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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初舂天气
 他安安静静地听她痛哭,帮她烧热水洗澡,动作熟练地烙了几个鸡蛋饼,煮了一大锅玉米粥。站在重又变得干净香软的絮娘身边。

 看着她忙忙碌碌地收拾细软,整理成两个包袱,蒋星渊疑惑地问道:“大娘,您这是在做什么?”

 絮娘的动作顿了顿,轻声道:“你去叫阿淳和阿姝起,咱们回乡下住几天,看望看望外祖父和外祖母。”庄飞羽说的话里,有一部分是对的…她这样无依无靠的弱女子,着实惹不起官老爷。

 可她又不愿如昨夜一般侍奉他们二人,承受诸多磋磨,过得比窑子里的下等女还。只能换个地方,暂时躲一躲了。蒋星渊最听她话,闻言不假思索地应了一声,走进西屋。

 不多时,蒋星淳打着哈欠出来,一脸的不高兴,抱怨道:“娘,我不想回去。舅舅舅母看咱们不顺眼,老让我下地干活,姨母也爱使唤我,外祖母做的饭又难吃,再说,我还要上学呢!”

 没想到,平里十分好说话的絮娘这会儿却板着面孔,道:“你去向先生告几天假,快去快回,我们吃完早饭就走。”

 竟是一刻都不能等的样子。蒋星渊拿着絮娘给的碎银子雇了辆破旧的马车,与车夫谈定价格,一大三小逃命似的钻了进去,奔向贫瘠困苦的乡村。

 ***絮娘的老家离县城有二十多里地,马车晃晃悠悠,将她和孩子们颠得几作呕,终于“吱呀”一声停在弥漫着尘土的小路上,她抱着哇哇大哭的蒋姝下车,撞上刚从地里回来的中年汉子,上去轻声道:“二哥…”

 絮娘的娘家姓柳,往上数三代都是农户,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均没什么本事,靠着给乡绅们种地混口饭吃,姐姐们嫁得也不如意。

 柳二紧紧皱着眉头,气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他看了看紧跟在她身后的蒋星渊,透出明显的不:“怎么还多了个小子?

 咱爹最近身子不利,娘也整宿整宿地咳嗽,我跟你大哥天天起早贪黑地忙活,赚的那点子嚼谷只够你几个侄子吃个半,可没多余的粮食养活你们。”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娘家像蒋星淳这么大的小子有五六个,日子过得确实艰难。可被亲哥哥这样堵在门口,絮娘还是觉得心里难受得厉害。

 她低着头,从臂间挽着的小包袱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想到这是自己“卖身”换来的,只觉有如千钧之重。人穷志短。

 她抿着,小声道:“回来得急,也没给爹娘和孩子们带什么好东西,这点儿银子二哥先收着。我们赶了半的路,还没吃午饭,哥嫂受累,给孩子弄两口吃的吧。”

 有银子开道,柳二的脸色好看不少,摸摸蒋星淳的脑袋,高声对院子里叫道:“爹,娘,絮娘带着孩子回来瞧你们了!”

 过了会子,蒋星淳抱着一大碗剩饭“呼噜呼噜”狼虎咽,蒋星渊有些认生,怯怯地坐在絮娘身边,吃得比她还秀气。

 柳大嫂对柳二嫂使了个眼色,二人细细盘问起蒋星渊的来历,听到他是蒋序舟在外头养的私生子,脸上出鄙夷之,指责絮娘心肠太软,捡回来一个大麻烦。

 “这孩子聪明又懂事,天天跑前跑后帮我干活,并不是什么麻烦。”絮娘生怕蒋星渊难过,连忙替他说好话。

 柳大嫂放过此事,又旁敲侧击地打听起絮娘的现状,问道:“你身上这衣裳鲜亮,半年多没见,气也好了不少,想是前头那妹夫攒了不少家底?”柳老爹眼中光一闪,朝不住咳嗽的柳大娘看了一眼。

 柳大娘心领神会,拉着絮娘唠叨:“你年纪轻,不会理家,莫要讲吃讲穿,将序舟留下的银子尽数花用了。将来带着孩子们喝西北风。

 若是信得过娘,不如交给我保管,安心在这里住一段日子,也教我和你爹好好亲近亲近宝贝外孙!”絮娘吃了庄飞羽的大亏,已经长了许多心眼,闻言苦笑道:“他一个走街串巷卖货的,能有什么家底?

 都是自家人,我也不瞒爹娘,这衣裳是邻居家的嫂子看我可怜,借与我穿的,银子也是族长卖了家里的地,拿出来打发我们的。我们的日子已经过不下去,为了不至饿死,只能抹下面子投奔二老。”

 她着他们陡然难看下来的脸色,硬着头皮道:“我会衣裳会做活,阿淳和阿渊也渐渐长大,可以跟在哥哥嫂嫂后面干些力气活,至于阿姝。

 她这么小的一个人儿,实在吃不了多少饭食。求爹娘和哥嫂兄弟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给个容身之地吧。”

 到底是亲生的爹娘,不好撕破脸赶她走,柳二新收了她的银子,也不好说什么难听话,只得不情不愿地腾出间破屋给她们住。

 两位嫂嫂生怕自家吃亏,急慌慌地找出许多活计交给她做,又把蒋星淳和蒋星渊招过去,安排他们割草喂猪。

 絮娘厚着脸皮在娘家住下,每里天不亮就起来烧饭,紧赶慢赶给一家老小做了整套的衣衫裳鞋袜,又托相的婆子自乡绅那里接了些绣活在家里做,夜夜熬到三更时分,纤细的十指布满密密麻麻的针孔,看起来怵目惊心。

 蒋星淳被她宠坏,如今从天上跌回地面,每里抱怨个不住,被柳二嫂打骂了一回,气得要收拾包袱回城里找新爹爹。

 他还不知道庄飞羽背地里干的那些龌龊事,遭絮娘训斥两句,梗着脖子站在院子里干嚎,死活不明白亲娘为什么按着他在这里吃苦受累。蒋星渊躲在窗户底下冷眼看着。

 既觉他蠢得不可理喻,又有些窃喜,就是这样,他闹得越厉害,表现得越不懂事,便越能衬出自己的乖巧与体贴,让絮娘的心进一步偏向自己。

 絮娘气得浑身发抖,又不忍告诉他实情,待到蒋星淳挂着满脸的鼻涕蜷缩在她脚边睡下,搂着他默默垂泪,心疼地亲了亲被柳二嫂揪红的耳朵。

 如是过了七八天,一切风平静,絮娘渐渐放松下来,偶尔也提着篮子出去走动走动,买些便宜的瓜果蔬菜。村东边有户人家准备娶新媳妇过门。

 正在空地上盖房子,初的天气,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赤着上半身,抡起膀子干得热火朝天,汗水如雨点般洒落。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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