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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若是可能
 教皇一直没有收走那枚戒指,默许她留着,她想,地牢里的希欧多尔是不是也正握着这枚戒指,他在的地方有窗户吗?看不见池塘,但能不能看见一两缕阳光?她希望,骑士要是能看见阳光就好了。

 ***艾西的孕象已经越发明显。衣物再也遮不住隆起的腹部,艾西经常将手掌贴在其上,仿佛能听见那孩子的心脏在跳动。小小的胎儿应当有一颗小小的心脏,经由一脐带联结。医生们说,还得再等一个月,才能感受到胎动。

 神殿里来了许多医生,他们有的专门研究接生,有的是经验丰富的妇科大夫,有的作为神官能够使用治愈魔法。教皇对她很好,教皇也很关心她。这些医生里有一个是她妈妈。艾西很庆幸妈妈这时候能在。

 她时常看着自己的小腹,时常对成为一个母亲而觉得无措。西在神殿里,陪她读书、散步和下棋。艾西发现自己会下棋。

 她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她想,应该是教皇教给她的。教皇寝宫里放着的是一副玉石棋子,装在水晶盒中,每次都要由侍从小心翼翼地捧出来,那些雕琢精致的棋子排列在棋盘上,看上去昂贵得叫人不敢碰。

 “再怎么贵重也只是棋子。”西告诉她说“专心看着棋盘,你要想的只有棋局。”听说这叫做胎教。

 西还经常给她念书,念给腹中的孩子听。艾西觉得这孩子将来一定会比自己聪明…就算不聪明也没关系。要是它能平安地降生,平安地长大就好。艾西能靠下棋消磨掉一个下午的时间,而后就会有侍从来提醒,她坐得已经太久,需要站起来走动。大家都不把外面的事告诉她。

 但艾西察觉得出一定发生了什么。证据就是教皇每晚回来得越来越迟,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说希欧多尔的消息,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是否平安。艾西想。

 他一定是安全的,她想见到他,告诉他说不要再违抗教皇了。如果履行誓言的代价是他会受伤,这样的誓言她一点也不希望他遵守。西说。

 她当年怀孕的时候,大概也是这个季节,怀孕十个月,艾西出生在秋天,那时西和她的父亲散步路过教堂,决定给孩子取名为艾西。要是女孩就叫艾西,要是男孩就叫伊恩。

 名字普通、寻常,且好听和好记,写起来也相当简短,刚上识字班的年龄也能顺利地拼写。艾西还没想过要给这孩子取什么名字。

 “不要紧。”母亲对她说“名字可以慢慢地想,哪怕等到出生后再决定,也并不迟。”“如果要给这孩子取一个名字,你会叫它什么?”在餐桌上,艾西问。白天是西陪着她,到了落傍晚之后就是教皇。艾西想他们的关系的确不好,很少有共处一室的时候。银餐刀与白瓷盘相碰的响声停了一下,教皇看过来,问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灯光自头顶柔和地打下,他的脸庞在光线中显得温和而文雅。“今天妈妈忽然提起来了。”艾西说“我想,也应该考虑这件事了。你也有可能…是它的父亲。”

 ***教皇的蓝色眼瞳骤然一黯,但他仍是神情平静:“是啊,的确,有可能是我们的孩子,我和你的。”他朝艾西出一个笑:“如果是我们的孩子,你想为它取什么名字?”

 他笑起来的样子并不高兴,艾西想自己是不是问了个坏问题。“我还没想好,不过,我想取个普通一点的名字。”艾西捏着叉子,有些犹疑“不要太特别,不要太长,不要太难念,嗯…有个好寓意。”

 她这样说,仿佛的确是在认真地想他们的孩子应该取一个怎样的名字。教皇专注地看着她,忽而开口说:“你知道吗,艾西,外面现下正为了希欧多尔的事而吵闹不休。”艾西心中一揪。

 “要是他肯乖乖认罪去死,事情会简单多了。”教皇口吻散漫地说“可惜,他本已经答应了要认罪,现在却出尔反尔,拒绝承认供词。”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可能即将成为父亲,也许是发现仍有为数不少的人不愿见到他死去。总之,白银的圣骑士眼下不肯认罪,不肯去死。

 而现在,他身后不乏支持者,那些人像蚊子一样喋喋不休,声称哪怕是教廷之主,也不能无缘无故处死一名功勋卓着的圣骑士,处死一名亚莱芒家族的纯血后裔。真麻烦呐。将白银骑士逐出圣都也是一个办法,但圣骑士不会死心。教皇了解此刻的他,比任何时刻都要了解。

 除非他死,不然他总是会魂不散。教皇想,若是他更早动手,在那座已不复存在的废弃教堂里就将骑士杀死,就不至于有如今的纷扰。没人会为死人说话,在冰冷的尸体面前。

 那些心中哪怕有再多不满之人,也只能乖乖闭上嘴。现在,他仍然可以让那些人全部闭上嘴。教廷需要一次扫除,把臭虫们清理干净。艾西定定望着他的眼睛。

 “我要发动一场战争,艾西。”教皇说,他脸上带着笑,可是笑意浮于表面,未及眼底。银亮的餐刀切开盘中的排,出粉红质与淡红血水“这场战争不会有硝烟,不会有火光的战争。也许会死一些人,但死得不会太多。当这场战争开始,第一个死去的人便会是希欧多尔。”

 “要制止我,就只能趁现在。”刀刃倒转,他将刀柄递到艾西面前“让我停手很简单,只要做你平常做的事就好。”

 “请求我…请求我先他一步死去。”教皇离开寝宫时,西·亚当斯正站在门口,眸光沉沉。自她来到神殿,还未与教皇正面交谈过。教皇的目光掠过她,低声问道:“有什么事,亚当斯女士?”

 “我要和你谈谈。”教皇神情疏离:“如果您要告诉我的又是那些话,那么眼下就可以不必再说。”

 “所以,你就要将她一直困在你的宫殿中,不得自由么?”“不得自由?”教皇冷笑着嘴嚼这句话“让她不得自由的并非是我,我才是那个与她定下婚约的人。”“可她已经忘了。”西说。空气安静了一瞬。

 ***“艾西不是自愿忘记你,”停了片刻,西继续说,声音却变得低了。“那是教廷和魔物之间的仇怨,她本来不该被牵涉其中。从前她是为了你而留下,可是现在这理由早就不复存在,她在这儿过得从不快乐。”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再次想起来?”教皇冷声质问“你又怎么能知道,离开我身边是她自己的意愿?”

 “因为我一直看着她。”西说“哪怕把她强行留下,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将她关起来,将她绑住,将她的记忆洗去,你只会把她越推越远。”

 教皇笑起来,那抹笑像淬了毒的刀子:“但起码,我能留住她。”西静默了一会儿,才说:“不要这样做。”

 她注视面前这年轻的教廷之主,神色里难得的暗含悲哀:“你如果这样做了,就是一同杀死了你们曾经的回忆。”教皇未曾回答。

 长廊里只听见母亲的低语:“我和她的父亲为我们的女儿取名为艾西,我们对她别无期许,只希望她的一生平顺幸福,无所拘束。”她缓缓说“若是可能,我只希望她从未和教廷有过瓜葛。”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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