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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要是还有儿子
 罗老夫人原以为经过了这几个月的意志消磨早已将生死看淡,可等见了双手叠似乎只是静静睡去的儿子,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悲恸,趴在他口哭得天昏地暗,若不是儿媳红着眼眶稳住她瘫软的身体,她也想随了儿子一起投奔那曹地府。

 白发人送黑发人对老夫人而言是致命的打击,于是整以泪洗面继而引发头疼昏厥,弄得阖府上下手忙脚地又请回了大夫给她诊脉治病。现如今病是好了。只偶尔说到伤心处仍会落几滴泪下来。

 赫连老夫人拍拍老友的手,语重心长道:“凡人皆有命数,柏儿早去既已成事实,你便莫要再多想,小心自己的身体要紧!”

 罗老夫人侧首低泣道:“是我不好,没给他一副健康的身子,平白让他来人间遭了一通罪。”赫连老夫人不赞同地道:“知乐(yue)啊知乐,我们都到了儿孙绕膝的年纪了。

 怎得还像那不经事的女娃娃,独个儿钻起牛角尖来了?”罗老夫人自觉失态,忙拿帕子轻按眼尾:“是知乐失了礼数,扰了姐姐的兴致。”

 赫连老夫人耷眉慨叹:“也怪我,本就是断肠痛事,我不该坏着脾气地还来责怪你。”罗婉菲半隐在母亲身后,百无聊赖地拨弄间挂着的小香袋。

 她眨巴着一双杏眼,好奇地四下探看,待前头的赫连老夫人看过来时,又瞬间收了视线规规矩矩地站好。

 “这位姑娘是?”罗老夫人这才想起身后的小女儿,抓着她的手拉到赫连老夫人跟前“我家的小丫头,名唤婉菲,打小身子骨就有些娇弱,所以精心养在了别苑。”

 罗婉菲在罗家处境有些些特殊。罗老夫人出嫁前是蓝眼卢氏家的嫡女,生就一双澈蓝美眸。

 那罗婉菲呱呱坠地,稳婆拿了小衣给她穿戴,本是闭眼啼哭的小女婴却慢慢止了哭声,眼睛撑开半指甲盖儿大小的新奇地打量眼前的人。

 稳婆错眼间对上,呀地低呼了一声,手下没了轻重地在小女婴手背上留下个青色的月牙指甲印。女婴作势又要哭,稳婆吓得抱起来轻哄,小娃娃咂了咂嘴,倒是乖乖地闭眼睡了过去。

 椿素帮卢知乐拭净了满脸的汗,守着她睡着后才过来小娃娃这儿,她瞪了眼稳婆不悦地斥责起来:“嚷什么嚷?没见夫人累得都睡下了吗?要是吵醒了主子,我看你拿什么赎罪!”

 稳婆急得额上冒汗,结巴道:“这孩子…这孩子双瞳颜色不一样!”椿素心惊地倒一口气,慌了神地瞥眼看向小女婴。

 可小娃娃倒好,转眼便睡得无知无觉,不晓得自己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好在椿素也不是什么没阅历的低等丫鬟,瞬时就摆了架势嘲笑起稳婆来:“这屋里的亮光本就不足,你别是晃了眼,连碧和蓝色都分不清了吧?”

 稳婆正待辩解,突然灵光一闪心下大,慌忙改了口陪笑:“哎呀,可能真是我老太婆老眼昏花瞧岔了去,椿素姑娘莫怪莫怪!”双瞳异色即为契子,在北州被当作是家族丑闻。有老话说,瞳不纯即为嫡庶有别。

 但若生下来的婴儿是异瞳,则为血统不正之相。血统不正,那可是要被所有人唾弃的。冷汗透了内衫,稳婆攥着袖子擦干了颈间的汗渍,勾着背随椿素进了耳房。

 椿素从袖子里掏出一袋碎银子递过去,稳婆要接却又叫她收了回去:“虽然俗话说,只有死人的嘴才最严实…”她故意一顿,吓得稳婆扑通一声跪地磕头求饶,哭嚎着喊:“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椿素瞧得满意,又接着说下去:“但若你出了罗府不便死了。我家夫人恐会被牵累依然绕不开那些长舌妇的闲言碎语,左想右想还是留着你这条命,就当为刚出世的小姐行善积德了。”

 她捉了老妪的手,摊平了放上钱袋子“喏,拿去。”稳婆握紧了钱,对着椿素又是一阵叩谢,直磕得额头青肿一片。

 “我听说你膝下还有个不满五岁的孙子,张婆婆,不为了你这能望到头的命,也要为儿孙谋划谋划不是?”张婆婆抬脸吓得嘴巴大张,身子一软跪坐下去,眼里隐有泪花。

 第二,罗氏转醒,椿素抱了小娃娃摆在她身边。外头天光正亮,太阳暖得出奇,她推开小半扇木窗,让和煦的光照进内室。小娃娃脑袋蹭着小被褥醒来,罗氏被角,待看清女儿的瞳随即捂惊呼,刚生产完的身子又泛起隐痛。

 “椿…椿素!”椿素疾步至边安抚:“夫人,奴婢在这儿呢。”“你看,”罗氏指尖贴着小娃娃的脸颊哭:“她的眼睛!”

 “夫人,”椿素跪在脚踏上直视罗氏的眼睛“昨晚老爷睡在如夫人那儿,院里的下人过去报信被拦在了外头,说里面正到兴头上,不好打扰。”“那个人!”罗氏心绪急转,阴沉着一张虚弱的脸,口便是极恶的咒骂。

 “夫人您莫为无关紧要的人气坏了身子,”椿素适时制止,端了参茶给罗氏润嗓“今晨老爷派小厮过来问询情况,奴婢擅自做主回了话…”

 罗氏气闷,用力将茶盏掷向地面,描烟雨江南的上好瓷器就这么给摔了个粉碎“你个胆大的奴才,是看我生了个契子就好欺负了不成?”“夫人,您误会我了。”

 椿素仍耐心地跟罗氏道出自己的计划:“奴婢回那小厮说夫人您生下的小姐瞳不纯,碧绿中透着些蓝,又说夫人您生产完需要静养,希望能搬到别院小住,那小厮得了话往回传,不久又过来了一趟说老爷准了。”

 罗氏仰面躺着。听了此话如坠冰窖,她哆嗦着扯了被面裹紧自己,恨恨地盯着下热泪。

 “奴婢知道府上现在多的是如夫人散着媚态着老爷行那帏之事,您这一走势必让人家更得了空子。

 但您要知道,迁至别院一来可以瞒下小姐异瞳这件事,二来您调养好了身子,还怕挽不回老爷的心吗?”

 椿素拿梳子理顺了罗氏散的鬓角,附耳开解道:“囿于深宅大院里的女子,做得最蠢的事便是和女人斗。”女人和女人斗,逃不过争风吃醋的缘由,可斗一斗二斗三,仍是便宜了后来人。

 倒不如跟男人斗,抓住了他的心也就不惧那些一二三四了。罗氏想明白了道理,吩咐椿素收拾些紧要的物什,第二便搬去了城外的别院。

 而罗婉菲从小在别院长大,直至一月前才被接回罗府,所以赫连老夫人不识得她是有原因的。

 ***赫连老夫人命人奉上明前龙井,挽着罗卢氏歇于堂上摆着的黄花梨质地的玫瑰椅处。屋内炭火烧得正旺,融了先前外头受的冷意,罗婉菲足地坐在垫了软靠的椅子里,拣着身侧几上的果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长辈说话。

 赫连老夫人喜欢极了罗婉菲的俏皮样儿,凑近罗卢氏低声调笑道:“你这女儿生得别致又讨喜,要是我还有儿子,准跟你讨来做赫连家的儿媳妇。”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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