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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芍葯弯伸长手臂,想要剪下最靠池边的那朵粉红色芍葯花。

 没料到怀里这一大把剪好的花让她失去重心,脚下一滑,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滑入水池里。

 末犹带著冰寒的池水,凶猛地灌入她的口鼻,引起的剧痛让她来不及呼救,而踏不到底的惊慌排山倒海地冲击著她…

 她就要死了吗?

 就要看不到她想见的人了吗?

 也许…死了就能看得见。

 这些日子来,她过得生不如死。

 明明深爱著的两个人,不是见不到,就是把她忘了。什么事情都不顺心,也不遂意,所有的事情一再打击著她的自信心…

 也许…死了之后,就可以随心所和想见的人长相左右,胜过现在见不到的煎熬。

 那中迅呢?她放得下吗?他是自己这么多年来深爱的人,能放得下吗?

 可是放不下又能怎样?他还是一样只爱著御凌,她根本挤不进他心里,这和有没有她在他身旁都一样,何苦呢?

 这样一想,她便不再挣扎,认命地接受就要溺死的命运…

 但是入池底的阳光不让她如愿,刺著她的眼睛,让她不得不张开眼睛看向上面那厚重的水墙…

 啊!怎么会?

 在金色的光芒中,中迅如同天上的神祇般降临…

 水波把他那不合时宜的过长发呈圆形拉开,所造成的影像惊人…他的容貌看起来有如朝阳般光芒万丈,震慑人心。

 他的眼,时而转盼含情,让看着他的人有如掉进里沉沦,忘了自己是谁,只想得到他时时刻刻的眷恋;时而邃慑人,让人不敢仰视,却又不忍转移,只得在享受他的万种风情下,接受严厉的苛责或是愤怒的冲击。

 但此时,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中带著责难、不解。

 那抹鲜泽的红,有如画龙点睛一般,衬得他漆黑如墨的眼神活灵活现,也衬得他的肌肤胜雪;等到他轻启这美丽的,人的神魂就会被他颠倒,而不知身在何方。但是他的心…

 看着他如此丽的容颜,她心中懊恼:自己为什么还是会被他的皮相所?为什么在这生命即将结束的瞬间,还会为他心动?

 为什么还认不清他永远不会爱上她,永远不会看见她的存在?

 到底自己还要让他伤害几次才会死心?

 她朝他摇头,不要他潜下来救她…

 他像一条灵活的鱼,一个游窜,就来到她的身边,伸手把她从即将住她的水草里抱了起来,然后俯下身来…

 用他柔软的吻上她的,度了一口气给她…

 她惊骇地看着他,两人的眼睛近得不能再近了,她却看到他眼中有非救她不可的坚决。

 为什么要救她?既然他不能把心分给她,救了她,不是让她更痛苦吗?

 他的离开了她,她出哀凄的笑容…知道自己已经又陷入他的网中,永世不得翻身。

 他看见她的笑容,心里一震!为什么她的笑容这么悲哀?像失去所有?

 一条鱼游过来,像是见不得他们在这生死关的时刻还在用眼光,于是用鱼尾巴打了中迅一下。

 中迅马上清醒,紧紧抱著她的,往上一窜!他们离开池底,往水面而去。

 哗啦啦的水声刺痛著他们的耳膜,两人终于浮出水面,这时他们才听见水面上有多吵杂,到处人声鼎沸,大家都在叫喊著:

 “快!快!他们上来了,快把竹竿伸过去!”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救到人啦!”

 …

 中迅往岸边游去,怀里的人儿一直呛咳著,他紧紧抱著不放手,然后拉住岸边伸过来的竹竿,让大家给拖上岸。

 所有人都伸出手来拉他们。等上了岸,大家忙成一团七手八脚的,不知该做什么才好。

 中迅挥开大家的手,着气说:“全都让开,我要让她吐出水来…”

 大家这才发现芍葯还在剧咳,于是纷纷让出位子来,有人伸手想帮忙,却听见人群中有人大叫:“不要碰她!”

 中迅没理会人群在说些什么,只是专心一意地将芍葯翻转过去,让她的肚子靠在他架起的腿上,然后让她整个上半身俯向地面。他这才开始大力地拍打她的背,让她把腔里的水吐出来。

 一下又一下,烈的拍打声响起,幸好效果很好,芍葯开始大口大口地吐出水来,直到再也吐不出来为止。

 “好了,救回来了。”中迅说。

 人群中响起欢呼声,站在他们旁边的人马上靠上前去扶起芍葯,原来是公主的侍女朱瑾、杜鹃和秋桂。

 “芍…芍葯姐…你…你…”她们三人全身颤抖,脸色苍白到吓人。

 “快去请大夫!”中迅大叫。

 芍葯还在咳著,但意识已完全清醒,她抓著她们的手臂,摇摇头。“不必了,我没事…”

 杜鹃拿布巾过来,迅速地将她包裹起来,然后她们马上将她扶走,连让中迅察看一下都不肯。

 中迅着气,用手抹掉发上一直下来的水,看着她们的背影说:“快去请大夫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没事了,快去!”

 平果上前将一条布巾包到他身上。“少爷,你也快把身体擦干吧,免得著凉了。”

 “没事,我壮得很,去请大夫了没?”他把布拿来擦头发。

 “去了去了!少爷,来,先喝碗姜茶怯怯寒…”有仆人端上热茶来。

 “把姜茶先送去给芍葯喝,池水很冻,怕她会撑不住。”他推开茶碗说。“还有,叫人送热水到她房里,让她浸泡出汗,知道没?”

 “少爷,那你也快到房里汗。”平果拉著他就要往书房跑。

 “不必,我换上衣服就好…”中迅甩开他的手,慢慢地往书房去。

 结果…

 大夫来了,芍葯姜茶喝了,热水也泡了,经过一个晚上,她就没事了。

 可是那个说自己撑得住的人,却撑不住了。

 半夜里他发起高烧,又没人注意到,等到平果送早膳来时,他已经高烧到昏

 整个国丈府都惊动了,把京城里最好的大夫请来;大夫把了脉说中迅的病灶已深,恐怕是不好医、医不好了。

 原来中迅两个多月前被光丢在后巷宿一夜,已经不敌寒意的侵袭,再加上被皇上命人丢入御花园的水池,因而受寒严重,难以治;也由于他这几年来纵情酒的生活,身子真的是掏空了。昨天那场耗尽力气的救援,已经超过他体力所能负荷的程度,所以再也没有力气抵抗病魔;这一下子病倒下来,恐怕是很难医好了。

 鲍主一听中迅为了救她的侍女而命在旦夕,马上派人回宫去向皇上讨御医来医他。可是御医的说法和城里的大夫一样,都说很难救得回来,就算救得回来,因为高烧那么久没发现,脑子也可能不管用了。

 罢从惊吓中回神的芍葯,在第二天知道这件事之后,不顾众人的反对,坚持要亲自看顾中迅。公主允了她的要求,让她住到书房里去照顾他,同时也应允她可以从宫中要来任何她想要的东西来医治中迅。

 于是藏在地窖里的冰块送来了,让她能不断地冰敷他的头,还用许多名贵的酒来为他擦拭全身,降低全身的温度:可是这些努力都没奏效。

 三天过去了,中迅仍然发著烧,没有清醒:更严重的是,就算他在昏中,也会无意识地把芍葯喂进去的葯吐出来。

 “不要再吐了…”芍葯苦著脸向枕在平果怀里的中迅说:“你不喝葯怎么会好?”

 她再喂一匙葯,可是葯水还是顺著他的嘴角出,不肯下。

 “这怎么办呢?”平果着急地说。“这真是急死人,少爷,求求你喝葯吧。”

 她用手巾擦掉了葯水,看着昏中的他,心想:他是不是不想活了?想要下到黄泉去找御凌?就像自己在水中一样,因为得不到想要的人,所以也不想活了?

 这时候的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懦弱,不为自己的将来争取机会,只因有挫折就放弃求生的意志,真是太可了。

 “活著就有希望,如果你不想活了,那么到了地底下,你也找不到御凌…”她说道。

 “御凌?你怎么知道表少爷的名字?”抱著中迅的平果惊奇地问。

 芍葯被他这么一问,也吓了一跳,自己竟然在无意中把心中的秘密说了出来。她连忙掩饰的说:“谁?谁是御凌?”

 “你刚刚不是说找不到御凌?”平果说。

 “哪是。我是说,找不到位子,你听错了。”

 “是吗?”平果皱著眉,心里想不对啊,明明听她说到了地底下还是找不到御凌。这样听起来她不但知道御凌是谁,而且还知道这个人已经死了,少爷就是因为这个人的死才不想活的,她完全明白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她为什么要说谎?

 平果看着垂著眼继续努力喂葯的芍葯,心里有了不好的感觉。

 ***

 中迅只觉得痛苦不堪,全身上下都在痛,痛到连发梢都有痛感。他好想大声呻,可是喉咙里有如火在烧,让他叫也叫不出声,不下口水。

 难道是他的大限到了吗?他实在是痛到无法可忍…

 模糊当中,有一双清凉的小手会轻轻地帮他按身上疼痛的地方;有时候是他的额头,有时候是他的喉咙,最好的是会按他的背,让他痛麻的脊背能稍稍减轻痛苦。

 还好痛苦一轻过一,让他渐渐能过气来,只是他还很虚弱…无法张开眼睛,更别提说出话来。

 “来,姨姨喂你喝葯,你要乖乖喝下去喔,这样病病才会好得快…”一道声音在他耳边细声细气地说著。这是谁啊?为什么把他当小孩子哄?姨姨?什么姨姨?

 接著他被人轻轻扶起,头靠在一片柔软的垫褥上…不对,他从没睡过这么柔软的垫褥,还隐约带有香气,这是…

 一只手臂横过来撑住他的头,证实了他的怀疑…他是枕在某个女人的怀里,让她单手抱著。

 “来,张开嘴,姨姨给你糖糖吃…”一支汤匙靠到他嘴旁,把他的嘴撬开。哇!好苦。

 “好乖,好乖。快点喝完,姨姨就给你糖吃。”女人还是哄著他,把他一个堂堂大男人当成小孩。

 要不是他很渴,而且还累得说不出话来,他才不会接受这种几近侮辱的对待。

 不过,让她抱著的感觉不差就是了。

 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会如此待他?带著这些疑问,他在喝完葯后,又沉沉入睡;感觉上,全身的痛又减轻了些。

 只是睡著后,他又作梦了,还是梦见自己在地狱里下油锅…好烫、好难受!让他不自地又开始呻。为什么老是梦见这样的事?是因为自己荒唐太久,所以在心里形成一种自责的反应吗?

 不过,这一次梦境稍有不同,因为他还听见有人在说话。“好乖,好乖,一会儿就好了,这样病才会好得快,所以忍一忍啊,乖乖…”

 又来了,怎么地狱里的狱卒会这么温柔?连下油锅都要用哄的?

 他气愤地大声吼叫。

 只是,他还是太虚弱,吼出的声音和猫叫没两样;不过,马上就有清凉的东西擦上他的脸,让他好过些;真是奇怪啊,他的身体被油煎得酥酥的,痛苦不堪,脸却有不同的待遇;这是为了保持他的神识,让他活著感受被煎的痛苦吗?

 “来,喝一杯水,这会让你舒服些…”狱卒又说话了,同时他的靠上一样清凉的东西…啊,他贪婪地一饮而尽,好舒服啊…“哎,芍葯小姐,这里让我来就好,你去休息吧。”突然,有另一道声音加入,听起来好像是他的贴身侍仆平果的声音。怎么这地狱里的狱卒叫做芍葯,和那个老让他生气的女人同一个名字?

 咦?不对,他不是在作梦,他是真的正在被油煎,因为接下来的对话,让他几乎完全清醒了…

 “请你再加点柴火,这温度不太够,效果不会好。”温柔的声音,却说著残忍的话。竟然嫌油的温度不够?他再次抗议出声,可是没人听见。

 “好的,没问题。可是芍葯小姐…你是不是该去休息了?你已经好久没合眼了,这样下去身体也会受不了啊。”

 “不碍事,我还不累。你去吩咐他们赶紧再煮老姜汁来,同时别忘了加酒,水有点不太够了…”

 “哎呀!芍葯小姐,这里还是由我来吧,你去休息,否则…否则,你还是个未出嫁的大姑娘,这…这少爷总是男人,这不太好…”这下他可以确定说这话的人真的是平果,而且那个老哄他喝葯、老在他耳旁喋喋不休的人,竟然就是芍葯。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芍葯来照顾?

 “病人没有男女之分,没关系的,我只是看着不让驸马爷的头沉入水中,其余的事还不都是你做的吗?”芍葯说著,把他往下垂的头扶正。

 平果停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你试试,现在的温度可以吗?芍葯小姐,少爷昏好久了,你看,少爷是不是烧坏脑子了,不然怎么会这样一直昏睡?”

 “不会的。”温柔的声音坚定地回答。“吉人自有天相,驸马爷一定会化险为夷,他只是太累了,不会有事,只要让他多睡些,他自然会好起来。”

 又停了一会儿,平果的声音继续说:“你这样尽心尽力的照顾少爷,我们大家看了都很感动…”

 “别这么说,我的命是驸马爷救回来的,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

 听到这里,中迅完全明白了,自己真的是在救了芍葯之后生了病。只是自己生的是什么病啊,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你这个方法,真的能救少爷吗?我以前没听人家说过用这种煮姜汁酒水的方法…”

 “这一定有用的。人一受寒,不是都要喝姜茶吗?驸马爷骨头里受了寒,这样持续不断地让他在浴桶里煮泡,就能出寒气,让驸马爷病好起来…啊,我忘了要去看他们葯煮得怎样,你小心看着驸马爷一下,我去去就来。”

 “你去忙吧,我来照料少爷就可以了…”

 脚步声远离了之后,平果站到中迅背后叹了一口气说:“少爷,芍葯姑娘对您这样无微不王的照顾,她可真是尽心尽力到无人能比,这点实在令我…又感动又失落。在她眼里,好像只有少爷您的存在,容不下别人了。

 “虽是我很粗心,可是我也看出了芍葯姑娘对待您的态度,绝不只是因为要报恩而已。她那样的细心、温柔是无法假装出来的,就连她在替您擦脸,动作都轻柔得像在替婴儿擦脸一样。

 “我是觉得一个人对待另一个人,如果没有爱,是不可能将心比心、处处为对方著想地对待一个人。她的一举一动,都深藏著爱…

 “我看我女儿是没有机会叫她一声娘了…”平果再次哀叹一声。

 但这一番话进了他又渐渐昏沉的脑袋里,没起什么作用,只是像催眠咒一样,让中迅又昏睡过去。

 ***

 芍葯为中迅清理好一切,替他盖好锦被,放下幔。正想离去时,抬眼看见中迅的睡容,她一时转不开眼睛,就这样坐下沿,静静地看着他。

 她伸手抚触他的脸,轻叹著气。万一他的脑子真烧坏了,一辈子就这样躺在上不会醒来…

 她苦笑着摇摇头,就算真是这样,她也还是会一辈子守护著他,绝不离开。

 “与子偕老,怎样都不会改变…”她握住他的手,轻声说。

 在昏沉中的中迅感觉到有人握住他的手,可是他无力回握。他好痛恨这种使不上力的感觉。这么虚弱,简直像初生的婴儿,明明已经清醒有感觉了,却仍无法反应。

 他听见芍葯柔声继续说著话:“与子偕老…”

 与子偕老,与子偕老…这句话一直在他脑中回,伴著他再次进入暗沉沉的梦乡里。不知经过多久,他终于完全清醒。

 这次感觉好多了,也能清楚地察觉到天色已亮,还可以轻轻地转动头颅;他看向幔没完全拉上的地方,只见前两步远的地方睡著芍葯。

 她和衣而眠睡在躺椅上,身上只盖著一张薄薄的小被子。

 躺椅并不宽,一整夜睡在上面会很难受,她这是想获得他好感的苦计吗?

 才想着,就看她一个转身就掉下躺椅。掉下椅的她闷哼一声,合著眼又迷糊糊地爬上躺椅,继续睡。

 那张渴睡的面容,不知怎地竟让他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就算明知道她故意来照顾他,不怀好意地想得到他的好感,还是抵不过内疚的感觉。

 接著房门轻轻的打开了,有人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只见平果轻手轻脚地走过来,轻轻地摇一下芍葯的肩膀。

 芍葯像是吓醒一样地跳起来,远离平果的碰触。中迅转过头去,不想看了。

 “芍葯小姐…”平果小声地说著。

 平果到现在还尊称她为小姐,那么平果是一点进展都没有?是她看不上平果,拒绝他了吗?这女人野心还真大,大概就像平果说的,期望驸马爷会把侍女们收做偏房,所以不屑平果的追求?

 “我来了,你回房去睡吧,辛苦你了。”平果低语。

 “好,谢谢你,等一下别忘了还要再给驸马爷泡煮一次,要记得火势不能大,不要烫著他,随时伸手探一下水温…”她回答。

 “我知道。你快去睡吧,晚些时候再过来。”平果说完,中迅就听见她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等她关上门,中迅张口喊了一声,但被自己沙哑的嗓子给吓一跳。

 “啊!少爷,您醒了。”平果快迅拉起幔,抖著嘴,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真…真是太好了,老天爷保祐,谢天谢地。”

 平果说著,放下幔,双手合十,朝外恭敬地一拜。

 等平果再次转身,中迅作势要他扶他起来,没想到平果一脸激动地摇头拒绝。“少爷,您还是多躺躺。您病了好久,不要急著坐起来,您果然如芍葯姑娘说的,吉人天相,真的没烧坏脑子,您等等啊…我去告诉芍葯姑娘这个好消息!”

 说完,平果便不再理会他,迳自往外跑走,留下他猛翻著白眼。他可是很怕那种哭哭啼啼的场面,于是决定继续装睡,没想到他这一假装,还真的睡著了。

 等他再次醒来,却感到另一种痛苦…饥肠辘辘。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他竟然闻到一阵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

 随著轻盈脚步声的接近,香味更令他无法忍受。

 来人将食盒放在桌上后,走过来拉起幔。果然是她…芍葯。

 她看见他已醒,就朝他嫣然一笑。“恭喜驸马爷病体康愈。饿了吗?这是今早刚煮好的去油汤,您先喝下去补元气。”

 说完,她先扶著他起身,让他靠在板上坐著。

 她端来一碗清香四溢的汤,但汤底有著一些残渣,她看到他瞪著碗底看,连忙解释说:“那是骨髓,不是骨头,所以可以直接喝下去没关系。这是把骨敲碎之后,所蒸出来的汤汁,所以会带有骨髓。”

 她亲手敲碎骨?那要多大的功夫,真的会是她亲自动手?所以还要特别强调,加深他的印象?

 他面无表情地张嘴喝她递来的汤,味道还真是鲜美,引得他的肠胃无法等待,于是他默不作声,一口接一口地将汤喝完。全部喝完之后,抬头看见她的灿笑,像是很欣慰的样子。

 他一时恍惚。她现在的笑容和他脑海里记得的笑容很像,只不过多了一点沧桑;到底两个笑容之间的时间过去了多久?

 “您病罢好,不宜吃太多太油腻的食物,这碗汤先让您的肠胃适应了之后,等一下您若饿了,我再给您上一碗汤清粥。”她不理会他的冷脸,拿过一杯清茶让他漱口,再拿手巾擦拭著他的嘴角。

 中迅抬眼看她,她的动作纯,像是常常在做照顾人的事;看她正在收拾汤匙和碗时,猛然想起他在模糊当中听到的话,和那柔软的…

 他皱著眉看向她前,想起当时的感受,嘴里竟然就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你都是用抱人的方式喂葯?”

 芍葯的脸骤红,呐呐地说:“驸马爷在说什么,我不懂,我都是像刚才那样喂您葯的。”

 竟然否认!他还想问,正好平果走进房里来,看着他高兴地说:“少爷,您果真好了!芍葯小姐功不可没…”

 中迅突然觉得好累,没等平果话说完,轻挥著手,就往边一倒,睡觉了。

 再次醒来,是因为那种下油锅的感觉把他吓醒。

 “做什么?”中迅迅速抓住平果的衣襟,把正在将他放入浴桶中的平果吓了一跳。

 “少爷,您别吃惊,这是每天都必须做的泡澡…这是芍葯姑娘的主意,她要我们煮姜水加上您最爱的酒,然后把你放到浴盆里长时间泡煮,这样就能出您骨头内的风寒,所以您才会好得这么快,您…”

 “住嘴,别在我耳边这么大声说话…”中迅在他掉衣服时打了个颤,猛地一缩,这才发现自己的长发变短了。“我的头发…”

 “这也是芍葯姑娘的主意。她说您身体不适,不该留这么长的头发来分掉您的养分,因此就把它剪短。”

 芍葯!芍葯!什么都是她,他竟然被她接管了。中迅皱起眉来。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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