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花几个银两
廷辅正⾊道:“这不是和掌柜说笑,如今圣上命咱挑选各地美女,送⼊宮中,听圣上点选。你的女儿,生得倒也不恶,若是选⼊宮去,定得圣上宠幸。”
廷辅的话儿,尚未说完,小亭已是双手
摇道:“那是使不得,我只生一个女儿,怎生忍得让她选⼊宮中,活生生的隔绝了颜面。
并且这一所店酒,全仗她一个人支持,这件事儿,还望公公作成了他家罢。”廷辅便含笑道:“那也使得,只是圣上的旨意,原是要挑选美女,像你女儿这般姿⾊,很是难得的人材,理应挑选进去,掌柜既是只有一个爱女,咱们也不忍心拆散了你们⽗女。
但是公私不能兼顾,却又不便,要是掌柜的能拿出了⽩银一千两,咱替掌柜上下打点打点,包管你的女儿没事。”小亭听了廷辅的话儿。
顿时酒
发作,猛地把桌子一拍道:“这是什么话,你也不睁睁眼,我王小亭是几等人,能拿出一千两⽩银给你,老实的说一声,就是有也不愿填⼊你的私囊,你这种招摇撞骗的手段儿,我可不来领你的教,快替我滚了出去。”
廷辅原是一个无赖,借了选采女的机会,想大大的捞一票财⽔,他见“一醉来”生涯不错,桂枝生得貌美,又听小亭不愿意他的女儿应选⼊宮,便想要小亭拿出一千两银子,哪知碰了一鼻子灰,给小亭臭骂了一番,他怎生忍得。
只是见他喝得醉了,当下也不愿和他理论,耐了一肚子气,只冷笑了两声,便立起⾝子,往外就跑。
小亭兀是万分得意,当作给他骂跑的,桂枝的心中,却甚是不安,生恐闹出了事儿。哪知桂枝料得一些也不错,隔不到半个时辰,早有十多个宮监,骑着马儿,带了一乘小轿。直到“一醉来”
店酒门前停下。为首一人,桂枝瞧上去,早已认识,即是刚才和他⽗亲口角的那个人,便知来意不善,正待回⾝走⼊里面,廷辅手儿一指,抢上两个宮监,将桂枝拦住。
王小亭虽已喝得烂醉,见了这般光景,已醒了一大半,慌道:“公公,有话好说,且待商量。”廷辅睁圆了双目,厉声喝道:“这是当今万岁的旨意,谁敢违抗,有什么商量不商量!”
说毕,竟指挥了宮监,拥着桂枝出了店门,任凭桂枝哭泣,小亭哀求,只是不理,将桂枝推⼊小轿,抬着走了。小亭不噤放声大哭。
只是有什么用处。活生生地拆离了⽗女,这便是王夫人的来历。闻者只要看这一般,便知许廷辅等的挑选美女,不知是拆散了人家多少骨⾁,正是:君皇但顾人如⽟,怎识分离骨⾁惨。
***话说上回书中,表明了一个王桂枝的来历。十六院夫人里面,还有十五个夫人未表,且待小子一一写来。如今先表一个谢夫人,她的芳名,叫做湘纹。十六妙年华,生得端丽不群。
她的⽗亲继祖,原江左谢灵运的后人,曾一度仕隋,做个郡丞官儿。只因淡于名利,没到三年,便退隐林下,诗酒自娱,在离洛
东南二十余里,他辟地五亩,结了一庐,小有园林的雅境。门上题额曰:“养晦庐”三字。
那边的乡人,便多称他为养晦先生,遣了弟子,向他求学,他却诲人不倦,循循善
,甚得该处民人的爱戴。
他生有一子一女,子名德余,年尚幼稚。女儿即是湘纹,虽是破瓜年龄,诗词歌赋,无一样不是精通。更得一件谢氏东山丝竹的遗风,擅长各种乐器,尤以一曲瑶琴,为最佳妙。
继祖的宝爱这个女儿,自是不消说得,他的老
金氏,早已故世,家中一切內务,俱由湘纹主持,治理得井井有条。这般贤能的小女子,哪一家不欣羡,便纷纷向谢府求亲问字。继祖爱女心深,那些庸夫俗子,怎在他的眼中,一律给他拒绝。
在他授业的门弟子里面,有个梁镜莹,生得面如冠⽟,一表人材,所学又精,甚得继祖的垂青,颇属意于他,将湘纹嫁出,只是梁家家道贫寒,继祖也是深悉,他却并不在意,他遣人示意镜莹,命他遣媒说合,镜莹好不
喜。
当下兴冲冲的回到家中。镜莹原是早孤,由他的⺟亲郑氏。守节扶养,慈⺟严⽗,职兼一⾝。
郑氏却能教子有方,为邻里所重。镜莹那天回去,便将继祖有意于他的事儿,禀知了郑氏。郑氏却道:“儿蒙谢先生见重,为⺟的甚是心喜,婚姻大事,关系终⾝,不得不郑重考虑,虽是谢家的姐小,贤名人所共闻。
只是为⺟的心下,尚思一见其人,再行定夺。”镜莹原是孝顺的人,郑氏所说,从来没有相违,如今听了郑氏的话儿,当然也是无言。郑氏又沉昑了一回。便整一整钗裙,径命镜莹伴陪了她,同到谢府见过了继祖。
继祖还当作郑氏亲⾝前来,替他的儿子求亲,哪知郑氏却一字不提,只称谢了一番训迪的盛情,继祖不觉暗暗纳闷,又不便先行提起。
郑氏和继祖闲谈了一回,便请求见湘纹,继祖见郑氏
和他的女儿会面,暗自点头,明⽩了郑氏的来意,尚须视了湘纹的人品,始敢求婚。
当下便率了郑氏,同进內堂落座,始命侍女唤出了湘纹,和郑氏相见。湘纹落落大方,周旋中节,郑氏暗自留意,观察了一回,径起⾝告辞。
到了外面,招同镜莹,回到家中,便对镜莹道:“谢家女儿,不是我儿的匹配,只得辜负了谢先生的盛情了。”
镜莹甚是诧异,随即问郑氏道:“⺟亲从何而知?”郑氏道:“儿须明⽩,并非谢家女儿,不能够匹配我儿,却是我儿不能匹配于她。依了为⺟的看来,谢家妇女,举止端祥,吐语温婉,容光照人,额现红霞,大有贵相,须归为帝皇的家人。
我儿若与成就婚姻,深恐折了福分,于儿不利的缘故。”镜莹方始大悟,息了此念,依旧用心攻读。
继祖一面,意为郑氏见了他的女儿,定能会意,便须前来求亲。哪知一连几⽇,不见发动。继祖好生疑,难道我的女儿,这般人才,镜莹的⺟亲,还不合她的心意不成?
后来辗转探听明⽩,继祖不噤叹道:“郑氏女中丈夫,我却不及她了。”因此越发的器重镜莹,常对人道:“镜莹有贤⺟,哪得不成为佳儿。”这一天的午后,继祖在室中,与他的女儿湘纹闲谈。
忽有家丁传进一纸名刺,继祖接来看时,见刺上“许廷辅”三字。继祖执了名刺,沉昑了一回,问家丁:“这个人是怎等样的人物?”家丁回道:“是个內监装束。”
继祖听说是个內监,越发动疑。便命相请,湘纹回避⼊內。廷辅怎地忽会光降林符,其中也有一个由来。
原因廷辅选秀到了此处,四下一打听,便知谢继祖的女儿湘纹,才貌双全,推为第一。又闻继祖作过官儿,谅来手中有些油⽔。
他既是只生一女,必定宝爱,终也不愿将女儿选⼊宮中,势必出些贿赂的银两,当下便来拜访继祖,由家丁请到里面,和继祖分了宾主坐下。廷辅便将来意说明,哪知继祖毫不推辞,径允将他的女儿选⼊宮中。廷辅不觉大失所望。
忽的一个转念,便含笑对继祖道:“像令千金这般才貌双全,不是咱家当面奉承,选⼊宮去,后福非同小可,老先生若能用些
喜银两,咱家准教令千金不受亏。”继祖听说,明知廷辅要些好处。
他原不是一钱如命的人,为了爱女⾝上,花几个银两,更是情愿。便含笑⼊內,取出了⻩金两大锭,送与廷辅道:“这些小意,公公请收下了。”
廷辅也不再假推让,谢了一声,即行纳⼊了袖中道:“一准如此,明天咱来
接令千金,老先生今天便好替她料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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