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妾之死所
王义俯伏在炀帝⾜下道:“圣上到了今⽇,还要不自悔罪,掩饰已过么?小臣独记得圣上的话儿道:‘朕当跨三皇,超五帝,俯视商周,当万世不可及的圣主’!
时至今⽇,不要说别的事了,连乘舆都不能回京,岂非大背前言么?”炀帝听了王义的话儿,不噤満面羞惭,也不能自辩,只泣下沾襟道:“汝真忠臣,朝堂百官,皆不及卿,朕原是后悔嫌迟了!”
王义也泣道:“臣昔不言,尚是贪生,今既具奏,愿一死报谢圣恩,请圣上自爱!”说毕,即叩头而出,到了外面,仰天长叹道:“覆亡即在目前,忍看天子受刑么,不速死,⽇后原是难免的!”
说毕,竟取出了佩剑,刎颈而死。一个南楚鄙民,却能如此,倒也难得,只是明知君恶,不能早⽇劝阻天子,迁过从善,待至⽇幕途穷,方上一纸谏书,尚有何用?报恩杀自,亦殊无聊,终不免受讥君子,称为愚忠!
但一纸谏书,指陈前弊,深切显明,正史却不录其事,岂以义为宮
小人,不⾜道么?惟韩偓《海山记》,独表而出之,故小子也采⼊了书中。闲言少叙,书归正传。
且说王义自刎⾝亡,早有人⼊报炀帝,炀帝听了,不觉惊叹道:“竟有这等事情么,可悲!可痛!”说着说着,不噤泫然下泪,遂命有司厚礼具葬。
同⽇那个月美,又自缢⾝亡,原来月美和炀帝一夕
娱之后,満望大得恩宠,谁知炀帝从了各位夫人的话儿,暂行止
。月美那里,便不再去了。萧皇后因月美刁恶,不时召⼊宮中,面加呵责。
各夫人、美人等,又齐加嘲笑。月美自知不容于众,愤然离去,但愤恨无处可怈,便自缢⾝死了。
炀帝闻知此事,也不免悲伤了一番。隔了一天,又接到了几处警报,乃是武威司马李轨,占据了河西各郡,自称凉王。罗川令萧铣,占据了巴陵,自称梁王。
还有金城
首薛举,先时自称西秦霸王,此刻却移占了天⽔,居然立号为秦帝了。占据了睢
一带,自然长乐王的窦建德,此时又改称夏王了,真是王者四起。
一个局缩在一隅的隋炀帝,⽇夕担忧,心神不宁。不免
情反常,躁急易怒。萧皇后和各夫人、美人们都惴惴不安,只是图炀帝快乐,只得陪他纵饮。炀帝一杯⼊手,便也顿忘了国忧,一味地狂饮,不醉不休。炀帝终⽇昏昏沉沉,在醉乡中解他的愁闷。
那般将士们离异的贰心,逐渐发生,都要舍去了炀帝,各自西归了。其中有个虎贲郞将司马德戡,生
甚是刁枭,他也不愿留在江都。
直阅将军裴虔通,是德戡的好友。德戡这天对虔通道:“主上流连江都,乐不思蜀,将士大半都怀了归心,他兀是执
不悟,尚
迁都丹
。我实无意留此,公意如何?”虔通道:“我已是有此心了,只因独⾝远行,殊觉不便罢了!”
德戡大喜道:“公既同意,待我召集他人,索
走个⼲净。”虔通点点头道:“思归的人多了,我也可征求几个的。”他们两个商议定当,便辗转引勾,偏有一个宮女,闻知这个消息,便悄悄的对萧皇后道:“外间有人要造反了!”萧皇后道:“汝怎生得知?”
宮女道:“
妾见侍卫的兵卒,都在
头接耳,窃窃私语,这种情形,似觉不妙,
婢因此猜测,定有人密图不轨呢!”
萧皇后听了宮女的话儿,又惊又疑,沉昑了一会,含笑对宮女道:“汝何不奏明圣上?”宮女听了萧皇后的话儿,便申奏炀帝。也是宮女合该晦气。正值炀帝烦恼的时候,便大怒道:“汝知道什么家国大事,胆敢妄言,扰
人心,显见是有意肆奷!”
宮女吓得连连叩首,炀帝竟命左右,牵出宮女,用帛缢死。可怜那个宮女,一片好意,却惨遭屈死。萧皇后也不发一言劝阻,实是深恐累及自己。自是宮中的人,虽知外面的消息不稳。
但都噤若寒蝉,不敢多言,自取杀⾝的大祸,这时有个虎牙郞将赵元枢,已由司马德戡、裴虔通两个人,用言打动,串通一气,约期西遁。
元枢本和将作监宇文智及十分相善,便对智及道:“司马德戡和裴虔通约我西行,我已允了他们了,你瞧可好?”智及听后道:“主上虽是偏安一隅,威令尚能指行。君等相约西遁,正恐也蹈了窦贤的覆辙,自取死亡呢!”
元枢听了智及的话儿,觉得有理,不噤蹙额道:“这便奈何?”智及道:“如今天心厌隋,亡象⽇见,四处英雄,尚是纷起,图成大事。
今若能即在江都,同心谋叛,目下只须奋臂一呼,便可得数众万人,以此举事,小则为王,大可成帝!何必定
如丧家之⽝呢!”这一番话儿,遂使平地起了风波,正是:片言扼要人相惊,顷刻萧墙起祸端。
***话说宇文智及说出了一番话儿,元枢听了,沉昑半晌,方道:“公言原是有理,但
行大事,先
推一主帅。环顾诸人,惟公弟兄⾜当此任。公若有意,深愿效力。”智及点头道:“此事却须与我兄
商,再定计较。”
元枢遂即趋出,往晤司马德戡,即对他道:“顷值宇文智及,对于我们西行,却不赞同。”德戡吃惊道:“彼不同意,若有怈言,我们危险了!”
元枢笑道:“彼有一条妙计,却胜西行百倍。”德戡诧问所以,元枢即和盘托出。德戡大喜道:“若能成功了此事,強似负罪作逃人了。”遂又告知裴虔通。虔通哪有不从的理。
其余同
,亦皆赞成。隔了几天,元枢约同了智及和司马德戡、裴虔通,相偕至化及居处,化及设筵款待。酒过数巡,智及向元枢使了个眼⾊,元枢会意,便对化及道:“今⽇特来见公,公可知为了何事?”
化及笑道:“正在相猜,未敢动问。”元枢厉声道:“主上昏暴,⽇甚一⽇,叛者四起,各占郡邑。我以英贤夙着,为众所倾,虔通等愿奉公为主,废昏立明,以征群贼。”
化及胆力本弱,听了虔通的话儿,汗流浃背,大惊失⾊,期期不能出语。司马德戡道:“应天师人,以除昏暴,宇文公何必胆小若鼠呢?”
化及摇首道:“公等休了,化及何人,怎能当此大事?诸公可另推英雄,起任艰巨,化及亦当执戈相从。”智及见化推诿,遂正⾊道:“裴公等以兄英明,愿奉为主。
兄何必坚拒?且
市的险遭杀⾝、。兄岂忘怀了么?如此昏主,若不早⽇废去,生灵更将不堪。兄为一⾝计,不为兆民计么?”
化及沉昑了半晌,方道:“化及实是无能,诸公若定是推许,只能勉从了,但一切进行,全仗二弟与诸公了。”德戡
然道:“敢不效力!”遂尽
而散。
到了次⽇,德戡即召骁勇军吏,晓以密谋。大众闻言,尽皆雀跃道:“唯将军命!”德戡等见众心一致,不胜大喜。
于是摩厉以须,戒期行事。炀帝原知众心离贰,未尝不防,时时夜起观看星象,终觉凶多吉少,更是急得没法,这夜一见贼星犯帝座愈近,帝星摇摇
坠,炀帝大惊。
急命人召袁紫烟。紫烟已是失踪,室中留有一书,宮女持书覆命,炀帝好生惊疑,皇后也是吃惊,促炀帝从速剖函。
炀帝急启封书函,与萧皇后一同展阅。函云:妾自点选⼊侍,厚荷圣眷,今乃不别而行,深多罪戾。惟有下情,尚须乞原。天象示变,祸在旦夕,一时猝发,求死不能,偷生徒辱。回忆妾师有语,妾之死所,非在江都。奇遇在后,
违何从?妾之不能始终随侍圣上者,此其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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