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
“妈,你别去了,他不是有亲戚吗?再说,不是还有政府么?”
郝婆看了儿子一眼:“那个娃才8岁,太可怜了,你就让我去吧,反正孙子也大了,这个家离得了我。”
一旁正在剁猪草的儿媳,扔下刀,霍地站起来:“你个老东西,有福不晓得享,好好的日子不过,你去吧,去了就别想再进我的门,死了也别想我们替你收尸!”
郝婆表情复杂的看了儿子儿媳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穿过一条窄窄的小巷,拐过一条青石板路,前面是一个大大的晒谷场,晒谷场的旁边坐落着三间瓦房,推开木门,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郝婆掩着口鼻径直走了进去,粘糊糊的蜘蛛网却弄了郝婆一头一脸,郝婆叹了口气,转身关上了门。
堂屋门前的石阶上,一个瘦弱的男孩偎着一条又老又瘦的大黄狗,怯怯地望着郝婆。那条大黄狗一边
着男孩的手心,一边摇着尾巴。
“虎子”!
郝婆唤了一声,大黄狗便
快地跑了过来,轻咬着郝婆的
管。郝婆抚了抚它的头,来到小男孩跟前,爱怜地伸出手去,小男孩怯怯地向后退了退:“郝婆婆,他们说我有“爱死病”谁摸了我谁就会死的。”
郝婆转过身去,用衣角擦了擦眼睛,然后抱起了小男孩:“傻光子,郝婆不怕。”
焕然一新的光子偎着虎子,以一种恒久不变的姿势坐在石阶上,那双曾经了无生气的眼睛,因了郝婆的到来而有了一种类似于憧憬的东西。光子眯着眼看着郝婆婆忙前忙后。脸上有了久违的笑容。
突然,光子丢下虎子,一路小跑,来到大门边,趴在门上,从门
里吃力的望向大门外的世界。
一群和光子差不多大小的孩子背着书包从光子的门前经过,一个在说:“春天是粉
的,因为桃花是粉
的。”一个说:“春天是翠绿的,你看那柳条不就是绿色的么?”一个说:“春天是黄
的,不信你看那菜花多漂亮啊!”孩子们的声音和脚步渐渐远了,光子慢慢的折了回来,依旧坐在石阶上,抚着虎子的头,那眼里写满了憧憬:“郝婆婆,你说,春天究竟是什么颜色的呢?”
郝婆放下手里的活,坐在石阶上,搂着光子:“想看春天?”
光子点点头:“嗯!”“好,你等着,婆婆去把春天给你搬到家里来。”
光子坐在石阶上,等着郝婆婆的“春天”等累了,就偎着虎子睡着了。天快黑的时候,光子被一声沉闷的响声惊醒了,光子睁开眼睛一看,门开着,郝婆婆趴在地上,嘴里痛苦的呻
着,脚边散落着桃花,油菜花,还有一个柳条编织的帽子。光子大叫着跑过去,哭着问:“郝婆婆你怎么啦?”
郝婆婆用微弱的声音说:“光子,婆婆被毒蛇咬了,活不了了,等婆婆睡着了,你就把婆婆推进你家院子里的废井里,好吗?”
光子哭着说,不,那里面多冷啊!”婆婆说:“不冷的光子,你把我推进去,我就能上天堂了。”
光子问:“天堂在什么地方?哪里有春天吗?”
“有。”“有学校吗?”
“有。”“有妈妈吗?”
“有。”“那我也要去。”
郝婆婆吃力地抚了抚光子的头,
下了两行浑浊的泪:“傻光子,过不了多久婆婆就会来接你的。”
光子找来了一把断了的梳子,笨拙的梳了梳郝婆婆花白的头发,然后用
巾擦了擦郝婆婆满是尘土的脸。“睡着了的郝婆婆是那样的慈祥和安宁。
虎子用牙咬着郝婆婆的衣服,光子拉着郝婆婆的两条手臂,一条年迈的狗,一个瘦小的男孩就这样拖着“睡着”了的郝婆婆向那口废井走去,向着天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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