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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一旦看上了谁
 两人这般静静偎依在一处,忽地在黑暗里传来一阵开牢锁的声音,厚重的铁门“吱呀”一声开了。几个人手拿着火把走了进来。

 ***牢中火炬蓦地一下被点亮。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人睁不开眼来。苏婉只以为是天亮了。这些人是来叫他们去赴死。

 等眼睛好容易了光线,这才看清楚原是几名身强体壮的仆役合力扛了两只装满水的木桶进了地牢。

 那几人走到他们面前,二话不说“哗”地一下把一大桶水劈头盖脸朝他们倒了下来,水是温的,只是猛一浇下来还是叫人有些吃不消。二人头上脸上干涸的黑狗血倒是被水冲走了不少。

 不待他们口气,马上第二桶水又猛地浇了下来,忽然听得一声冷笑,苏婉睁开被水糊住的眼睛。

 却见一副男装打扮的傅云霜站在一旁抱着手闲闲地看着他二人。许是因为骨骼大,相貌英气,这升公主一身干净俐落的男装,瞧起来反倒比她女装时顺眼不少。升公主的目光冷淡地略过苏婉,只定定地落在洛云一人身上。

 他显然被水泼得还未回过神来,头深深埋着。只一个劲地咳嗽,水和狗血的混合物顺着发丝滴滴答答落下来。

 她这般不出声地看着他,许久才道“你是被人卖了,不过,可不是本公主算计的你。”洛云抬起头来,一张精致无比的脸庞上挂满了褐色的血水,瞧起来狼狈无比,他却仍淡笑着点头“我知道。”

 傅云霜显然没想到他还能笑得出来,皱着眉头道“如今你都这样子了。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洛云笑道“无论怎样,笑总是比哭好。”傅云霜一怔,咬着嘴道“本公主恨透了你,怎么能叫你死得那么痛快。”说罢。

 她对着牢门外拍了几下手,又从外面走入几名侍女,手中捧着托盘,盘内放着巾、衣物,另还有一只小小木箱,不知道箱内装着的又是些什么。

 傅云霜微微一使眼色,那几名侍女得了令,放下其中的一只托盘,拿了另一只托盘朝着苏婉走过去。

 傅云霜拿了干巾,亲自替洛云擦去脸上的血污,又将他的头发擦干,随后便开始解他衣服,洛云不出声地任她动作,她给他再换上的,却是一身蓝底白花的村姑衣裙。洛云终于不经意地皱了皱眉。

 见他皱眉,傅云霜终于得意地笑了出来“却还没完。”说罢,打开了搁在一边的木箱,原来是只妆奁,里面胭脂水粉一应俱全,她取了脂粉出来,细细地敷到他脸上去,又拿了青黛,认认真真替他描眉画眼,最后挑了些胭脂抹到他上去。

 洛云的俊俏中本就带着几分柔之气,现今不过是淡扫蛾眉轻点朱,看上去竟比那所谓的汴京城第一美人还要上几分。说来讽刺。

 他这般,与一身男装的傅云霜站在一起,看起来倒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傅云霜呼吸一窒,知道这般不妥,忙又匀了些炭灰朝他脸上抹去,又把他一头乌发统统挽起,紮入一块俗不堪的农妇头巾里,就算如此,看起来也分明还是一个俊俏的小娘子。傅云霜赌气道“你自己生得这样,若被人强掳了我也没法子。

 说是这般说,还是从一旁下人的手中拿了个枕头到他衣服里去,故作凶恶地道“记住弓缩背,扮作个驼子样,否则吃了亏可别怪本公主没提醒过你。”

 洛云已知道她心思,想要说些什么,叹了口气,却什么都说不出口来。把洛云乔装完了。傅云霜又转到了苏婉那边。

 这时候侍女也已替她换好了一身农妇衣服,一见她那风韵犹存的脸蛋,傅云霜就气不打一处来,现下终于寻到了机会。

 她只将她有意地往丑里作弄,先用炭灰将她一张粉白的俏脸抹得又糙又黑,又往她的左脸伤贴了一个硕大的痦子,这还不够,右脸又被生生画上一道蜈蚣般丑陋的长疤,最后替她上了青布抹额。

 这般折腾完了。傅云霜对着自己的杰作得意地拍起手来,又笑又叫。洛云在心中哭笑不得地想道,这公主虽然年纪已经不小,却已然还是孩子心,她笑了一阵,忽然停了下来,又呜地哭了起来。

 原来就算这般丑化,却还是难掩苏婉那对烟波转的佳人眼眸。傅云霜转过身去拭着泪恨恨地道“别再叫我看到你们母子。能滚多远便滚多远。”

 话一说罢,身旁几个仆役拿出钥匙,解开了一直拷在他们母子身上的镣铐。***曲折的羊肠小径上,一辆牛车慢慢悠悠走着,也不知终究要走到何处去。

 苏婉母子背靠着麦垛坐在车上,两只手握在一起。苏婉微微酸涩地道“云儿,那公主倒也不是坏人。”洛云只是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苏婉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只是,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与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洛云习惯性将头地靠在苏婉肩上,已经困得半阖上了双目。

 嘴角边却还带着柔和的笑意,咕哝道“娘亲,我真困得不行了。”苏婉还待再说,却发觉洛云已完全闭上了眼睛,香甜地睡了过去。于是她也只好把话咽回了肚子里。虽是睡着。

 他的手却还紧紧地握着苏婉的,一直不肯放开来,此时天色将明未明,四周还灰蒙蒙的万籁俱寂,牛车还在缓缓走着。

 不多时,第一缕浅金色的光穿透了云层,薄薄地洒在了睡中少年的脸上。苏婉叹了口气,呆呆望着他的睡颜,面上也不自觉地慢慢浮起一丝浅笑。是啊…日子还长远。有些话,以后再问不迟。

 ***傅云霜还记得。那一的雪,是从傍晚时开始下起的。不大不小的样子,洋洋洒洒飘飘,就和八年前的那场雪一样。

 八年之前,也是在这样的一个雪夜里,傅云霜初逢右丞相之子陈子书,那皇宫设宴,傅云霜中途偷闲溜出殿外,巧遇了站在廊前的陈子书。

 那一年十七岁的子书俊俏脱俗,眉宇之间却又带着隐约的傲气,那天他一袭白衣独自负手而立,墨的眼底空映着远处苍茫的雪景,却不知他究竟在思量着一些什么。

 越是这样,越是让人想要接近他,了解他。痴痴看着。傅云霜心跳如鼓,在陈子书回过头来之前,已经落荒而逃,不过只是这么一面,十六岁的傅云霜情窦初开。

 就此深深沦陷。身为高高在上的公主,一旦看上了谁,谁便不得不从命,从初见到与子书结为夫,他二人连一句话都未说过。

 婚后,陈子书恪守着驸马的本份,对云霜处处以礼相待,挑不出什么毛病,只是始终与她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傅云霜心底里明白他并不喜爱自己。

 虽然有些怅然,却依然自欺欺人地觉得,只要在他身边默默付出,那么便终有融化坚冰的那一天,本来她自小养尊处优,子多少任无理。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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