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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拜堂?”娘愣住了。“对,拜堂,这里有现成的,咱们就在这里拜了堂,结了夫,以后,生生世世都做夫!”娘本已擦干的眼泪又了出来。

 “生生世世,都做夫,也做母子!”我拉着娘,到观音面前跪下。观音面前的红烛还没有熄灭,映出她慈祥的面容。

 我望着观音,祝祷道:“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我白宝儿今和我娘白氏结为夫,从今以后生生世世永不分离,菩萨若有怪罪,我白宝儿独自承担,菩萨若不怪罪,保佑我夫儿孙满堂,得享天年。”

 说罢,和娘一起向观音深深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娘扑进我怀里,伏在我膛上轻轻地啜泣着。

 “宝娃,”娘叫了我一声,我打断娘的话头,说道:“以后别叫我宝娃,我已经是你汉子了,不能再这么叫了。

 以后,你叫我孩他爹,我叫你孩他娘,好不好?”娘扑哧破涕为笑,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她的笑容,此刻穿着红衣的娘笑起来就好象一朵牡丹,红衣,红烛,映得她的脸也红的。娘笑着说:连孩子也还没有呢,叫什么孩他爹,孩他娘的啊。”

 我凑上去亲了她的嘴一下,悄声说道:“这不就快有了吗?”娘的脸这次真的红了,羞得红通通的,把脸别过去,推了我一下。我说道:“要不这样,你还叫我宝娃,我可不能叫你娘了,叫你的小名花儿,好不好?”

 娘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我们沿着山路借着月光来到了黄河边上,月光下的黄河银波粼粼。

 我解开船,跳上去,把娘也拉了上来。竹篙一点,小船就离开了岸边,顺着黄河水向下游漂去。

 我望着那片隐没了山村的黑暗,心底涌起莫名的忧伤:别了,我的老家。我决定让船自己漂流,把我们带到哪里我们就在哪里安家。打定主意后,我放下竹篙,钻进破席片船舱里。

 娘已经把船舱里原有的旧老羊皮袄铺上,我们相拥着躺在船上,听着船底的水声,渐渐地,我有点迷糊了,娘把我摇醒,说道:“宝娃,先别睡,咱们还有正事没干呢。”

 “正事?”我摸不着头脑,问道:“什么正事?”娘的脸上又飞起两朵红晕,声音也变得像蚊子哼一样:”刚才咱们临走前干什么来着?”“拜堂啊。”我说。“那拜完堂该干什么?”

 “入房啊。”说到这里我忽然明白了,是的,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呢?今晚是我和娘的新婚之夜,这船就是我们的房,我怎么能不和娘房呢?我一下子紧紧抱住了娘。娘像个新媳妇样羞涩地低下了头,和我们昨晚第一次时的神情完全两样。

 我不再猴急,轻轻地在娘额头上吻了吻,把她的发髻打开,披下她美丽的长发,‮摩抚‬着,娘软绵绵地靠在我怀里,闭着眼睛,手却勾着我的脖子。衣服一件件被解开,我们终于又一次用最真实的身体彼此相对。

 昨天还很生涩的进程,今天却无比顺畅,几乎没遇到什么阻力,我们就顺利地融为一体。不再疯狂猛烈地进攻,而是像小砂锅炖一样,慢慢地,尽情地享受彼此体的每一寸肌肤,直到香气渐浓。

 四野一片寂静,蛉虫也不叫了,在深邃的夜空下,只有这条河,这条船和船上的两个人。小船漂流了一天一夜后,在黄河的一条支流边的一个小村庄靠了岸。这里民风淳朴,不欺生。

 我和娘就在那里定居下来,善良的乡亲们帮我们搭了两间草房,我租种了几亩薄田,娘在家里养些小,门前也种了一排小树,过着男耕女织的平静生活。

 每天我下地里去,娘就在家里给我做饭,回家时望见屋顶上的袅袅的白色炊烟,我会觉得非常足。夜里,我和娘在炕上尽情地享受着鱼水之,再也不怕有人要把我们分开。

 有时,我会撑船带着娘去三十里外的河西务赶集,在集市上给娘买花布,买便宜首饰,买油盐酱醋。我对娘说她是个好运道的女子,一辈子跟了两个男人都没婆婆来欺负。

 娘说要是天下女子都如此,那每个家庭都会少去很多烦恼。我一生中从未有过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生活虽然依旧并不富裕,但却无比安宁。仿佛一条从过去缓缓淌的河一般,生活向未来也这样缓缓地去。那年的冬天,娘怀孕了。

 得知自己即将成为父亲,血脉有了延续,我心汹涌难平,发誓来年一定要更加辛勤地劳作,给我的女人,我的孩子一个美好的未来。在这样的幸福感中,我们度过了婚后的第一个大年。冬去来,娘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

 行动开始有所不便,我们不再出去赶集,娘就在家里待产。我和娘常常在一起摸着娘的肚子憧憬我们的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生下来会像谁多一点。

 将来怎样让这个孩子成长,在各种各样的梦想中享受夫间的爱。他(她)还没有出生,就给我们带来了许许多多的欢乐,直到娘怀孕六个月,肚子已经明显鼓出来的时候。

 为了孩子的安全出生,我们才不得不停止了每天晚上的房事。八月初秋,收罢了麦,娘已怀胎九个多月。

 连雨淅淅沥沥,我也就不再出去,专心在家陪在娘的身边等待孩子的降生。这天早晨,刚刚给屋顶加了草,下午便又下起雨来,我暗自庆幸这草加得及时。

 天色渐黑,我在灶下给娘蒸了碗鸡蛋,配上老醋,端到炕上一口一口地喂娘吃。刚吃了半碗,忽然听到院门外有人唱道:“大爷大娘行行好,可怜花子衣单薄,过路避雨度一宵,积德人家福运高。”

 娘产期将近,我不愿娘见外人,没有理会。过了一会那乞丐又在外面唱道:“生我父母死我土,谁知江湖流离苦,与人方便己方便,天保好人多寿福。”

 我有点恼火,放下碗,从炕上跳下来,披件衣服正要出去赶他走,娘叫住我,说道:“宝娃,让他进来避避吧,在粮食房里过一夜,也好给咱娃积点德,以后菩萨照应。”我笑道:“女人家就是心肠软,罢了。

 谁叫你既是我娘又是我媳妇呢,就听你的吧。”其实不管她是我娘也好,是我媳妇也好,她的话我永远不会违拗半分。

 我披上蓑衣,踩着泥水到院里给那个乞丐开了门。他早已上了年纪,花白的头发披散在脸上,面容瘦削枯槁,一身破衣,浑身上下被雨水淋得透,在冷风凄雨里拄着打狗挎着讨饭篮,冻得嘴发青。

 见我开门,连忙哆哆嗦嗦地给我又是作揖,又是连串地说好话。我把他引到灶下烤火,又给他拿了两个窝头和一碗热水。他一见窝头就扑上去没命地啃起来,噎得直翻白眼,活象饿死鬼转世。

 我回到屋里,继续喂娘吃蒸鸡蛋。鸡蛋吃完,娘有些困了,快要生孩子的女人很易疲倦。我夹起一卷草席,到灶下领老乞丐去粮食房睡觉。

 老乞丐千恩万谢,拄起打狗刚要和我走,娘在里屋叫道:“宝娃,把那破棉花套子也拿上吧,粮食房冷!”我应了一声,正想回去拿棉花套子。

 忽然手被老乞丐紧紧抓住了,我一回头,他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的脸,我被他看得很不舒服,正想呵斥他,乞丐的身体却剧烈地颤抖起来,连话也说不利索了:“她…她刚刚叫你啥?”

 我厌恶地说:“我媳妇叫我啥有你逑事?”乞丐身体一震,说道:“你媳妇?你?”他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哑着嗓子道:“你…你是不是姓白?你认…认不认得我…”我猛然想起了什么,仔细端详这乞丐,乞丐开披散在脸上的头发,声音已哽咽,说道:“宝娃…我是你爹啊…”我忽然沉下脸来,拉着他往门外走:“滚,给我滚!”他拼命挣扎着喊道:“宝娃,我是你爹,是你爹啊,我知道你娘在里面,你叫我见见她我就走…”我吼道:“滚你妈的蛋!我爹早死了。你再喊我就他妈揍死你!”

 他不顾一切地冲里屋喊道:“花儿…花儿…哥来看你了…”我腾出一只手劈劈啪啪连打了他十几个耳光,直打得他嘴角冒血,但他瘦骨嶙峋的手死死拖着门,我连踢带打,他就是不松手。

 我把心一横,顺手抄起灶边案板上放着的菜刀来,红着眼吼道:“你滚不滚?不滚老子要动刀了!你是不是想跟王二喜去下面做伴?”这话不是吓唬他。

 为了保护我和娘的平静生活,我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住手!”一声清叱从背后传来,我回头一看,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着大肚子已经出来了,站在我身后。

 “把刀放下,放下!”娘的口气不容违抗,我只好把刀放下。娘走到爹面前,淡淡说道:“哥,你看见我了,就赶紧走吧。”

 爹老泪纵横,上前几步,跪倒在娘的面前,道:“花儿,哥对不起你们娘儿俩,跟哥回去吧,咱们好好过日子,哥再也不赌了,不喝了,咱们好好的过日子…”娘的眼圈红了。

 咬着嘴,任凭爹在她脚下哭着,好一会儿,她才说道:“哥,过去的事情,咱不再提了,咱俩的缘分,也早到头了,我的心里,早就没了你这个人,今天你出了这个门,以后,我们就不认得你了。”爹抬起头来,道:“花儿,你就不能…”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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