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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这般人还来告父
 “京中皇城外有登闻鼓,鼓之可令冤情直达陛下案前,而要敲响那鼓,需得先受二十杖,一个不好非死即残…那鼓有数十年没有响过了。”

 “我去,我要去!谢大人!”方鉴苦笑:“我也不知我将这说与你听,是救你还是害你。”“是死是活皆是我自己决定,与大人何干呢?大人愿意告知,于观颐已是天大的恩情了。”方鉴细细讲了相关的事项,又指点她改了状纸,最后取了一锭银钱到她手中,方才将她送出客栈。

 “大人可否告知名姓,若还有来,观颐必当报此恩情。”卓观颐看着方鉴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感激,方鉴挪开了眼。

 “这便不必了。记着,出了这个门,你就当从来没见过我。哪怕在京中再见,也要当成是陌生之人对待。切记切记。”她这般说道。“那我后要如何报答您呢?”“你能好好活着,好好长成,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方鉴叹道。

 “我记着了。”卓观颐冲她认真地行礼,方才转身而去。方鉴伫立在门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为止,她自嘲地笑了笑,小女郎当她好心,却不知她脑中转过了无数的念头,算了又算,终决定赌这一把,想起自己当年是真,同情是真。

 但那千转百回的心思和算计亦是真,这一刻她顺着本心做出了这样推波助澜的决定,她在赌,赌小女郎的不甘与怒火能支撑着她走到京城敲响登闻鼓,也在赌陛下等的就是这样一个能把事情闹大的火星,她在高云衢身边呆了五年,高云衢对她从不设防,所有的东西都摊在书房里任她翻看。

 她比谁都知道高云衢的雄心壮志,知道她与陛下都在蛰伏以待,她也愿意为她们添上一把柴薪,她赌对了。一切如她所愿,但万万没算到的是,卓观颐敲响登闻鼓那一的当值御史是她方鉴本人。狂奔向登闻鼓院的路上。

 她的脑中转过了无数的念头,卓观颐会认出她吗?会戳破她的算计吗?她要避嫌吗?她该如何做?她在近处缓下脚步,整理冠带,也下了心中的不安,一步一步走到卓观颐面前。卓观颐看见她,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光亮,而后沉下去,似乎真的不认识她。板子落在卓观颐瘦弱的身躯上,方鉴就站在她面前看着。

 那刑罚落在卓观颐身上,也落在方鉴心里,在广袖遮掩下,方鉴攥紧了拳,指尖几乎要在掌心里掐出血痕,她强迫自己不要挪开视线,她得看清了。记住了。

 有一个人因为她的算计一步一步来到这里,咬着牙吃下了这难捱的苦,而她得负起责任,帮她,帮无数同她一样的脆弱的小民讨回一个公道。

 卓观颐敲响了鼓,转过身跪倒在地,冲着她举起状纸,喊出“草民卓观颐状告家父叶泽侵亡故主家产,请大人明察!”的时候,方鉴仿佛在她身后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有什么涌上心头,冲破了无数的桎梏与束缚,方鉴感到似乎有什么推着她走上前去,接过了卓观颐的状纸,她看着卓观颐的眼睛,郑重地道:“卓观颐,你的案子,本官接了!”两双眼睛短暂地汇,卓观颐笑了起来。

 无比的明朗灿烂,失去意识之前她看见方鉴坚定的眼眸,那里有光啊。***方鉴与其余几位同僚轻装简行,直奔沁州而去,进了沁州城,太守陈养正领着诸属官亲自来。太守是正三品的地方大吏,亲自来几个绿袍小官,叫几人受宠若惊。

 当夜,陈太守设了筵席为他们接风洗尘,席上大谈地方之苦,又一直在劝酒,几人不好推辞,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了。

 散席的时候一个个都是躺着出来的。第二好不容易清醒过来,还不待他们反应,又被拉着游湖宴饮。刑部主事池斐最是不善饮,昨夜一番下来到现在脸都还是白的,便对陈太守道:“多谢太守大人好意,我等身负职责,实不好耽于玩乐。”

 陈太守笑道:“这钦差到了地方巡视,我做为太守自当尽一尽地主之谊,哪里算得上耽于享乐呢?”

 “地主之谊昨之宴便算尽过了。我等已知大人心意。非是我等不领情,实是时不我待,下官等人也怕叫御史弹劾啊。”大理寺主事韩济微也跟着道“这个案子属实与州府关系不大,顶天不过是个一时疏忽,大人实在不必如此。”

 陈太守脸黑了一瞬,脑中念头一转,马上又带上了笑:“几位说的是,是本官疏忽了。几位需要什么?本官着人都配合着。”

 本以为能松口气,不成想到了午后,几人方觉出不对,陈太守将所有能沾上边的官吏都叫了过来,从掌管诉讼文档的理问所到刑房各司吏典史,乃至轮班登录诉状的小吏与杂役,零零总总十几个人,说是叫她们尽管问话。

 方鉴将两位同僚拉到一旁,问道:“二位,这不对吧?此案所有人证物证皆在拙县,我等在沁州查什么啊?”韩济微抹了抹脑门上的汗:“看起来这位陈太守是想把我们拖在沁州。”

 “这位大人要做什么?这事与他没什么关系啊。”池斐亦是不知该说什么。方鉴想了想道:“这么耗时间不是办法,我等还是得尽快赶去拙县,二位有什么办法吗?”

 “快些问,下午就走。”最为年长得池斐一锤定音。她们便挑了当的收状纸的小吏先问了。几个小吏先是说记不清那是谁当值说要查记档,着人取了记档看了。找到那人,那人却说记不清了。池斐悄声对方鉴与韩济微道:“不成,你们先看着,我去寻程千户,直接护送我们离开沁州。”

 登闻鼓数十年未曾一响,为表慎重,陛下遣了一队皇城司武卒护卫,带队的千户名为程昭,亦是个女郎,她们速速了结手上事务,叫程昭带着便往府衙外走,还未出门便被推官拦住。

 “几位大人要往何处去?”“宋推官,州府这边我们该问的都问了。今便打算启程往拙县去。”池斐拱了拱手应道。

 “不必这么急吧?还有这么些人都没问呢?大伙可都是推了公事过来配合诸位大人的。”宋推官皮笑不笑地道。韩济微与方鉴对视一眼,往前一步喝道:“宋推官这是何意?我等身负皇恩,如何行事还需你来指点吗?”

 方鉴亦道:“汝等今行事,本官已一一记录在案,再有阻拦,便与我等到明堂之上与陛下辨一辨是非罢。”

 “下官不敢。”宋推官躬身行礼,道“下官并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太守大人代必要令诸位大人满意,下官也是听命行事。”

 “你不要阻拦便是令我等满意了。”程昭抱着剑,强硬地挡开了推官,她是武官,皇城司又是军中的军,惯来是不那么讲理的“让开!启程!”这才成功离了沁州城。

 路上她们几人商讨了一下,皆不明白陈太守到底是为何要拖慢她们的行程,直到进了拙县。拙县知县亦是热情万分地了她们,无比配合的样子。

 可一问卓家之事,县衙上下便都说卓观颐是个不孝女,在家中称王称霸不算,作为子女还总与老父动手,父女互殴之名乡里皆知,这般的人还来告父,自然是叫杂役叉了出去。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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