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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并不多说什么
 一艘船,确切地说是一艘英国太古公司的客轮,正从日本驶向上海,海翻涌着拍打着船舷。被厚厚的船板挡回,旋成一圈圈泛着白沫的水晕。一个身着白色中山装的年轻人正靠在船舷上发呆。

 他和几个同学刚从日本学成归来,在同船的客人眼中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然而他却心事重重。

 他本来是二十一世纪的普通人,怎么就突然回到了民国九年的时候,怀里揣着一封信,上面还有小姨于婉真的名字,难道自己回到了前世小说中的世界,只是发生了少许变化。

 他现在的名字叫白文奇,其他的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目的地就要到了,海面上的风也小了许多。

 这时从二楼的船舱里走出两个同样穿着学生装,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其中一个胖胖的戴着眼镜的正是他的同学孙亚先,旁边一个偏瘦的青年是他的好朋友张文元,三个人都是上海人。在一起又很投缘,所以这次毕业后就结伴而回。

 “文奇,这一路子看你魂不守舍的,是不是离开故土四年,想家想的发昏了…”孙亚先胖胖的脸上眼睛眯成一条,笑着说道。“是啊…文奇,感觉你心事重重的样子,”张文元也在后面询问道,眼睛里透着一股真诚。

 白文奇笑了笑,自己的心事又能向谁诉说呢。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到了民国的上海,倒要看看这个传说中的东方魔都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秋风很紧,街道两旁的落叶像扯破了的棉絮一样在空中飞舞,没有目的地四处飘落。左右两边墙脚各有一条白色的路,好像给中间满是水泥的石板路镶了两道宽边。

 风从长街那头刮来,夹杂着些许灰尘,街沿上,一株法国梧桐的树梢,一枚半黄的叶子轻轻颤动,终于,随风飘落。

 在半空中冉冉飞舞,向着地面预定的降落地点去,在即将降落地面之时,一只脚挡在了它身前,它只好落在那只擦得黑亮的皮鞋上。鞋的主人身着一套黑色的中山装,一看就是学生仔模样的年青人,他低着头,目光异常专注地盯着鞋面上的那枚叶子。

 那眼中,着某种难以捉摸的情绪,似乎是一些悲悯?他弯下,拣起那枚叶子,拈在手里仔细瞧着,仿佛想瞧明白它活着之前的生活轨迹,那蜘蛛网散布在叶面上的叶脉,或者仍保留着过去的生命印迹。

 半晌,叶子从他手中轻轻滑落,继续随风飘舞,寻找着它的下一个着陆点。一声幽然的叹息随之飘在风中。“秋天了!”白文奇发出悠长的叹息。

 看着街头来来往往的行人,真的感到人生如梦,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怎么突然回到了民国,还是自己熟悉的小说中背景,自己又该怎么面对这世间的人和事。

 手里提着褐色皮质的行李箱子,自己在日本的那些书籍和手稿都在里面,挥手拦了一辆汽车,做了上去。车子的尾气冒着一路的烟尘,在大街上疾驶着。

 下了摩斯大街,拐进赫德路,市面的繁华和喧嚣便隐去了。嵯峨的楼厦不见了踪影,撞入眼帘的尽是花园洋房和西式公寓,有阵阵花香在空气中飘逸。

 车夫脚下原本尘土飞扬的士敏土路也变得温润起来,夕阳的柔光将路面映得亮闪闪的。路上是幽静的,偶有三两小贩的叫卖声,再无让人心烦的市声聒噪,只是洋车却明显少了起来,一路过去没见到几辆,白文奇便觉得自己坐在洋车上很扎眼。

 在白克路口,一辆黑颜色的奥斯汀面驰来,像似要和白文奇的洋车头撞上去,车夫扭住车把去躲,差点儿把白文奇扶在身旁的褐色皮箱甩到地下。

 汽车呼啸过去之后,车夫颇感歉意,不安地回首向白文奇赔笑,白文奇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把皮箱抱得更牢些也就算了。

 过了老巡捕房,便看到了郑公馆的大门,和门内的那幢小巧精致的洋楼。洋楼也是的,看上去仍很新,就像刚出炉的大蛋糕。

 正在夕阳下散发着可人口腹的香气。身着淡雅旗袍的小姨于婉真和刘妈在门旁立着,向洋车上的白文奇微笑,白文奇的内心穆的快乐起来,虽然灵魂变了另外一个人,但残存的意识还很浓厚。

 那是一种不由自主的冲动,未待车停稳,白文奇便扔下手中的箱子,跳下车,连声喊着“小姨”向门口奔去。站在门口的于婉真先还愣着。

 后来也不住笑着叫着,了上来,在离大门几步远的地方,到了白文奇,一把拉住白文奇的手。于婉真以一种长辈的口吻说:“你这孩子,总算是回来了。

 昨下晚,我和刘妈已去码头接了一次,‘大和丸’偏就误期了,今接到你从码头上打来的电话,再想接却来不及了,你怪我没有?”望着面前充满成女人韵味的小姨,白文奇笑着说道:“不怪的,路,行李又托运了,本来就用不着接。”

 于婉真纤细的手指向白文奇额头上一戳,嗔道:“哼…只怕在码头上已骂我千遍百遍了吧?!”

 白文奇嘿嘿笑着说:“我想小姨都想不过来,哪里还会骂呀…”于婉真未施粉黛,身上却香气袭人…是巴黎香水的味道,白文奇一闻就知道。

 闻着于婉真身上熟悉的香水味,和于婉真相伴着走进公馆大门,看着院子里熟悉的景状,白文奇就觉得一切又回到了从前,甚或以为自己从未离开过这里。

 目光所及处都无甚变化,院里修剪的整整齐齐的冬青树和种在小花园里的玫瑰,依如昔日,绿的绿着,红的红着,就连玫瑰的品种都没变,仍是英吉利的红玫瑰,只是已入了秋,红的花朵大都败了。

 在内心深处白文奇清楚的记得,出洋前,自己常把园中的红玫瑰连叶折下来,献给小姨,给小姨带来温馨,也给小姨带来惊恐。又记起14岁刚到公馆来那年,躲在冬青树丛后面,偷看小姨洗澡的旧事,竟觉得就像发生在昨天。

 在东瀛留学4年,远隔千里万里,白文奇心里总装着小姨和这座租界里的小楼,做梦都想回来,真像入了魔一样,为什么自己明明知道结局,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呢,白文奇无奈的笑了笑。

 招呼着刘妈和车夫把行李收拾好,又简单地洗漱了一下,白文奇才到客厅里去和于婉真说话,于婉真要白文奇过两天先回乡下老家看看自己的母亲,又说要在“大东亚”给白文奇摆酒接风,已约请了不少朋友,也要白文奇请些朋友来,白文奇却心猿意马了,只点头,并不多说什么,且老盯着于婉真看,看得于婉真都低了头,仍是看。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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