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嘴角轻轻菗动
“你能不能不要再和我卖关子了,你到底想说什么,什么叫我无法察觉的方式?”我一手甩掉手里的包,彻底侧坐过来,面对着米雪。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我对沐婉荷的感情,就连沐婉荷自己都没有。她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你⺟亲给你的温柔,我不能破坏它,总之听我的。立刻菗⾝也许还来的及,你现在的痛苦仅仅是所谓的爱而不得,如果有朝一⽇,你真的能明⽩她作为⺟亲的艰难和痛苦,而你却还有着这种噤恋想法,我保证你会比现在痛苦十倍。”
米雪直起⾝,她像是在刚刚那短短几分钟里看到了一场惨烈的悲剧,眼神中的哀伤抑制不住的流淌出来。
一直流进我的心里,把我这几天所扬起的勇气和期盼全都浸的冰凉。我别过脸,憋红了脸叫嚣道“你别说的太过了,我妈为我付出了多少,我很清楚。她的痛苦也好,艰难也罢,我也跟着经历过。”
“你当然应该经历过一部分,如果不是那部分经历,我估计你早就熬不住了,虽然我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经历,那我可以想象到,它一定⾜够黑暗,⾜够可怕,才会让你望而却步,踌躇不前,一直扮演一个称职的儿子直到现在。
但还有很多是你没经历的。就比如她寻找你的那九年,你可能因此很感动,但那种感动是没有
的,因为你
本没有切⾝去感受过那种绝望和痛苦。
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包括你都没有资格去说,我能体会这种痛苦。你妈妈的经历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悲伤而感人的故事。”
米雪说完后低下头,再次散开自己的头发重新扎紧。她控制着正常对话的节奏,适时的留出时间来让震惊的我得以缓和与思考。
“那你要我怎么做,我还能怎么做,这一切难道全是我的错,就因为我爱上了她,所以我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么?我已经在扮演一个⾜够称职的儿子了,难道这还不够么?”
“我没有说你错,中文说坠⼊爱河,英语里说fallinlove,法语里有tomberamoureux,西班牙语是caerenenamorado。爱情从来都是无意识和没道理的,爱的那一方都是被动陷⼊,是跌倒,是落下。
无法自控,无法预知,无法強迫,也无法噤止。”米雪丝毫没有受我濒临失控的情绪所影响。一字一句发音极其标准的说出了这段让我略感安慰的话来。
“所以呢,我还能怎么做?”我忍不住问道。“离开她,越快越好,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这是对你最好的解脫。”
“不行!”我想都没想就否定了米雪的提议。“她⾝边只有我一个亲人,我必须守在她⾝边。”
“你打算守多久?一辈子?”米雪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势姿,似乎早就预料到我会否决,她已经准备好了回应。“如果有可能的话…”
“看过挪威的森林么?”我看着她点了点头,眉头却
的更紧,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一个人永远守护另一个人,是不可能的事。你并不是单纯的想守护她,你还有期待,⽇益強烈的期待。”“我没有,我只是希望她能过的好,她必须是她,至于有没有我,我…我不在乎。”
米果突然就嗤笑了一声“说的可真漂亮,是谁教你这些鬼话的,嗯?⽩风远,你听过一个词叫“mamihlapinatapai”么?”
“没有,这词什么意思?”米雪站起⾝长长的伸了一个懒
,再坐下时表情又恢复了开始时的冷静“这个词来源于南美最南段的火地岛,是一种已经消失的语言。
它的意思很有趣,是表示两个人同时希望开始一件事,但却没有人愿意说出来的微妙状态。你觉得你的妈妈会不会和你一样,对你心有所属,却没有说出来呢。”
“你说真的?有这种可能么?”我完全忘记了她之前的劝告,
动的直接在花坛上站了起来。
米雪叉着手静静的看着我半天,缓缓说道“这就是你的期待,你自己明明知道问题的答案,也能猜到最终的结果,可你却装作是个瞎子,是个蠢货,还是忍不住去期待,究其原因是因为她一直在你⾝边。
你少年时的经历已经在你的心理上留下了不可抹灭的创伤,虽然你觉得自己很坚強,但潜意识里你可能比任何人都要脆弱。所以别在说什么只想一直安静的守在她⾝边,或者是只要她幸福,你一切都好的鬼话。你好不了。
你只会越来越低落,越来越沮丧,直到精神崩溃。”我茫然的重新坐了下来,那一瞬间的欣喜的确让我明⽩了些什么。
“别把自己想的太伟大,这世界上也许
本就没有这么伟大的人,你把一切都寄托在了一份错误的感情上,为了一些冠冕堂皇的漂亮理由拼命庒抑自己本心的
望。
甚至给这样的
望换上更好听的伪装才能缓解內心的痛苦。我承认你一直做的不错,但你的出发点错了,目的地也错了,所以你做的越好,后果就越可怕。
所以你必须离开她,走上立独的道路,接触更多的人,更多的事,在更远大的世界里纠正你的心态。”我彻底投降了。
在这个女人面前,我特么就和光着没什么两样,她几乎把我心里每一丝每一毫的想法都拽了出来。包括那些最
暗,最隐秘的念头。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惨烈的体会到自己的幼稚。
“是我离不开她,我爱她,离开她我什么也做不好,什么也不想做,我会活不下去的。”米雪站起⾝坐到了我的⾝边,伸手捏了捏我的肩膀,然后换了一副轻快的语气,而我已经完全陷⼊了她这种变换表情与语调的节奏,被迫跟着她平静,
动,冷静,亢奋,又回归冷静。
“其实我是不相信爱情这东西的。”她双眼紧盯着我,似乎在向我证明她并没有说谎。可我却被她说懵了。“嗯?那你刚刚还说了那么一大堆?”
“我只是在用你习惯的方式去解释给你听,在我看来,所谓爱情不过是苯基乙胺,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內啡呔,脑下垂体后叶荷尔蒙以及其他一些信息素生成消失的作用结果罢了。
但这些
素分泌都有时效,所以最多五年,人们口中再炙热的爱情也会被消耗殆尽归于安宁。所以,我们只是
素的奴隶,爱情
本就不存在。”
米雪说完轻轻笑了笑,随后摊开手掌举在我面前“相信时间的力量,相信我的专业,最多五年,无论对你来说多么深刻的所谓爱情都会化为回忆。在事情变得不可控之前走的远远的,这是属于你们的最好结局。”
随着米雪的话说完,这种如同用钢⽔洗涤灵魂的谈话终于落下了帷幕,我的头痛的厉害,大量的信息在其中
换,运行,合并又分开,最后变成了五个字,离开沐婉荷。
只是想到这五个字就让我全⾝不寒而栗,五年的时间,听不见她的声音,闻不到她的味道,看不见她的笑容,触碰不到她的⾝体。
“不行,我不行…我不能离开她,真的,我不能。”米雪微微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该说的我都说了。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事,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祝你好运!恋⺟少年!”她贴着我的耳朵说完最后两句话。
然后抬腿就走了,完全没有一点拖沓。我看着米雪的背影,拥有这么可爱的名字,却是这么可怕的女人。
于是,在于唐烁的
锋后,我又一次惨败给了米果,想要和不能,无论那一方都可以把我
的无路可走。
今天并不是周末,可我却想回家了,刚刚的谈话让我陷⼊了前所未有的
茫,我
本没有任何心力去思考米雪的话。
因为只是那句离开沐婉荷就已经让我无力承受。我想见她,立刻,马上,当我气
吁吁打开门的时候发现客厅的灯并没有亮,这么晚了沐婉荷居然不在家?
随后卧室门
下透出的光线让我终于松了口气。站在卧室门后,我轻轻敲了敲“婉荷姐,我能进来么。”
里面并没有回应,等我喊了第二遍后,门突然就开了“风远,你怎么今天回来了?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沐婉荷的脸上抑制不住的欣喜,两个眼睛睁的老大。
“想你了,就回来了。”说话的同时,我已经把沐婉荷搂在了怀里。她的温度,她的清香永远是我最好的镇定剂,原本刚刚在门外还心嘲澎湃不知所措的心智转眼间已经归于了平淡,而沐婉荷一如既往,乖巧的待着我怀里,似乎在告诉我,别担心,妈妈一直在这里。
恢复平静后,我松开了她,转头就看到了
上的快递盒。“这是什么东西。”沐婉荷看了我一眼,转⾝坐到
边,摸了摸快递单上的字迹“看笔迹,应该是你舅舅寄来的。”
“我舅舅,可我舅舅不是…”我立刻就觉得这东西有鬼。“地址写错了。应该是之前就寄来了,因为是疑难件,今天才联系到我。”我坐在沐婉荷对面,看着那个四四方方的快递盒“你不打开么?”沐婉荷不断擦摩着盒子。
最后视线汇聚到了我的脸上“你帮妈妈打开吧,看看是不是你舅舅的遗物。”我点点头,拆开后,从最上面拿出一本黑⽪的相册,年代看上去有些久远,塑料封⽪都有些破旧。我没有擅自打开,而是递给了沐婉荷,沐婉荷颤抖着双手接过了相册,缓缓翻开了两页,突然就把相册合上了,接着丢回到了箱子里。她微红了眼眶,嘴角轻轻菗动,平静了许久后才看着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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