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吃尽了苦
他才发现原来红袖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撇去她泛着死气的脸色,还有瘦到像只剩下骨头的身段。
她的五官是极清丽好看的,仿佛
落在草丛,那上头莹莹的一点月光,一种凄
又哀婉的美丽。
红袖也在望着他,突然说道:“你和你父亲很像。”季寒初心下有疑,抬起头,却听她又说:“我认识你父亲,他是个顶顶温柔的人。我走时他尚未成婚,没想到居然还能在这里见到他的孩子。”
季寒初笑了笑“父亲去世时我才九岁,未曾听他提起过姑姑的名字,不过确和想象中的一样,很是心善温和。”
红袖:“姑苏小医仙大名在外,若我是你父亲,也定会为你骄傲,你是他一生最出色的杰作。”季寒初没再说下去。但他心里已经懂了。懂了季靖晟口中念念不忘的“小袖子”和季承暄牵挂二十余年的寻找。
红袖年轻时应当也是个恣意飞扬的少女,神秘而美丽,温柔而灵动,否则也不会徒惹二人记挂这许多年,在季寒初和红袖说话的空当,小哑巴一直和红妆比划手势。
他是天枢的徒弟,也是下一任的天枢,将他的不羁学了
髓。小哑巴很不喜欢所谓的场面话,无聊地听他们说了两句。
就伸脚去踹坐在对面的红妆。红妆眼睫轻颤,抬起脸看他,他轻轻动了几
手指头,比划出句话。【你喜欢这小公子?】这是他们自创的一套对话方法,小时候两人都不爱练功,习惯了一个休憩一个放风,有时候会在天枢和摇光的眼皮子底下使坏,就用的这种小动作。红妆瞄着两边,确定没惹注意后,点了点头。
【他失忆了?】红妆咬着牙,又点了点头。小哑巴笑了。【你那时费劲从棺材里跑出来,就是为了找他?】红妆快要不想理他,但还是无奈地颔首。小哑巴比划:【看你瘦成这样,傻丫头。】红妆悄悄将手掌放到桌上,手指快速动作:【他失忆了。我有什么办法。】小哑巴:【失忆了又如何,你要乐意,我替你给他种个蛊。】红妆皱眉:【你想干什么?不许胡来。】小哑巴笑得
恶:【反正他不是失忆了吗,再给他下个蛊,让他干脆全都忘记了。一切推倒重来,你想让他成为什么人,他就得成为什么人。】红妆的白眼要翻到天上:【不劳你
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小哑巴:【好心当成驴肝肺,臭丫,看以后还理不理你。】红妆瞪他,讥诮地哼出声,这一下,把一桌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红袖从刚才就将他们的小动作看到眼底,眼中浮上了然的笑意,待再看对面与她相谈甚
的男人,不知何时面色已经冷却下去,抱着手臂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刚才红妆和小哑巴的动作那么大,表情变得又快,即便不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怕是也惹了他心里不痛快。
这个季三公子,没有红妆表面说的那样失忆了就无情。看红妆还愣着。小哑巴幸灾乐祸地直接比手势:【傻丫头,你家小相公吃醋了。还不赶快去哄哄,没看人家脸上都写着‘快来哄我’吗?】红妆这才傻乎乎地看过去,可季寒初脸色分明未变,还是那副温柔模样,站起身向他们拱手行礼,说:“夜深了。我先告辞了。”红袖点点头,他便转身推门而去。红妆急急地追上去“诶,季寒初…”可他根本不停下。
不仅不停下,还更快地去了自己房间,让红妆想多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她傻傻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呆呆道:“季寒初,你怎么生气了?”没人回答。
红妆又说:“小哑巴是天枢师伯的徒弟,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吃季之远的醋就算了。怎么连他的醋也吃,好不讲道理。”是啊…好不讲道理。隔着一扇门,季寒初低下头,果真是不讲理,绝不是季三公子一贯的做派。
他何时也变成这样了?可是你听听她说的什么,师兄师妹,从小一起长大,亲如一家…谁要听她说这些。季寒初苦笑,真想打开门问问她:你平
不是最喜欢说喜欢我吗,那股子直
劲去哪儿了。
怎么现在要你说,口口声声讲的全是小哑巴如何如何好?他把门关着。
自己不去想这些,可心头的气堵得越来越盛,越来越闷。说话啊。
继续敲门啊。怎么就走了呢,她那么真切的感情,怎么连他生气了都感觉不出来,怎么连来哄哄他都不乐意?这感觉很不好,很糟糕,却又那么似曾相识。红妆。红、妆。这种感受,久违了。
这种看着自己沉沦进沼泽也无能为力,这种被道德拉扯着撕裂着。这种仿佛站在荒原里与自我挣扎、讲和、妥协的感受。他曾经有过的。久违了。
***红妆在季寒初门前吃了个闭门羹,闷闷地回到原来的房间。小哑巴和红袖还在,小哑巴眯着眼睛,侧身靠在
边案几上,头一点一点在打盹,红袖理着被褥,要他去
上睡,他
着眼睛挥手拒绝。
红妆进了门,红袖便过来给她倒了杯水,斜眼再去看,小哑巴已经趴在
前睡着了。红袖笑道:“我让他去
上。
他怎么都不愿意,其实我哪里还需要睡觉,偏偏他觉得这样就是不行,得把
让给我。”红袖修了死人身躯,已经不再需要进食和睡眠。红妆抿了口茶,脑袋枕在手臂上不说话。
红袖伸出手来,摸摸她的脑袋,不知道是因为雄蛊靠太近还是红袖太温柔,红妆
迷糊糊觉得周身都卸了力,难得感到轻松。红袖问:“那么喜欢他?”红妆闭着眼点点头。
其实不用问,从她死活要爬出棺材去江南那一刻,也能知道了。红袖:“那就好好在一起吧,他是个好孩子。”
红妆勾起
角,靠到红袖的怀里:“师姐,我们一起回南疆。”红袖的手顿了下,慢慢地将她搂住,轻轻摇头:“再过一阵子。”红妆睁眼:“为什么?”
红袖:“我还要去找一个人,有些话得当面问清楚。”红妆攥紧拳头,眼里细碎的光劝闪着冷意“还有谁,我去处理。”
红袖笑着摇摇头,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儿,她被她从大饥荒里救起来,转眼就过了这么多年,出落地亭亭玉立。
这么鲜活的女孩子,把她的仇恨绑在自己身上,活成了一把锋利的刀,一路踏着尸山血海而来,吃尽了苦,甚至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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