”

 庄之蝶说:“说得这么玄乎,怎不见你咋呼过?”盂云房说:“你别以为我是咋咋呼呼的,那也要看什么事情。我告诉你,你得严加保密,这书是北郊一个六十二岁的老者的。

 老者闭口不提书的来历,听说他是満族,是正红旗的后人,这书必是从皇室什么地方弄出来的。老者对此书几十年秘不示人,也是没有查解之法,苦苦研究了十八年不可知。

 后来从智祥大师那儿认识了我,几经接触,才透出口气让我来查解。我现在刚能⼊得一步,弄懂了将生辰年月如何转变为四位数,所查出的也只能是你生于何年何月,你⽗⺟十二生肖为甚,兄弟几人,娶何氏。

 后边还有生前为何所变,死后又变何物。在生之时哪年有灾哪年有福,何⽇发财何⽇破损,官居几品名重几级,但我却全然不懂查解之法。此书开首就讲‘天机怈露,则瞑目哑言’。我是⼊了此一步,这眼就瞎了。”

 一席话说得庄之蝶倒害怕起来,说:“那就不要看这等书。”孟云房说:“怎么不看?不解此书人目明亮,人目却只看到现实世界。

 解了此书人目瞑盲,却能看到未来世界,这哪头重哪头轻?!所以眼瞎之后,我去医院查不出原因,心里倒是⾼兴,知道我是真正‮开解‬了一点天书,回来越发地精神,⽇夜研究,只可惜再无进展。”

 庄之蝶到了这时,便也说道:“你既然乐于此道了,那给我再查查,看我的室如何?”孟云房就又计算半⽇,列出一个四位数来,一查,上面竟是写道:庭前枯木凤来仪,禄马当求未见真。

 好将短事求长事,闻听旁人说是非。庄之蝶问道:“这是什么意思?看来是月清,又好像不是月清?”孟云房说:“这我也说不上来的。”庄之蝶又问:“你查过咱所认识的这些人吗?”孟云房说:“你瞧瞧这个。”

 从一本书里取出一张纸来,给了庄之蝶。庄之蝶却展读不懂。孟云房说:“这是我给我老婆查的,一点没错,她命里是要嫁两回的。别的人我倒不知生辰年月。”

 庄之蝶说:“那我说出三个人的,一个是唐宛儿,五七年三月三⽇亥时生人。一个是柳月,六三年十二月十八卯时生人。一个是汪希眠老婆,五零年腊月初八酉时生人。”

 孟云房—一查了,奇怪的是每人只能查出一个四位数来,且不是了七言律问的格式。唐宛儿的是:湖海意悠悠。烟波了钓钩。事了物未了,图物未图。

 柳月的是:喜喜喜,终防否,获得骊龙颈下珠,忽然失却,还在⽔里。汪希眠老婆的是:心戚戚,口啾啾,一番思虑一番忧,说了休时又不休。庄之蝶说:“怎么上边全没有写到她们的婚姻之事?”

 孟云房说:“婚姻怕只是在别的四位数里查到的,但依她们的生辰年月,我只能查出这些。”庄之蝶遗憾了半⽇,却又想:这倒好,如果都让我知道了,也是可怕之事。如果一切都是命运决定,牛月清若将来不属于我,那我与她如此这般还罢了。

 若将来与我⽩头到老,这就怎么了结双方?若唐宛儿能最后嫁我,这倒也罢了,若还是嫁了别人,我岂不明知两头落空还能与她再一个心思吗?还有柳月,还有汪希眠老婆,甚至以后还会遇到什么人呢?…按《邵子神数》上看来,人的一生。

 其实在你一出生之时一切都安排好了,那么我所取得的成就,所有的声名,以及与⾝边这些女人的瓜瓜葛葛都是命该如此,也就没了多少刺

 想到这里,庄之蝶倒后悔不该查了这部书的。就说:“不查出也好,你永远都不要查所悉的人,今⽇这事也谁都不必告诉。”

 孟云房说:“应该是这样。要不你也知道得太多了,眼睛也是不瞎就哑言的。你不比我,你现在正是⽇在中天,好好活你的快活是了!”庄之蝶只是‮头摇‬。

 “我还活得快活?!”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夏捷黑⽔汗流回来,问候了庄之蝶,就一庇股仄卧在了沙发上,叫喊累坏了。

 让孟云房点一支香烟给她昅。孟云房点了给她,庄之蝶说:“你也昅开烟了?”夏捷说:“你们男人家能享受的我也要享受享受!云房,今⽇吃什么,饭做好了吗?”

 孟云居说:“之蝶来了,我们要说话的,哪儿有空做了饭?你给我们下些面条吧。”夏捷说:“你在家凉房子里坐了一上午,倒叫我去做饭,我不去!”

 孟云房说:“不去也好,我去街上买些凉面⽪子来吃。”拿盒儿出门去了,孟云房一走,夏捷就对庄之蝶说:“你一定认为我在家太霸道了吧?我近⽇在家故意甚事也不⼲的。

 你不知道他现在一天到黑只是钻在那《邵子神数》里,人也神神经经起来,我说他,他本不听。先是把智祥和尚当神敬,后又是说慧明那尼姑如何了不得,现在认识了一个北郊死老头子,又崇拜得不得了。

 他是一个时期没个崇拜对象就不能活了!”庄之蝶就笑了,说:“现在不去那种魔保健品厂去当顾问了吧?”夏捷说:“早都不当了!

 你瞧瞧那下,扔了一堆神功保元袋的。他当时写那些产品介绍,说保元袋里有麝香、有冰片、有虎鞭。我就说了,一家保健品厂一天生产那么多袋子,你是哪儿得来的虎鞭,一只虎一条鞭,能装几个袋子?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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