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往后久自明
一个⾊胆歪琊,管甚丈夫利害。一个
心
漾,纵他律法明条。百花园內,翻为快活排场。主⺟房中,变作行乐世界。霎时一滴驴精髓,倾在金莲⽟体中。自此为始,每夜妇人便叫琴童进房如此。未到天明,就打发出来。
背地把金裹头簪子两三
带在头上,又把裙边带的锦香囊葫芦儿也与了他。岂知这小厮不守本分,常常和同行小厮街上吃酒耍钱,颇露机关。常言:若要不知,除非莫为。
有一⽇,风声吹到孙雪娥、李娇儿耳朵內,说道:“贼
妇,往常假撇清,如何今⽇也做出来了?”齐来告月娘。月娘再三不信,说道:“不争你们和他合气,惹的孟三姐不怪?只说你们挤撮他的小厮。”说的二人无言而退。
落后妇人夜间和小厮在房中行事,忘记关厨房门,不想被丫头秋菊出来净手,看见了,次⽇传与后边小⽟,小⽟对雪娥说。
雪娥同李娇儿又来告诉月娘如此这般:“他屋里丫头亲口说出来,又不是俺们葬送他。大娘不说,俺们对他爹说。若是饶了这个
妇,非除饶了蝎子!”此时正值七月二十七⽇,西门庆从院中来家上寿。
月娘道:“他才来家,又是他好⽇子,你们不依我,只顾说去!等他反
将起来,我不管你。”二人不听月娘,约的西门庆进⼊房中,齐来告诉金莲在家怎的养小厮一节。
这西门庆不听万事皆休,听了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走到前边坐下,一片声叫琴童儿。早有人报与潘金莲。金莲慌了手脚,使舂梅忙叫小厮到房中,嘱咐千万不要说出来。
把头上簪子都拿过来收了,着了慌,就忘解了香囊葫芦下来。被西门庆叫到前厅跪下,分付三四个小厮,选大板子伺候。西门庆道:“贼奴才,你知罪么?”那琴童半⽇不敢言语。
西门庆令左右:“拨下他簪子来,我瞧!”见没了簪子,因问:“你戴的金裹头银簪子,往那里去了?”
琴童道:“小的并没甚银簪子。”西门庆道:“奴才还捣鬼!与我旋剥了⾐服,拿板子打!”
当下两三个小厮扶侍一个,剥去他⾐服,扯了
子。见他⾝底下穿着⽟⾊绢裈儿,裈儿带上露出锦香囊葫芦儿。西门庆一眼看见,便叫:“拿上来我瞧!”
认的是潘金莲裙边带的物件,不觉心中大怒,就问他:“此物从那里得来?你实说是谁与你的?”
唬的小厮半⽇开口不得,说道:“这是小的某⽇打扫花园,在花园內拾的。并不曾有人与我。”西门庆越怒,切齿喝令:“与我捆起来着实打!”
当下把琴童绷子绷着,打了三十大
,打得⽪开⾁绽,鲜⾎顺腿淋漓。又叫来保:“把奴才两个鬓⽑与我撏了!赶将出去,再不许进门!”
那琴童磕了头,哭哭啼啼出门去了,潘金莲在房中听见,如提冷⽔盆內一般,不一时,西门庆进房来,吓的战战兢兢,浑⾝无了脉息,小心在旁扶侍接⾐服,被西门庆兜脸一个耳刮子,把妇人打了一
。
分付舂梅:“把前后角门顶了,不放一个人进来!”拿张小椅儿,坐在院內花架儿底下,取了一
马鞭子,拿在手里,喝令:“
妇,脫了⾐裳跪着!”
那妇人自知理亏,不敢不跪,真个脫去了上下⾐服,跪在面前,低垂粉面,不敢出一声儿。西门庆便问:“贼
妇,你休推梦里睡里,奴才我已审问明⽩,他一一都供出来了,你实说,我不在家,你与他偷了几遭?”
妇人便哭道:“天那,天那!可不冤屈杀了我罢了!自从你不在家半个来月,奴⽩⽇里只和孟三儿一处做针指,到晚夕早关了房门就睡了,没勾当,不敢出这角门边儿来。你不信,只问舂梅便了。
有甚和盐和醋,他有个不知道的?”因叫舂梅:“姐姐你过来,亲对你爹说。”西门庆骂道:“贼
妇!有人说你把头上金裹头簪子两三
都偷与了小厮,你如何不认?”
妇人道:“就屈杀了奴罢了!是那个不逢好死的嚼⾆
的
妇,嚼他那旺跳⾝子。见你常时进奴这屋里来歇,无非都气不愤,拿这有天没⽇头的事庒枉奴。就是你与的簪子,都有数儿,一五一十都在,你查不是!
我平⽩想起什么来与那奴才?好成材的奴才,也不枉说的,恁一个尿不出来的⽑奴才,平空把我篡一篇⾆头!”西门庆道:“簪子有没罢了。”
因向袖中取出那香囊来,说道:“这个是你的物件儿,如何打小厮⾝底下捏出来?你还口強什么?”说着纷纷的恼了。
向他⽩馥馥香肌上,飕的一马鞭子来,打的妇人疼痛难忍,眼噙粉泪,没口子叫道:“好爹爹,你饶了奴罢!
你容奴说便说,不容奴说,你就打死了奴,也只臭烂了这块地。这个香囊葫芦儿,你不在家,奴那⽇同孟三姐在花园里做生活,因从木香棚下过,带儿系不牢,就抓落在地,我那里没寻,谁知这奴才拾了,奴并不曾与他。”
只这一句,就合着琴童供称一样的话,又见妇人脫的光⾚条条,花朵儿般⾝子,娇啼嫰语,跪在地下,那怒气早已钻⼊爪洼国去了。
把心已回动了八九分,因叫过舂梅,搂在怀中,问他:“
妇果然与小厮有首尾没有?你说饶了
妇,我就饶了罢。”那舂梅撒娇撒痴,坐在西门庆怀里,说道:“这个,爹你好没的说!
我和娘成⽇
不离腮,娘肯与那奴才?这个都是人气不愤俺娘儿们,做作出这样事来。爹,你也要个主张,好把丑名儿顶在头上,传出外边去好听?”
几句把西门庆说的一声儿没言语,丢了马鞭子,一面叫金莲起来,穿上⾐服,分付秋菊看菜儿,放桌儿吃酒。这妇人満斟了一杯酒,双手递上去,跪在地下,等他钟儿。
西门庆分付道:“我今⽇饶了你。我若但凡不在家,要你洗心改正,早关了门户,不许你胡思
想。我若知道,并不饶你!”妇人道:“你分付,奴知道了。”
又与西门庆磕了四个头,方才安坐儿,在旁陪坐饮酒。潘金莲平⽇被西门庆宠的狂了,今⽇讨这场羞辱在⾝上。正是:为人莫作妇人⾝,百年苦乐由他人。
当下西门庆正在金莲房中饮酒,忽小厮打门,说:“前边有吴大舅、吴二舅、傅伙计、女儿、女婿,众亲戚送礼来祝寿。”方才撇了金莲,出前边陪待宾客。
那时应伯爵、谢希大众人都有人情,院中李桂姐家亦使保儿送礼来。西门庆前边
着收人家礼物,发柬请人,不在话下。且说孟⽟楼打听金莲受辱,约的西门庆不在房里,瞒着李娇儿、孙雪娥,走来看望。见金莲睡在
上,因问道:“六姐,你端的怎么缘故?告我说则个。”
那金莲満眼流泪哭道:“三姐,你看小
妇,今⽇在背地里⽩唆调汉子,打了我恁一顿。我到明⽇,和这两个
妇冤仇结得有海深。”
⽟楼道:“你便与他有瑕玷,如何做作着把我的小厮弄出去了?六姐,你休烦恼,莫不汉子就不听俺们说句话儿?若明⽇他不进我房里来便罢,但到我房里来,等我慢慢劝他。”金莲道:“多谢姐姐费心。”
一面叫舂梅看茶来吃。坐着说了回话,⽟楼告回房去了,至晚,西门庆因上房吴大妗子来了,走到⽟楼房中宿歇。
⽟楼因说道:“你休枉了六姐心,六姐并无此事,都是⽇前和李娇儿、孙雪娥两个有言语,平⽩把我的小厮扎罚了。
你不问个青红皂⽩,就把他屈了,却不难为他了!我就替他赌个大誓,若果有此事,大姐姐有个不先说的?”西门庆道:“我问舂梅,他也是这般说。”
⽟楼道:“他今在房中不好哩,你不去看他看去?”西门庆道:“我知道,明⽇到他房中去。”当晚无话。
到第二⽇,西门庆正生⽇。有周守备、夏提刑、张团练、吴大舅许多官客饮酒,拿轿子接了李桂姐并两个唱的,唱了一⽇。
李娇儿见他侄女儿来,引着拜见月娘众人,在上房里坐吃茶。请潘金莲见,连使丫头请了两遍,金莲不出来,只说心中不好。到晚夕,桂姐临家去,拜辞月娘。月娘与他一件云绢比甲儿、汗巾花翠之类,同李娇儿送出门首。桂姐又亲自到金莲花园角门首:“好歹见见五娘。”
那金莲听见他来,使舂梅把角门关得铁桶相似,说道:“娘分付,我不敢开。”这花娘遂羞讪満面而回,不题。单表西门庆至晚进⼊金莲房內来,那金莲把云鬓不整,花容倦淡,
接进房,替他脫⾐解带,伺候茶汤脚⽔,百般殷勤扶侍。
到夜里枕席
娱,屈⾝忍辱,无所不至,说道:“我的哥哥,这一家谁是疼你的?都是露⽔夫
,再醮货儿。惟有奴知道你的心,你知道奴的意。旁人见你这般疼奴,在奴⾝边的多,都气不愤,背地里驾⾆头,在你跟前唆调。
我的傻冤家!你想起什么来,中人的拖刀之计,把你心爱的人儿这等下无情的折挫!常言道:家
打的团团转,野
打的贴天飞。你就把奴打死了,也只在这屋里。
就是前⽇你在院里踢骂了小厮来,早是有大姐姐、孟三姐在跟前,我自不是说了一声,恐怕他家粉头掏渌坏了你⾝子,院中唱的一味爱钱,有甚情节?
谁人疼你?谁知被有心的人听见,两个背地做成一帮儿算计我。自古人害人不死,天害人才害死了,往后久而自明,只要你与奴做个主儿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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