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坐派了些盐引
话说夏寿到家回复了话,夏提刑随即就来拜谢西门庆,说道:“长官活命之恩,不是托赖长官余光这等大力量,如何了得!”西门庆笑道:“长官放心。料着你我没曾过为,随他说去,老爷那里自有个明见。”
一面在厅上放桌儿留饭,谈笑至晚,方才作辞回家。到次⽇,依旧⼊衙门里理事,不在话下。
却表巡按曾公见本上去不行,就知道二官打点了,心中忿怒。因蔡太师所陈七事,內多舛讹,皆损下益上之事,即赴京见朝覆命,上了一道表章。
极言:“天下之财贵于通流,取民膏以聚京师,恐非太平之治。民间结粜[亻表]籴之法不可行,当十大钱不可用,盐钞法不可屡更。臣闻民力殚矣,谁与守邦?”
蔡京大怒,奏上徽宗天子,说他大肆倡言,阻挠国事。将曾公付吏部考察,黜为陕西庆州知州。陕西巡按御史宋盘,就是学士蔡攸之妇兄也。
太师
令盘就劾其私事,逮其家人,锻炼成狱,将孝除名,窜于岭表,以报其仇。此系后事,表过不题。
再说西门庆在家,一面使韩道国与乔大户外甥崔本,拿仓钞早往⾼
关户部韩爷那里赶着挂号。
留下来保家中定下果品,预备大桌面酒席,打听蔡御史船到。一⽇,来保打听得他与巡按宋御史船一同京中起⾝,都行至东昌府地方,使人来家通报。
这里西门庆就会夏提刑起⾝。来保从东昌府船上就先见了蔡御史,送了下程,然后,西门庆与夏提刑出郊五十里
接到新河口…地名家百村。先到蔡御史船上拜见了,备言邀请宋公之事。蔡御史道:“我知道,一定同他到府。”
那时,东平胡知府,及合属州县方面有司军卫员官、吏典生员、僧道
,都具连名手本,伺候
接。帅府周守备、荆都监、张团练,都领人马披执跟随,清跸传道,
⽝皆隐迹。
鼓吹
接宋巡按进东平府察院,各处员官都见毕,呈递了文书,安歇夜一。到次⽇,只见门吏来报:“巡盐蔡爷来拜。”宋御史连忙出
。叙毕礼数,分宾主坐下。
献茶已毕,宋御史便问:“年兄几时方行?”蔡御史道:“生学还待一二⽇。”因告说:“清河县有一相识西门千兵,乃本处巨族,为人清慎,富而好礼,亦是蔡老先生门下,与生学有一面之
。蒙他远接,生学正要到他府上拜他拜。”宋御史问道:“是那个西门千兵?”
蔡御史道:“他如今见是本处提刑千户,昨⽇已参见过年兄了。”宋御史令左右取手本来看,见西门庆与夏提刑名字,说道:“此莫非与翟云峰有亲者?”
蔡御史道:“就是他。如今见在外面伺候,要央生学奉陪年兄到他家一饭。未审年兄尊意若何?”宋御史道:“生学初到此处,只怕不好去得。”
蔡御史道:“年兄怕怎的?既是云峰分上,你我走走何害?”于是吩咐看轿,就一同起行,一面传将出来。
西门庆知了此消息,与来保、贲四骑快马先奔来家,预备酒席。门首搭照山彩棚,两院乐人奏乐,叫海盐戏并杂耍承应。
原来宋御史将各项伺候人马都令散了,只用几个蓝旗清道官吏跟随,与蔡御史坐两顶大轿,打着双檐伞,同往西门庆家来。
当时哄动了东平府,大闹了清河县,都说:“巡按老爷也认的西门大官人,来他家吃酒来了。”
慌的周守备、荆都监、张团练,各领本哨人马把住左右街口伺候。西门庆青⾐冠带,远远
接。两边鼓乐吹打,到大门首下了轿进去。
宋御史与蔡御史都穿着大红獬豸绣服,乌纱皂履,鹤顶红带,从人执着两把大扇,只见五间厅上湘帘⾼卷,锦屏罗列。正面摆两张吃看桌席,⾼顶方糖,定胜簇盘,十分齐整。
二官揖让进厅,与西门庆叙礼。蔡御史令家人具贽见之礼:两端湖绸、一部文集、四袋芽茶、一方端溪砚。
宋御史只投了个宛红单拜帖,上书“侍生宋乔年拜”向西门庆道:“久闻芳誉。生学初临此地,尚未尽情,不当取扰,若不是蔡年兄邀来进拜,何以幸接尊颜?”
慌的西门庆倒⾝下拜,说道:“仆乃一介武官,属于按临之下。今⽇幸蒙清顾,蓬荜生光。”
于是鞠恭展拜,礼容甚谦。宋御史亦答礼相还,叙了礼数,当下蔡御史让宋御史居左,他自在右,西门庆垂首相陪。茶汤献罢,阶下箫韶盈耳,鼓乐喧阗,动起乐来。
西门庆递酒安席已毕,下边呈献割道。说不尽肴列珍羞,汤陈桃浪,端的歌舞声容,食前方丈。两位轿上跟从人,每位五十瓶酒、五百点心、一百斤
⾁,都领下去,家人、吏书、门子人等,另在厢房中管待,不必细说。
当⽇西门庆这席酒,也费够千两金银。那宋御史又系江西南昌人,为人浮躁,只坐了没多大回,听了一折戏文就起来,慌的西门庆再三固留。蔡御史在旁便说:“年兄无事,再消坐一时,何遽回之太速耶!”
宋御史道:“年兄还坐坐,生学还
到察院中处分些公事。”西门庆早令手下,把两张桌席连金银器,已都装在食盒內,共有二十抬,叫下人夫伺候。
宋御史的一张大桌席、两坛酒、两牵羊、两封金丝花、两匹段红、一副金台盘、两把银执壶、十个银酒杯、两个银折盂、一双牙箸。蔡御史的也是一般的。都递上揭帖。宋御史再三辞道:“这个,我生学怎么敢领?”
因看着蔡御史。蔡御史道:“年兄贵治所临,自然之道,我生学岂敢当之!”西门庆道:“些须微仪,不过侑觞而已,何为见外?”
比及二官推让之次,而桌席已抬送出门矣。宋御史不得已,方令左右收了揭帖,向西门庆致谢说道:“今⽇初来识荆,既扰盛席,又承厚贶,何以克当?余容图报不忘也。”
因向蔡御史道:“年兄还坐坐,生学告别。”于是作辞起⾝。西门庆还要远送,宋御史不肯,急令请回,举手上轿而去。
西门庆回来,陪侍蔡御史,解去冠带,请去卷棚內后坐。因吩咐把乐人都打发散去,只留下戏子。
西门庆令左右重新安放桌席,摆设珍羞果品上来,二人饮酒。蔡御史道:“今⽇陪我这宋年兄坐便僭了,又叨盛筵并许多酒器,何以克当?”西门庆笑道:“微物惶恐,表意而已!”因问道:“宋公祖尊号?”
蔡御史道:“号松原。松树之松,原泉之原。”又说起:“头里他再三不来,被生学因称道四泉盛德,与老先生那边相
,他才来了,他也知府上与云峰有亲。”
西门庆道:“想必翟亲家有一言于彼。我观宋公为人有些蹊跷。”蔡御史道:“他虽故是江西人,倒也没甚蹊跷处,只是今⽇初会,怎不做些模样!”说毕笑了,门庆便道:“今⽇晚了。老先生不回船上去罢了。”
蔡御史道:“我明早就要开船长行。“西门庆道:“请不弃在舍留宿一宵,明⽇生学长亭送饯。”蔡御史道:“过蒙爱厚。”因吩咐手下人:“都回门外去罢,明早来接。”
众人都应诺去了,只留下两个家人伺候。西门庆见手下人都去了,走下席来,叫玳安儿附耳低言,如此这般:“即去院里坐名叫了董娇儿、韩金钏儿两个,打后门里用轿子抬了来,休
一人知道。”那玳安一面应诺去了。
西门庆复上席,陪蔡御史吃酒。海盐弟子在旁歌唱。西门庆因问:“老先生到家多少时就来了?令堂老夫人起居康健么?”
蔡御史道:“老⺟到也安。生学在家,不觉荏苒半载,回来见朝,不想被曹禾论劾,将生学敝同年一十四人之在史馆者,一时皆黜授外职。
生学便选在西台,新点两淮巡盐。宋年兄便在贵处巡按,也是蔡老先生门下。”西门庆问道:“如今安老先生在那里?”
蔡御史道:“安凤山他已升了工部主事,往荆州催攒皇木去了,也待好来也。”说毕,西门庆教海盐弟子上来递酒。蔡御史吩咐:“你唱个《渔家傲》我听。”弟子排手在旁正唱着。
只见玳安走来请西门庆下边说话。玳安道:“叫了董娇儿、韩金钏打后门来了,在娘房里坐着哩。”西门庆道:“你吩咐把轿子抬过一边才好。”玳安道:“抬过一边了。”这西门庆走至上房,两个唱的向前磕头。
西门庆道:“今⽇请你两个来,晚夕在山子下扶侍你蔡老爹。他如今见做巡按御史,你不可怠慢,用心扶侍他,我另酬答你。”
韩金钏儿笑道:“爹不消吩咐,俺每知道。”西门庆因戏道:“他南人的营生,好的是南风,你每休要扭手扭脚的。”董娇儿道:“娘在这里听着。
爹你老人家羊角葱靠南墙…越发老辣了,王府门首磕了头,俺们不吃这井里⽔了?”西门庆笑的往前边来。走到仪门首,只见来保和陈敬济拿着揭帖走来,与西门庆看,说道:“刚才乔亲家爹说,趁着蔡老爹这回闲,爹倒把这件事对蔡老爹说了罢,只怕明⽇起⾝忙了。教姐夫写了俺两个名字在此。”
西门庆道:“你跟了来。”来保跟到卷棚槅子外边站着,西门庆饮酒中间因题起:“有一事在此,不敢⼲渎。”蔡御史道:“四泉,有甚事只顾吩咐,生学无不领命。”
西门庆道:“去岁因舍亲在边上纳过些粮草,坐派了些盐引,正派在贵治扬州支盐。望乞到那里青目青目,早些支放就是爱厚。”因把揭帖递上去,蔡御史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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