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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与置裑于荫翳下
 “这次去上方,我决定依然带你同往,但怕你往返奔波劳形苦心。你要是不乐意,我便带享子去,只是寅丸这孩子就要拜托你照看一阵子了,正巧他也吵嚷着要到你身边来。”

 “我自然是愿意去的。”这是难得的机遇,我当然不会推。上次二条宴飨,包括大纳言在内的诸国大名皆对近江少将晴孝的妾室赞赏有加,这必然使素好脸面的晴孝尝尽甜头。要让他在更为重要的阅武中与自己年老衰的正室夫人携手。

 他内心大概也是百般不愿。遑论结发子云云的,像土岐晴孝这样的男人,看待自己的女人就好比看待佩刀的成。光华夺目的仪式刀具,其价值却要远胜斩敌无数的无名刀。

 况乎,在世间的男人眼中,女人都是自己身边的摆件,哪里要靠她们应敌呢,不过若是真有用女人为自己立威铺路的男人。

 或是依靠买卖女人的身体从中获利的男人,在我眼里他们比无恶不作的寇还要丑陋,我唯独冀望着他们来毁灭的那一。说来我也还未正式见过她,不知她看到今时今的我应作何感想。我们在多年前就有了无可否认的肌肤相亲。

 在那时我就知道,所谓纶音佛偈于她而言俱为虚无缥缈之物,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让我觉得难以把控,她一面能在我身前卸下所有防备,另一面又像北条胜彦一样令人捉摸不透。我决定先不杀她。

 当然也不会让她离我的掌控,只是我会找到更为合适的机会。到了阅武当,我与晴孝从暂宿的四条出发,带着一应武士仆从早早驱入二条的大纳言邸。大纳言命人将各个厢房与书院布置停妥,以供诸位宾客歇息。

 阅武的场所设在二条院的庭园中,此时即将立,园中红梅满开,化雪之后香气愈浓。宴飨之所则设在北面紧邻庭园的广间,格门与户皆启开,整饬的帘子徐徐垂下,奈何室外的冷风飕飕灌入帘中,这天气可算不上几多雅致。大纳言请来了将军…此乃理之当然,尽管将军如此只是个任人摆布的人偶。

 忖度将军晚些时候才会与大纳言一道入席,我和晴孝只能先在这里和陆续前来的宾客互相寒暄消磨时间。“这儿冷的,你不妨先去哪个点着火盆的厢房里歇息。”晴孝和佐佐木若狭守谈罢,接着扭头关照起身边的我。

 我拒绝了他的好意,只因我已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下女呈来菓子与热茶,我刚端起温暖茶杯,便见一队武士携驾笼,由那边的渡桥往主殿来。

 “那是北条家的队伍。”说话者是畠山中将,我顺其目光看去,眼中赫然闯入那再熟悉不过的黑白三鳞纹旗。今是个无风的好,然骑在马上的她的裳裾也跟指物旗一样左右摆动着。

 她穿着葡萄的直垂,配一顶未悬绳的侍乌帽子,身为女子的她自然眉目隽秀…这时世人间还流行着好男风的‮趣情‬,故而那面孔立刻吸引了太半视线。

 她骑马走在最前,至殿前几间外终翻身下马,俄顷,又有一名我从未见过的女从驾笼上下来,她与那年轻女人并肩而立,两人领着身后的几名侍者款款走入广间。

 “真彦大人,看您如此风尘仆仆,您这是刚从信州赶来吗?”她的衣衫没来得及规整,间的佩刀蹭袴。女人也觉察到这细微纰漏“请您且等等”这么呵止她后,竟屈身亲手替她整弄衣物。

 广间中人俱被此景惊煞,我身边亦有人啧啧称赞。盖因他们眼中的年轻武士正对自己的子笑哩,或许于众人而言。

 她二人诚然是对再般配不过的恩爱夫妇罢!“嗯…松本城刚刚竣工,我在信浓还有要事处理,一来二去就耽搁了。”畠山家的中将似乎与她很络,她应答如,身边那位女子也落落大方。我与晴孝同坐于席间。

 她还没向这边看来,不然她脸上淡然的神色马上就要烟消雾散。奈何该来的总是要来,她身边的女子与若狭守夫人攀谈以后,二人又一道挪至离若狭守最近的土岐晴孝身前。我随晴孝站起同她攀谈。不知她是何时出现异样的,但当我终于凝视着她的脸孔。

 她那惊诧的目光再也掩盖不住,她的面容浑如显出细微裂痕的冰块,眼眶也因充血而肿,她的嘴角更陷入死寂,本该弯行礼的身躯骤然间一动也不能动。

 “真彦大人,上次与您擦身而过实乃遗憾之至。我在近江就对您的事迹多有听闻,今能亲身得见实属荣幸。”迟钝的土岐晴孝似乎还以为她仅仅是受了冻。

 甚至仍能泰然处之地介绍起身边的我来:“这位是我的侧室村雨殿。您身边那位公主恐怕就是冈部弹正大人的女儿,葛夏大人了吧。”“您便是江州少将晴孝大人吗?家父常跟我提起您的武勇,这次也说要与您好好比试一番。”

 她娶了今川氏宠臣的女儿,此事我早已得知,我本以为她会将那妇人置之不理,谁知她不仅带自己的室一同前来,两人间还是一副琴瑟调和模样。这个叫葛夏的女人就更是了。

 她应该是个长在深闺之中的武家少女,但此时她正紧紧握着自己丈夫的手,极力替她平复心绪,在自己丈夫无法开口回应前。

 她亦能不卑不怯地与正对面的大名夫妇交谈自如。“嗯…晴孝大人,您帮了大纳言大人很多,能见到您我也深感荣幸。”她眼神躲闪,少顷才从口中挤出几个别扭词汇。

 她不敢看我,目光似乎落在身材魁梧的土岐晴孝的衣领上。“真彦大人,您脸色有些不太好,听说您是从信浓连夜赶来的,不如先去后面的厢房中歇息片刻吧。”

 “呃…我只是有些内急…实在抱歉,有劳您关切。”她脸上晕着的难堪已到了无以忽视的地步,她把手从子手中出,飘忽不定的眼眸又盯上了一旁司茶的下女。

 她确实遵照了土岐晴孝的建议,快步穿过主殿南门,前往后面的厢房,这时我也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晴孝认为我已在冷处待了太久,遂吩咐下人将我扶至别处休息。

 ***上次来二条院,我花了些许时间将其内部构造摸清。二条院之富丽不输于花御所,大纳言此次不单将数个厢房改作客室,也让下面的人在室外多准备了几个厕间。

 我不知她临时想出的蹩脚理由到底是否属实,旦见她照直闪进一间靠里的厢房,我便也屏退身边下人跟了进去…当然,没有任何人会发现我进入的房间已有前人落脚。

 “阿照。”我紧紧掩上拉门,旋即叫了她的名字。这是一间铺着六张榻榻米的房间,屋里点了炭盆。

 她就站在屋中的几帐后,满面通红且浑身颤抖。听到我走入的声音后,她更是呆滞了许久。“雪…雪华,你怎么会…”她的语调与她的身体同样滞涩。屋内晦暗,我走到她身旁,与她一道置身于翳下,她却在下一刻扑了上来。

 “你怎会成了那近江少将的女人!莫不是淀川六郎你的!”她抓起我的双臂,将我倒在房间的角落。她先前的万般异常都始于眼下终于能被释放出来的怒火,她双目圆睁且瞳孔放大,凸出的眼球上爬满血丝。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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