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气势汹汹地闯了进去，面色森冷地来到御书房，直勾勾地看着站在书案后，一身明黄
龙袍的男人。陆慈挥挥手，让跟着进来的侍卫和太监们都退下了。“你都知晓了？”陆慈头也未抬，笔尖蘸了蘸墨水，在奏折上
畅书下几笔，似是随意道：“若朕说，不是朕下的手，你可信我？”晓眼眶通红：“陆骊龙！”陆慈放下笔，将奏折合上，冷淡的眉目带着帝王的傲慢“你在直呼我名？”
晓看着看着。不知哪里来的怒火冲上脑海，她忽然一把将他书案上的笔墨纸砚与奏折都扫落在地，一片狼藉中，她盯着他。忽然道：“我查清了，那个叫松碧的宫女家人，与戴秀儿的大宫女之间有勾结，毒杀宁妃的是戴秀儿。”陆慈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那片毁了奏折的墨迹上，半晌抬起头：“不是。”
晓扬声，怒道：“你只是包庇着那
人！”陆慈抿了抿
，又摇了摇头：“不是她。”晓又要说话，陆慈直接打断她，不急不慢地道：“是朕做的。是朕，杀了宁妃。”晓怔住，喃喃：“可你为何…”不等戴妃对宁妃下手，陆慈先下手除了宁妃。陆慈眯了眯眼睛，目光明明灭灭：“朕只是，厌了她。”
晓哽住，讽刺道：“陛下厌了的宫妃可多了。莫非还要屠了整个后宫，便从我的抚
殿开始如何？”陆慈看着她，突然轻笑一声：“你今天，是来拿朕撒气的？”晓咬牙，她只是怒火烧心，一怒之下想来和陆慈拼命，拼着拼着。怒火渐消，又觉得自己冲动了。“冲冠一怒为蓝颜。”陆慈指尖轻叩着桌面，嗓音喑哑，眉宇间浮现一丝
鸷“朕容了那谢家两兄弟些时
，你便当我陆骊龙是好欺负的了？”晓猛地惊醒，陆慈是不是知道自己给他戴绿帽子了？陆慈厉声喝道：“出去！”晓气势委顿，握了握拳，转身走了出去。勤政殿寒风萧索。晓惶然，已经十一月了啊…已经不是秋天了。长安城又要入冬了…晓出来后，一位陌生的老太监走了进去，她茫然地踉跄走下台阶，不知朝着何方走着。青丝披垂，衣着凌乱，眸中光芒暗淡，落魄又清
。不知何时天上开始落了雪，零星的小雪飘落，仿佛一场梦境伊始。司庭在梅树下折着第一支新梅，听见脚步声，转头看见了一位雪中踽踽的少女，眉眼绝丽又寥落，肤白胜雪，美得像是画卷上跌下的一个梦中神女。
司庭想，大概是雪落晃了眼，为何他看到那名少女看向了他。眉睫沾着细碎的雪花，她披着长发，墨黑的长发，眉间一点朱砂，忽然向他奔来。司庭猛地捏紧了手中的梅枝，被嶙峋的枝节
入掌心。那一瞬，他仿若看到星月山川，一切都山呼海啸般朝他奔来，心跳仿佛都怕惊扰了那世界，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她猛地扑入他怀中。司庭浑身僵硬，握着的梅枝不知何时掉落，他垂眸看向怀里紧紧圈住他的少女，她在哭？
“谢岑丘，谢岑丘…”谁是谢岑丘？他茫然地愣了一愣，然后猛地惊醒，她认错人了。“姑娘，你认错人了。”他轻声开口，清亮的嗓音温润，像是梅上初雪，清润无害。
晓恍惚间见到折梅的公子，风姿音容像是那个死在远方的男人，恍惚之间埋入了他的怀中，在抬起头，看向面容清俊的男人，才觉得，两人截然不同，只是气质有些微相似，她缓缓松手，仰头细细打量着他。司庭脸颊微微泛红。与谢岑丘一般高挑，束发用白玉冠，一袭白袍，眉如远山目若寒星，肤
莹白，瓣润薄，俊俏极了。像是不慎落入凡间的离世仙，气质澄澈温润，带着淡淡的书卷气。“你是谁？”她问道。司庭局促地抿了抿
，不知该怎么答，许久后，他看向她发顶的几片雪花，猜想这位姑娘许配人家没有“在下司庭。”顿了顿，他又道：“字净莲。”“净莲。”
晓喃喃一声，心神渐渐回归，寒风轻浮。她目光灼灼地看向这个男人，道：“我听说，大梁今年新科状元名叫司庭。”只是不知，竟还这般俊美，像金尊玉贵的世家子，却又带着山林小鹿般的清灵之气。司庭脸颊红了红，却点了点：“正是在下。”
晓打量完毕，收回目光，看到跌落地上的梅枝，弯
捡起来。“这是你的？”司庭点点头，接过花枝。
晓背着手，水洗过般透亮的双眸睨着他，忽然微微一笑：“司净莲，很高兴见到你。我叫谢晓。”司庭捏紧手里花枝，额头冒汗，轻声道：“晓姑娘。”他的声音很好听，和他的人一样干净。晓又笑了笑，他一定不是京城人士…不认识她的脸，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也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她笑着道。勤政殿，忠海带着一群小太监，手脚麻利地将地上狼藉散落的奏折和笔墨收拾好。陛下站在窗边，不知在想些什么。忠海十分紧张，先前侍候陛下的大太监景德三个月前被处死了。
他是陛下登基以来，侍候陛下身前的第十四个人。陆慈静静看着皇城内突然落下的初雪，窗外海棠没有枝叶，只有一从灌木葱郁着绿意，寒风从窗外灌进来，他微微垂下眼睫。三个月前，宁妃死了。
宫内震动，却没人察觉，皇帝也处死了他身边的大太监。宁妃会遭难，是因为她自不量力向景德
了皇贵妃背德失贞的消息，想让他朝陛下进言，而景德会死，是因为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两人都窥见了。不该窥见的渊底…“…上元节，快要到了吧？”忠海闻言一愣，接着忙道：“还有一个月零二十一天。”他听到陛下低低嗯了一声。雪落无声，落满皇城，天地间覆没长安。
＊＊＊日子一天天过去，抚
殿也逐渐恢复了生机。斯人已逝，生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池月依旧很关注停夏宫的消息“戴妃又怀孕了。小皇子自从抱回去之后，夜啼哭，大病了几场，入冬又染了风寒，至今还没有痊愈。”晓懒懒地烤着银丝炭火，眼也不抬：“她那般急着和我抢陆拂，我还当她多爱这个孩子。“池月投了个小红薯在炭火里，看着小黑狗吃饭，道：“小皇子喊着要回抚殿，思念娘娘，她自然夜膈应，更何况她如今重新有孕，陆拂也就失去了价值。”池月悄声道：“停夏宫找太医瞧过了。是个男胎。”晓嗤笑一声“生上瘾了还。”弄影忽然道：“过些天，就是除夕了。”晓和池月都沉默了，她们如今孤木独支，也无甚可团圆的。晓看着炭火，看了一会，道：“过几，我去找陆骊龙，申请出宫扫墓，你们可有要同我一起出宫的？”宫内
止祭奠，晓想要出宫去看一看谢家兄弟的衣冠冢。池月道：“我同小姐一起去，我有些功夫，可以护着您。”弄影张了张口，她也想去，半晌后却又闭嘴“我替您守着抚
殿，无人能于小姐不在时，扰了这里清净。”晓笑了笑，谢岑丘真的很会挑人。他给她带来的人，都是忠心聪慧的。才和陆骊龙起过正面冲突，
晓安静在宫里等了三天，才前往勤政殿。这次门外的太监通报后，并未让她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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