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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出来灯火通明
 她尖叫出声,后退回堂苑。有好事者闻声而来,看她面色如土,惊恐不已地盯着月门外,也好奇的看过去,这一看不得了。呵!那不是大管家吗。

 那两边扶着尸体的不正是满脸红疹的吉星和门房阿华吗!“来人啊…快出来!大管家找到了…等等,他还有气他还有气!大管家还活着…大夫大夫…”睡在塌上的阿梨浑身一颤,捂着肚子坐起来。

 直到这时才发觉伤口好像被火烧着往里钻的痛,又像千万只蚂蚁咬噬着伤口,顾不得其他,难受得哭叫起来“救命啊…好疼,救救我…”可是所有人都跑去了月门,连同那个和她有染的小大夫,没人在意她。

 她就睁着眼,挠的本就不严重的伤口血模糊,缓缓毒发身亡,如同漆黑的井底,那个被她割了舌头开了喉的人,瞪着天,被大宅硫瓦遮住的四方天。吉庆大管家了那么多血,全靠一口不甘硬气撑着。送回来不久便宣告只是回光返照,死在了地上。

 吉安被吓得丢了魂,当即大病一场,每辗转在病榻上,没了药材和照料,竟是一天比一天惨,大管家死后,大家争先恐后地卷了东西四散逃命,她被遗忘在角落里,最终也是草席一裹,扔出林宅大门。后话不提。

 ***此时的上海还未正式成为军刺刀下的俘虏,但那些外国租界,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日本人因着共同利益而同合污。

 不少有志之士依然驻守在上海,寻找机会和军作对,挽救无辜的同胞,这之中势力最大,装备最强的当属沪上本土的几支黑暗势力,而杜月杜老大独占鳌头,联同其他势力,努力庇佑着法租界,乃至上海最后的几处完整领地。

 庭院的石阶被月光洗得亦染上一层皎洁月华,空的树梢之上的那轮明月,也在庇佑着地上的所有子民,无喜无悲,无爱无恨,是为最包容豁达,又最冷酷无情。辛夷萎靡不振地拖出小板凳,坐在柿子树下绣着锦帕。

 她被人掳到这座院子里已经过了一个月之久,除了每清晨按时送来的吃食,当真,见不到除水塘里浮现的自己的倒影外,另一张人脸,她却知道,她身体里的毒在慢慢减褪,除了秋梧桐,温定俞,还有谁会这么做,金诚珍?

 林原森?感谢那人啊…有生之年,还能再过上平静日子,虽然日子枯燥的荒芜人心,她也不修边幅,但心境真的很平淡,每天绣绣花,尝试研究新菜式,打理屋子庭院,逍遥自在,就是…无人问津而已。

 “罢了罢了…明天开始,穿新衣,涂胭脂,再要些字帖练字,多看几本书,既然你们想要我活着。我就活得好好的给你们看…”不知不觉间,辛夷也没完全意识到。

 她的境界思维发生了艰难的转变,从前木讷无畏,爱财虚荣,到认识苏翎秋梧桐,被需要爱慕,被重视呵护着。

 就不切实际的想要改变,变得能关系社稷生民,拯救世界般无畏伟大,无条件的奉献自我,后来母亲被害秋东青牺牲,林原森囚待她,让她从梦中惊醒,变得阴暗偏执,满心仇怨,却得不到教导提醒,用了错误的方式,毁了自己。

 现在,因为与苏翎最后的相处充满遗憾,她才发誓要重新善待自己,珍惜现在仅有的安稳时光,或许有朝一,她还能像初见时那般健康完整,笑着哭着在苏翎面前撒泼放刁。

 每重获新生般欢喜的撕着历,又过了一月。炎夏,土地的所有水分都被蒸发,空气裹着尘土,灰茫茫,雾蒙蒙一般飘沉在半人高的地方,熏得人睁不开眼,不了气,只能大张着鼻孔,掀起衣摆出流汗的光肚皮来回扇风。

 辛夷养的绣球花清晨刚刚绽放,中午就会恹恹蔫坏,只有墙角阴影里的栀子山茶勉强鲜妍水灵。

 傍晚,汗浃背地把花盆端到不容易晒伤的树下,还是怕过于燥热干闷的空气弄坏他们,于是又噔噔噔地选了几棵长得正好的,重新挪回屋子里放着。

 “真是傻,总是做无用功…快看啊…我都有结实的肌了。肩膀手臂和腹肌都是硬硬的呢…”树叶被刮着簌簌的响,只有池塘里的青蛙主动回应了她。

 “嗯…没错,身体变好了。要奖励自己!虽然月事还没结束,但也差不多啦!不差这一天,嗯…我去厨房做碗凉糕哦…加红糖的!”传统药材店要来的石膏,也就是生石灰,已经用井水泡了两三天了。

 面上浮着清澈无味的水便是使米浆凝固的重要碱水,一斤左右的糯米加三分之二的井水磨成细滑绵腻的浆水,再边煮边少少的碱水煮就好了。

 多试几次,才能量对碱水的用量,做出的凉糕才会皮韧弹而绵软滑腻,封在冰凉的井水里冻一下,加上红糖,浓厚甜糯,清凉解暑。“好幸福啊…”吃完一碗,又捞了一碗,可惜一碗不够两碗嫌多,如果养只小猫小狗,让它和自己分享。

 那一定会更美味。辛夷痴痴的笑着。捧着碗望着墨蓝天际的月亮,感慨自己真是多事,每心血来写在纸条上想要的东西,可以扔出去几回,那个关住她的人,会不会受不了,然后冲进来揍她一顿。

 “…之后,是继续关着我呢,还是放了我呢…”她捏着自己因嘴嚼而鼓弹的脸蛋,难得的肯静下心来,揣摩那人的目的。“我有什么秘密吗?没有,宝藏财富?嗯…我爹死的早,没和我说过,我娘亲要是知道,也早告诉我啦。

 毕竟我是我们家唯一的孩,嗯?难道我还,还有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什么的?嗯?”“…不太可能吧…咳咳,我长得也不好看,身材也不好,哦…现在更不好了…如果是秋掌柜和温小姐,没道理不来见我呀,如果是林原森…他,不死也瘫了吧,秋掌柜说那药无知无觉,不痛不的,一旦毒发就是难逃鬼门关的…”

 “那么只有,金诚珍?井上淳?那个时候如果她逃了出去,苏翎会告诉我的啊…那么,只有可能是条件达成,她被人赎回去了吧,然后?可时间也不对呀,那个时候苏翎正…正照顾我,温小姐肯定也派人守在四周,如果我被他们带走。那边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辛夷打个嗝,把仅有的灵光咽回肚子里,抓也抓不住便懒得去想。就着清凉的井水洗了碗勺,沿着墙角甩手散步,待消化了肚子里舒服了,就躺回蚊帐里,点着白炽灯看完昨的夜话志异。现在这个状态真好啊…像她十六岁生日那年,跟娘亲保证的一样。

 有套二进制的四合院,有独立的厕所厨房,有电灯有自来水,有庭院,院里还种着西洋薄荷,真的就差一只宠物而已。拿书的手慢慢垂下去。

 辛夷流泪又打了个大哈欠,歪着脑袋睡了会儿,迷糊糊的醒来拉了电灯,嘴里咂吧咂吧像在回味冒牌葡萄井凉糕的滋味。

 “…嗯…养些小也不错,娘和苏翎…都喜欢吃…呼呼…”待她睡,厨房暗道里走出两道人影,替她诊脉闻解药,默默做完一切,再确定一次她是真的深眠,才从暗道原路返回。照着电筒,打开机关,出来灯火通明,赫然是昌公馆一楼的杂物室。温定俞抱臂守在楼梯口,听见声响转过身来。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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