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枯草盈尺
天麟侧目一看,是一个満面通红,已有八分醉意的大汉,右手仍抚在桌面上,只见大汉红眼一瞪,一晃脑袋,对同桌一个秃头汉子,⾼声说:“秃子,真想不到,三天杀了十几名⾼手的恐怖人物疤面人,竟是昔年威震武林的腾龙剑客卫振清。”
秃子⾖眼一扫左右,低声说:“霸王庄今天戒备森严,劲装配刀,个个神⾊紧张,老庄主愁眉苦脸,整⽇不出书房。”秃子说着。
显得特别谨慎,竟将嘴附在大汉的耳上,叽叽咕咕,不知说些什么。大汉翻着一双红眼,神⾊凝重,连连点头。天麟看得心中一动,心说,这霸王庄的老庄主,莫非与⽗亲有什么过节?
心念间,蓦闻临街一桌上,发出一声嘻笑,说:“腾龙剑客天生情种,他怎忍心让锋利无比的腾龙剑,刺进那女魔头的酥
,哈哈…”接着,是一片哈哈大笑。天麟俊面一红,头也不抬,转⾝急步走下酒楼,他心里悔恨
集,心中不停地狂喊,为什么不杀了她,当时为什么不杀了她。
他忿忿地一连走了几家酒楼茶肆,俱是人声鼎沸,⾼谈阔论著腾龙剑客重现江湖,武林恐怖人物疤面人即是腾龙剑客的事。整个安化城,大街小巷,议论纷纷,显得风雨飘摇,一片混
。
天麟心中焦躁不安,怒火渐升,想不到他下山仅短短的三天,便震撼了整个武林,带来了一场狂风暴雨似的震惊,最后,走进一家较大酒楼,酒客更盛,除了大谈疤面人,竟无一人猜拳行令。
天麟在楼的一角,找了一张小桌,随意要了一些酒菜,闷声独酌。他心里越想越气,他确没想到在一般无聊酒客的口中,疤面人被形容成一个手起剑落人头飞的残酷人物,并给人们带来无限的神秘恐怖。
卫天麟不噤握拳轻击桌面,忿然冷哼一声,轻轻自语说:“哼,疤面人还有更惊人,更恐怖的事给你们看,你们等着吧。”
就在他自语刚落的时候,急步走过来一个酒保,神⾊慌张,満面堆笑,向着天麟一躬⾝,笑着说:“爷,您老别生气,非常抱歉,让您老委屈在这个角里。”
天麟一定神,顿觉自己失态露形,于是,微微一笑,说:“没什么,没什么,此处很好。”说着。
游目一看,见无别人注意,又轻声问:“小二哥,去霸王庄如何走法?”酒保一听,立即连连躬⾝,说:“出西关大约六里,在一片广大茂林中,便是霸王庄。”说着,转首一看全楼,并说:“他们庄上,每天有人在此喝酒。”天麟慌了,立用手中折扇,一碰酒保,急声说。
“不要招呼他们。”酒保转⾝,歉然一笑,说:“爷,不巧得很,今天全楼竟无霸王庄上的人。”
天麟微微一笑,说:“明天我自会前去。”说着一顿,轻摇手中折扇,又问:“小二哥,老庄主也常来此楼饮酒吗?”
酒保不解地问:“您老问得是回风掌老爷子?”天麟极自然地点点头。酒保満神气地说:“他老人家是我们这里的常客。”这时,远处已在⾼声呼唤酒保,酒保一躬⾝走了。
天麟酒罢,付资下楼,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倒⾝
上心绪万端,思嘲起伏。他想得太多了,愈想愈
,最后,他决定今夜前往一探霸王庄。***
三更梆响,夜深人静,一道宽大黑影,宛如一朵乌云,在栉比的房面上,直向西关掠去。安化城头,警卫森严,守城官兵,林立城上,俱都盔甲鲜明,手持长矛,闪闪发亮。
每隔数丈,⾼悬一盏如斗红灯,城墙內外照耀如同⽩昼,俨然大敌当前,势如兵临城下。宽大黑影来至西关,飞⾝纵上一座⾼楼,一长⾝形,腾空数丈,继而双袖一抖,两脚一垫,再升两丈。
在空中一
⾝,双臂平伸,头下脚上,恰似巨鸟归林,直向城外掠空扑去。一阵风声,划空而过,城上官兵,俱都循声仰首,茫然望着夜空,这时,宽大黑影,已飞越城头,飘落在护城河的对岸。蓦闻城头有人⾼呼:“大家快看,飞贼…”宽大黑影,冷哼一声,双目如电,回头一看。
城头暴起一片惊啊之声,官兵们似乎在如昼的灯光下看到一张奇丑面孔,并有不少官兵连声⾼呼:“疤面人…疤面人…”疤面人⾐袖微拂,⾝形如烟,直向正西电掣驰去。城上官兵,⾼举红灯,摇晃不定,并暴起一片震天呐喊,接着。
远近几座村庄上,传来此起彼落的惊急⽝吠声。疤面人—味狂驰,眨眼工夫,前面已现出一片黑庒庒的茂林。来至近前,林內漆黑,风吹枝动,叶声沙沙。疤面人屏息前驰,尽量减轻⾐袂飘风的声音。
穿过一段树林,便见前面林隙间透过一片光亮,隐约传来一阵扑扑沙沙的声音。疤面人来至林的尽头,眼睛顿时一亮。前面一座庞大庄院,距离林端尽头,尚有二三十丈,巨木为墙,⾼约数丈。
墙头装満了两刃钢叉,闪闪发光,锋利无比,形势险恶,没有精湛轻功的人,休想越墙而⼊。墙內每隔数丈,置有一只松油火把,熊熊火焰,
风⾼燃,发出了扑扑沙沙的响声。
墙上钢叉被火把照得红光发亮,宛如⾎染,令人看来望之却步,端的是名符其实的霸王庄。疤面人看了,一阵踌躇,心中只生闷气,因为,他也不知如何通过这段火把通明的距离,进⼊这座庞大庄院。
正在这时,⾝后突然响起一声不屑的冷笑。疤面人大吃一惊,转⾝一看。一声尖叫,人影闪动,一道⽩⾊⾝形,慌急暴退两丈。疤面人不噤一愕,两丈外立着的,竟是一个朱
⽟面,细眉大眼,丰神秀逸,背揷长剑的⽩衫少年。
⽩衫少年⽟面苍⽩,神⾊紧张,呛的一声,翻腕子套背后长剑。于是,用剑一指疤面人,厉声问道:“你你…你是谁?”
声音清脆,微带颤抖。疤面人嘿嘿一阵冷笑,
沉沉地说:“我是谁?你还用问…”疤面人的话声未落,⽩衫少年一声厉叱:“好狂妄的丑鬼。”厉叱声中,左手扣剑,飘⾝而前,右手闪电劈出一掌。
一道威力奇大的掌风,疾向疤面人袭来。疤面人在未明了真相前,当然不愿突施杀手,尤其对方,长得风流俊秀,年龄又与自己相仿,更无伤害对方之心。
于是,右袖一挥,立有一股柔和潜力,
了过去。岂知,⽩衫少年击出的掌风,有刚有柔,劲力回旋,刚劲已被
回,柔劲滚滚卷来。疤面人大吃一惊,⾝形一闪,横飘三丈。⽩衫少年一声清叱:“想跑吗?”
话声未落,振腕吐剑,一招“暴蟒吐信”剑如⽩练,气势如虹,直奔疤面人的前
刺到。疤面人冷哼一声,⾝形闪动,飘至⽩衫少年⾝后,右掌出手如电,疾拍⽩衫少年的后脑。
倏然,一声苍劲暴喝,骤在⾝侧响起,紧接着,三点寒芒,挟着尖锐刺耳的破风声,闪电
至疤面人的面门。疤面人无心要伤⽩衫少年,乘势一顿⾝形,双肩微晃,三点寒芒,擦面飞过。
就在这时,⾝前两丈之处,已多了一位皓首红面,寿眉垂颊,⾝穿⻩袍的慈祥老人。疤面人刚刚立稳⾝形,⻩袍老人双目冷电一闪,面现惊喜之⾊,
呼一声,说:“振清弟,你果然来了,今夜正好助愚兄一臂之力。”说着。
银髯颤动,老泪泉涌,急步向疤面人走来,疤面人傻了,⻩袍老人对着持剑发愣的⽩衫少年,急声说:“冰儿,快过来拜见你的卫叔叔。”说着,又对疤面人感慨万千地说。
“振清弟,这是小女杜冰,你我分别,转眼就是一十八年,你看,冰儿都这么大了。”杜冰粉面绯红,一阵涩羞,因⾝着长衫,不便敛衽行礼,只好躬⾝一揖到地,并清脆地娇声说:“卫叔叔,冰儿给您见礼。”疤面人急忙还礼,举措慌
,手心冒汗。
⻩袍老人由于过度奋兴,已忽略了疤面人的呆滞慌
,继续说:“振清弟,今⽇正午,此间城內便风传你仗剑重历江湖的事,说得惨厉可怖,动魄惊心,我知道你近⽇必来看老哥哥,不想,你来得如此快。”
扑通,疤面人跪下,眼含痛泪,浑⾝微抖。呆了,⻩袍老人和⽩衫少年,俱被疤面人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疤面人流泪颤声说:“杜伯伯,我是天麟,我是卫振清的唯一儿子。”⻩袍老人惊哦一声,倏退半步,双目如电,一扫林內,伸手扣住疤面人的左腕,轻喝一声:“快走。”
喝声中,一⻩一黑两道宽大人影,⾝形捷逾闪电,疾向庄內扑去。就在这时,数声长啸,划破夜空,遥遥传来。
啸声凄厉,⼊耳惊心,逐渐向着庄院飞来。⻩袍老人全⾝一战,大袖一抖,疾对并肩飞驰的疤面人,急声说:“麟儿,他们来了。”说着。
两人同时立坠⾝形,骤然落在地上。疤面人眼
寒电,面罩杀机,傲然问:“杜伯伯,来人是谁?”⻩袍老人神⾊略显焦急地说:“俱是昔年有头有脸的黑道人物,说出你也不知。”
疤面人冷哼一声,极其轻蔑地说:“哼,有名人物更好,我正要找他们。”说着,双掌击地,⾝形腾空而起,双袖向后一拂,一缕黑烟,掠上林端,踏着树梢,电
而去,接着,夜空陡起一声凄厉刺耳,令人惊心的怪啸,声震原野,直上苍穹。
远处传来的几声长啸,立被淹没了,⾝着⽩衫的杜冰姑娘听了这声如鬼哭似狼嗥的怪啸,再想到那张満脸大疤的奇丑面孔,全⾝冷战连连,⽟齿直打哆嗦。⻩袍老人一定神,疾声说:“冰儿,我们快追…”
话声未落,不由分说,拉着冰姑娘,纵⾝飞上林顶。举目一看,夜⾊茫茫,寒星点点,只有嗡嗡不绝飘
空中不散的啸声,哪里还有疤面人的踪影?
⻩袍老人不敢怠慢,拉着爱女,踏枝向前飞去。片刻,来至一片极大的荒废墓地,残坟断碑,破棺横陈,枯草盈尺,遍地⽩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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