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M的第四种生存状态（三）
　三，美眉（MEIMEI）

　我进学校之前翠银就接走了MM。因为要上班，翠银带着MM走得很匆忙。那天我不在家里，听妈妈说MM匆匆跑到我家里道了个别，见我不在，匆匆又走了，我本来给她准备了一枝派克笔和一个漂亮的笔记本，我妈在匆忙之间也没找到，只好在我的抽屉里随便拿了一枝我用过的钢笔，说是我送她的。

　MM刚走那几天，心里着实牵挂，每次回筒子楼就会想到她，想着这么一个小姑娘，因为父母离异，便要离乡背井远走他方，不知心里有多孤独多痛苦，默默地祈祷她能一路平安过得开心幸福。

　很快我也开始了我的新生活。新的环境新的同学让人感到兴奋，八个人一间的寝室让人觉得自己生存的空间就被压缩在桌子与之间狭窄的隙里，辛苦而死板的军训让你庆幸我们国家人多力量大不用人人去当兵，相较中学轻松很多的课程让你简直闲得全身发，每天不颠一个足球到操场上玩命地发一番就觉得憋屈。只有每天象饿死鬼样争先恐后敲着饭盆到食堂去抢那些缺油少味的饭菜时才感觉到生活是那样的紧张和充实。

　在大学生活的磨砺下，我开始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我这里指的不光是躯体的五大三，而是指的这时候我开始关注大事。

　这是一个后男权时代的黑色幽默，每一个男人都会自嘲地调侃自己在家里主要管美伊战争、以巴关系一类的大事，太太管小事，但是家里从来没有发生过大事。而较早的版本则是：一个男人被太太拿着掸子打到了下，太太叫他出来，他不屑地宣称：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来就不出来。幽默的进化映衬着中国人文明的进步。

　对MM的牵挂渐渐就稀疏淡漠起来。只在偶尔听人说起广东或是在报纸上读到有关广东的新闻时才想到那个扎着羊角辫穿着花裙子的MM，有时候白白胖胖，有时则瘦瘦。每次听见甘萍唱那首《大哥》，心中也会格登地刺痛一下，不知道那个影像开始有些模糊的小MM在他乡过得可还好。

　广东是上个世纪中国的一个奇迹，那里是一个美眉蜕变基地，我们这里很多蛹一样糙的妹妹到那里转了一圈回来就蜕变成了万贯的漂亮美眉。

　我猜妹妹变成美眉其实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就像让丑小鸭变成白天鹅，又像让一个韩国普通少女变成大明星，她必须先把肚皮下多余的脂肪出来注入部，再把部的软肋取下来垫入鼻梁。

　第一次收到MM的来信是在大一的寒假，信是寄到家里的，她不知道我学校的通信地址。信中MM叙说了她在当地的学习和生活，她进了中学开始念初中，翠银则在一家合资企业找了一份待遇不错的工作，当地的环境和气候都好，学校的同学大多是全国各地的打工族子女，大家关系都不错，她在那里过得好，但是很想念大家，要哥哥代她去看看爸爸。

　带着MM的信我去看望了一回光仔，光仔那时候境况已经很艰难，厂里的效益越来越差，由于离婚和MM的他乡远走，本来就不喜说话的光仔变得很孤僻，一昩地着蚊香沉默着，将MM的信反复看了几遍，然后就缩着头抽烟，那情形让人很难受。

　回到学校后，我给MM回了一封信。此后MM的信件便源源而来，很规矩，每月一封，都是说学习和生活上的事。我由于关注大事，有时候给她回了，有时候又忘记，这时她的下封信便会责问为什么不给她回信。从MM的信中知道有人给翠银又介绍了一个男朋友，是个工程师，样子不怎么样，但是人很好，性格温和，对MM也好，很像光仔。

　翠银再婚的时候，带着MM回来过一次，那时学校没有放假。据我父母说，她们住在翠银娘家，没在人前面，只是MM到我家里。MM陪了光仔几天。妈妈说翠银人还是不错，还蛮关心光仔，给他买了不少东西。妈妈说MM长高了，是个美人胚子，就是黑一些，重一些，像光仔。

　大学就像一个窗口打开了人的眼界，我开始将大部份时间泡在学校的图书馆，研究起那些跟专业毫不相关的杂书。由于老师们照本宣读的枯燥，我便跟大家一样开始逃课，每天被图书馆里七八糟的书籍搞得头晕脑之后，再跑到操场上去发。有一天球队跟外系踢友谊赛，上半场输了一个球，东北佬便寻到图书馆把我拖了去，我一上去就玩命，结果连中三元，玩了个帽子戏法，从此小有名气，人称“拼命三狼”

　进入大二，有同学开始谈情说爱。我们的学校是一所工科院校，偌大一个校园里难得见到几个女生，就算稀罕有那么几位，也大多戴着玻璃瓶底厚的眼镜，不是瘦脚伶仃的杨二嫂，就是虎背熊的虎妞。校园里公认的漂亮女孩只有学校医院里的几个小护士，所以我们总是把学校里长得还算不错的女生称作“护士”我们系的“护士”桂冠被授给了邻班那个叫做虞杏的苏州姑娘，虞杏参加选美可能不够格，倒也算是千娇百媚江南美娇娘。

　至今我都感到奇怪，我们的学校怎么就不给我们多招些“护士”我现在喜欢到网上看看文章，发现如今的小师弟们也经常发出同样的感慨，所以我们基本上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学校的头头们总跟我们过不去。

　我属于那种心理成比较晚的类型，整天沉浸在自己的理想世界当中，虽然每天晚上躺到上也跟寝室里的弟兄们一起对女生评头品足打分划等，并且旺盛的生理机能也跟大家一样三天两头跑马画地图，却不知道应该找个女朋友解除一下饥饿。实在无聊就跟几个同样没有地方去的同学一起学着打桥牌。

　那个周末照旧缩在寢室里打牌，邻室的室友从传达室带来几封信，其中有一封是MM写来的。

　几家把信传了一遍，对家的“武汉伙计”把信扬了扬说：里头有照片，个宝马，狼仔，兄弟几个周周陪你练牌，你也传点经等我们找个妹伢玩下唦。

　我一听有些发懵，说：你发宝？我自己都是个困难户，还传经，我还等你送宝呢。

　下家的“川棰子”也开始发难：你儿太不仗义，哄哪个，一进学校就三天两头接情书，半夜做梦喊妹妹，你儿是困难户？拆开看看！

　上家的“东北佬”也“拉****倒吧，装哪门子纯洁，咱班上谁不知道你小狼崽子他妈上中学就拐骗幼女呀，拆拆”地冲了上来。

　大家这么一闹，便从MM的来信里拆出来一个漂亮美眉。照片是MM跟同学到小梅沙游时在海滩上照的，乍看之下，简直不敢相认，让我不能相信那个脯扁平长脚鹭鸶一般的黄丫头怎么两年不见就长成了这么个高挑秀气的大美眉，虽然脸上的微笑依旧挂着稚气和天真，那小巧的学生裙却已经开始裹不住身体的成人。

　几个小弟兄看得直咽口水，探讨着广东女人为什么会排斥北妹：这样的仙女来了，你让男人们怎么能稳得住阵脚？仔细研究了照片上的美眉之后，他们一致认定MM英姿飒的短发烫了玉米须，之所以不那么明显是因为学校不许中学生烫头发，但肯定做了玉米须，不然不会蓬得这么好看。当天晚上，MM的照片在寝室里传来传去，信首的称谓“亲爱的哥哥”则被大家用麻的腔调呼来唤去，变成了“狼仔”的新代号。

　这真是一件麻烦事。晚上我拿着MM寄来的照片躺在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你总是羡慕人家有漂亮的女朋友，总是羡慕人家隔三差五收情书，怎么突然你自己就有了女朋友？

　我不知道自己这种观念是怎么形成的，我的心里似乎天生就觉得女朋友应该是那个你一看见她就想跟她睡觉的美眉，她怎么可能是MM呢？你从小看着她长大，你关心她爱护她，你天天跟她在一起却从来没有产生过要跟她睡觉的念头，她怎么可能会成为你的女朋友？这简直让人产生犯罪感。

　美眉的本义或许是指开始成的像蝴蝶一样的花季少女。在拼音文字里，妹妹（MEIMEI）和美眉（MEIMEI）是同一个词汇。在人类社会发展的早期，人们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群居生活，那时候，妹妹就是你的美眉。至今仍有不少旋律优美的民歌在传颂着这种文化。部落里的同胞婚滥，大家有着同样的血统，来自同一个母亲或同一个父亲的血统。 　M.ｌＡNｍＸS.Cｏ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