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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子
   狗子不是狗子,是个人名。狗子姓邢,学名叫邢长生。

 狗子他娘在生他之前,已一溜烟地生过六胎,并且其中三个还是长着茶壶咀咀的男孩。但一个都没有成人。大的长到十岁,小的只几天就夭折了。狗子的父母悲恸绝,只差找绳子上吊。什么请神敬菩萨、搬家换屋场、祭祀迁坟茔,凡是能打整的办法都使用过了,就是不管用。也是病重投医。一次,一个自称“赛神仙”的算命先生打他家门前路过,狗子他爹把算命先生请进屋,好酒好菜的招待了一番之后,便请他好好地给自己算上一算,看看邢家是不是到了自己这辈,命里就已经注定要绝代了。算命先生掐了掐指头,沉有顷,之后说,你们两口子的命犯冲,要想以后再生了养活成人,不能取人的名字,得把他叫成畜牲,作。狗子父亲当然深信不疑,并一直牢记在心。果然,在第二年他老婆生下了一个男孩,便就叫他狗子,人都成了一家畜,也得够可以了,还能不好养?说来也真是奇了怪,狗子打从他生下来的那天起,从小到大真的连嚏都没打过,就象沟坡上的笋,一帆风顺的就长起来了。

 狗子出世时,他父母都是四十好几的人了,知道狗子是她们最后生的一个孩子,当不当孤老、邢家绝不绝代全都指望着他了。虽然他名字叫得,但父母亲对他看得却非常娇贵,一直都把他当成心肝宝贝,含在嘴里怕融,吐出来怕化,家里的轻活重活、杂务小事都不要他沾边,他整天都是东游游西逛逛,昼望太阳夜看星,是在无忧无虑中长起来的。尽管他家不是豪门大户,家事不算很好,但两个大人养他这一个宝贝儿子,也还是绰绰有余,没让他受过苦。

 天有不测风云。谁知,狗子长到十八岁时,他父母在这一年之中,都先后撒手离他而去,把他一个人孤伶伶地扔了下来,这下子他可惨了。过去有父母在时,他衣食无虞,一天只知道玩耍,肚子饿了回家吃饭,天黑了上睡觉,一点心不用,一点事不用想,现在再也没人管他了,仿佛头上的天突然间坍塌了下来,一下子全在他的身上,他的肩撑不起呀!一开始他还真不知道这日子怎么才能过得下去!

 村里人看他刚失去双亲一个人有些可怜,便东家一升米,西家一把菜的来帮助他。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张家一餐稀,李家一顿干,也是一餐,饿也是一顿,糊里糊涂地过了这大半年的。当他正为着打发这艰难的日子发愁时,一天,后坡上的二和尚来到他家,一见面就笑嘻嘻地对他说,狗子呀,二叔给你送个媳妇,你看好不好?自己连肚子都填不,哪还讲得起媳妇。狗子以为二和尚是拿他开涮的,苦笑了一下,说,二叔,你就莫拿我取味了。你看我饭都没吃的,哪还有那心思。就是有,又有谁肯嫁给我呢?二和尚收去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说,哪个取你味了?我都六十大几的人了,还象是取味的人吗?二和尚的眼睛只象是一把刷子,在狗子的脸上重重地刷了一遍,狗子被刷得默默地低下了头。二和尚见狗子不说话了,怀疑也正在脸上慢慢消失,便又接着说,我说的是正经话,我看你都快二十岁的人了,该讲得媳妇了。我是你这个年纪,孩子都可以喊爹了。

 狗子从话中也听出来二和尚的确不是来取他的味的,说的是正经话,便也认真起来。一边听一边想,过去爹在世时,二和尚也是经常来家串门的,爹会木匠,二和尚一来,不是要爹帮他开条扁担,就是要爹帮他换张犁底,爹从来就没收过他的钱,都是邻里之间帮忙。有时候,二和尚看把爹耽搁的时间太久,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也只不过给爹送几皮叶子烟。记得二和尚修屋时,爹还给他打了一个多星期的白工。想必是他惦记着爹过去对他的好处,现在看到自己一个人了,想帮衬帮衬自己,还还爹的情。狗子这么一想,二和尚给他保媒送媳妇也就成顺理成章的事了。年轻人嘛!讨老婆谁又不想呢!他试着问二和尚,那你说说,都是哪家的姑娘?二和尚说,就塘坊上吹家的老三,双姑娘呀!怎么样,人你还看得起吧?二和尚说完,又神神秘秘地笑了起来。

 说起双姑娘,狗子的心里还真泛起了一阵涟漪。那还是今年的上,狗子从水井垭过路,水井里有一少女正佝着头洗衣服,他朝下一看,只见少女背上两条长长的辫子,从头上直落际,就象爬在她背上的两条乌梢蛇,又又黑,随着她捶的起落,辫子便在她背上轻轻地摆动,只看得狗子的眼睛发直。当时狗子只看见少女的一个背影,他想知道姑娘是谁,她的脸蛋是不是长得也是这般人。狗子便装成口渴了要喝水的样子,走到了水井边上。几捧水喝完,姑娘象是没发现他似的,头还是没抬起来,仍佝着头她的衣服。狗子一急,故意把一只脚踩虚“扑通”一响,只听见“哎哟”一声,狗子的右腿踩进了水里。姑娘听到响声,连忙抬起头来,把狗子扶了一把。顿时,一张灿烂如花的脸庞呈现在狗子的面前: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清澈如一泓湖水,仿佛能把男人淹死;一张樱桃小嘴,紧紧地抿着,宛若其中藏着万般柔情;更为人的是那高挑直得恰到好处的鼻梁和两只浅浅的酒窝,一颦一笑,都能让人醉倒。这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不,这是夺魂器,是钩魂机。男人在她面前顿时便被摄魂掠魄,变得浑身乏力,瘫软起来。狗子一下子便晕了。两眼发直,手脚僵硬,不知所措。姑娘被狗子盯得不好意思,顿时双颊上飞出两朵桃花,浸润到耳际。姑娘对狗子斜睨了一眼,忙松开手,问,狗子哥,你看你的脚。没摔着吧?狗子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目光,把脚从水中起,慌不迭地说,是双妹呀!洗衣服啦。两人住同一个村,小的时候还一起捉过藏,互相都认识,只是后来长大了,渐渐懂了事,才没经常到一起。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好象才半年没看见呀!怎么就出落得这般人了。狗子连咽了两口口水,在心里说:娘的,要是能娶上这模样的姑娘做老婆,就是折十年寿也值。当然,那时只是突然间在心里冒出来的一个念头,想想而已。那曾想,想睡觉还真就有人给送来了枕头,二和尚给自己保的媒还就是她,狗子听到了心里能不高兴吗!但又一想,觉得这事有点玄乎。如果今天自己的父母还健在的话,这事也许还有一说,可现在自己是一个连饭都吃不的人,人家还怎么看得起,既便双姑娘看得起,她父母未必看得起,特别是她那虱子过路都要扯一只腿的抠门老爹,会同意?想到这,狗子又失去了信心,犹如一只被放了气的气球,一下子软塌了,眼光也顿时暗淡下来。

 二和尚见他沉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便问,怎么啦,你还看不上?狗子摇了摇头。这时,二和尚也从他眼神中看出了他的心思,又故意说,不过,他爹要三十块大洋的彩礼,才肯发八字,这你可得准备准备,总不能干指头沾盐,尽想拣便宜,吹的为人你是晓得的。狗子的脸上就象被人掴了几个巴掌,满脸涨得通红,呐呐地说,二叔,你知道,我…我哪有…三…三十个大洋…

 你爹妈就没给你存得点私房?二和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又问狗子。狗子苦着眉头说,如果有,我还会是这样子?是呀!这三十块大洋你从哪得?二和尚象是自言自语,其实也是说给狗子听的。说完,两人同时陷入一片沉寂。二和尚慢慢地往烟锅里装了一袋烟,把那半米长的烟竿伸去火堆里把烟点燃,吧哒,吧哒地完了一锅烟,磕了磕烟咀,突然两眼放光,高兴地对狗子说,办法我倒是想出了一个,只看你愿意不愿意。只要能娶上双姑娘做老婆,哪还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得去呀!狗子一听,见二和尚已为他想出了办法,俨然在深渊里突然抓到了一可以爬上岸的绳索,一下子看到了生的希望。他迫不及待地说,愿意,愿意。是什么办法?你快说。

 二和尚见狗子还没听他说出是什么办法,就先答应愿意,心里一喜,随即便给他讲出了他想出的这个办法…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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