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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十五六岁
 “接私活便罢了,皇家的事你们也敢伸手,谁给的胆子!”其中一人说。另一人辩驳。“大人,同样是付钱做事,为太女做事有何不可?这是我们离罪籍的好时候!

 我们不过是杀一个手无缚之力的读书人。”女人轻蔑的笑声传了出来,她亲昵地环住对面人的脖子,冰凉的脸贴过去,忽得冲不知天高地厚的手下的腹部狠狠来上两拳,再一脚将她踹翻在地。

 “不过是杀一个读书人?”她踩住手下的腹部,道。“你知道尚书令是谁的猎物吗?”“谁、谁…”“晋王陆重霜。”她森森地笑着。

 “那个杀人只需要用一金簪子的…陆重霜。”女人说完,瞧着年轻手下害怕又怀疑的恍惚神态,伸手拍了拍她的脸。

 “你现在想那些不过是传说,对吗?”她又笑了声。“我现在告诉你,那些你听到的有关她的故事,全部是真的…陆重霜绝非武功顶好的女人。

 但杀人手段比她干脆利落的,我还没见过一个。”她话音刚落,袖中一柄小刀破空而出,直直朝着门外的偷听的两人打去。晨风眼疾手快,一把将前头的左无妗摁下,让刀打了个空。

 “谁在那儿!”要死,我最近怕是命犯太岁,晨风打了个哆嗦,刀。酉正,万物皆芒枝起,长安西市,火光与霞光连为一。官吏和百姓都哄哄地忙着救火,在一片猩红色与金色织的街坊内,马背上的陆重霜被一个被烟呛到的女人堵住去路。

 “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女人猛地跪下,看模样是来行商的突厥人,汉话说得含混“她被困在屋里,求求你救救她!”

 陆重霜往内一看,确是有一个六七岁女童被围困在火海中,她两边的房屋已经坍圮,头顶两燃烧的木梁构成一个勉强能支撑的三角形结构,但隐隐已有陷落的趋势,火星子蒲公英般的四处飘。

 从这里到女童处横着一片火海,是倒下的阁楼着支撑花灯的灯架,恰好堵住前去救人的道路。

 人钻不过去,马却能跃过。因此这位年轻的外族母亲才慌张地四处拉人,乞求有精通马术的官吏能去搭救女儿。陆重霜微微拧眉,她看了眼火海中的女童,又瞧了下马边殷切的母亲,心弦微动。

 “长庚,到我身后。”陆重霜说着,手掌拂过战马的鬃,挥动缰绳,她是切切实实上过战场的狠角儿。

 这样的距离并不难闯,只见马蹄高扬,一道漂亮的弧线从空中划过,看似健硕的骏马在她的操纵下如蝴蝶般轻巧,轻轻一跃便扑闪进了熊熊烈火中。

 女孩听见马的嘶鸣声,惊恐地捂住脸。“别怕,你阿娘让我来救你。”陆重霜翻身下马,冲她伸出手,想将她抱上马匹。女童哭得更厉害,她抹着眼泪大喊:“她不是我阿娘!她把我阿娘推倒了!”

 话音刚落,陆重霜感到额上几寸一阵炽热,两年的磨砺令她本能地往右一撇头,箭矢擦着鬓发入背后熊熊燃烧的废墟。有埋伏!

 她抓住女孩儿的胳膊把她拖到身边,正要起身上马,七八个手持环首刀的突厥女人扑过了来。陆重霜将女孩护到身后,身子一晃,躲过面劈来的环首刀,手指拆开束袖的罗带。

 为不打草惊蛇,她今穿的是参加庆典的罗裙,手腕一抖,那条丽的绸带瞬间化为夺命的利器,蛇般住敌人的脖颈。

 她手臂使劲,为自己争夺了敌人一眨眼的恍惚,趁此机会,陆重霜反手扭断她的脖子,右手扬起拔下横在发髻的金簪,冲背后挥刀砍上的人的晴明戳去!

 金簪精准又狠辣地扎入眼头的泪腺,陆重霜下一个瞬间做的便是将金簪斜斜地一勾,血霎时从眼眶涌出,溅上她雪般苍白的脸,一个圆圆的珠子从敌人的眼眶落入尘埃。

 紧跟着金簪变幻方位,冲着咽喉猛扎三下,她的食指与中指掐住簪子上的金丝凤凰,当作施力点,让每一次针对气管的攻击都干脆利落。精心准备的华服被血迹浸透,此时天是血,被火焰蹂躏的地亦是血,倒映着火焰的黑眸也隐约是红的。

 她半身是血地扶住咽喉扎着凤凰簪的死尸朝其余的突厥人扔去。对手也毫不含糊,胳膊一挥,将队友的尸首推到身侧,挥刀刺来!砰得一声响,尸体重重地砸在燃烧的木头上,溅起无数火星。陆重霜调整呼吸,重新拔下一簪子。

 这是配簪,只有祥云暗纹,滑溜地没有任何接力点,最多当上许多倍的银针使用,她躲过敌人的刀锋,几缕垂落的黑发在躲闪时被利刃斩断,纤细的手把住持刀者的腕骨,逆时针旋转,带血的金簪精准地扎入血管间最柔的肌,一招下去。

 簪子顶住手骨!突厥人吃痛地松开拿刀的右手,左手握拳挥来。重霜急忙退后,脚尖勾住落地的环首刀,抛入手中。一刀挥去,斩落首级!

 无头的女尸凭借惯性踉跄着向前一步,头颅落入火海。陆重霜如同面见老友般拿紧手中的刀刃,沾血的面颊缓缓出笑容。“我乃大楚晋王陆重霜,”她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们“你们之中不怕死的…现在可以上来了。”

 ***掀起帘幕一角,夏鸢躲在檀木屏风后,眼睛瞄向不远处母女和睦的场面。古往今来,太多嫡长女死于母皇之手,或是谋权篡位,或是后宫挑拨,这一对算少有的和睦。

 一炷香前,西市走水与晋王救火的消息一齐传入耳内。夏鸢听罢,略感失望,觉得陆重霜还是太过年轻,沉不住气,忙着显威风不知避锋芒。可转念一想,自己贪得便是晋王的年轻浮躁,后登基,她身为丈母娘也好趁机为夏家谋福利。

 于是她温和地笑着,轻声细语地往底下官吏的身上落下一句:“既然晋王已经去了,就别去叨扰陛下…扫了陛下雅兴,不值当。”

 此时,鸾和女帝正与皇太女一起坐在阁子里赏舞,由寒川公子与九霄公子作陪。混着龙涎香的红烛缓缓燃烧,融蜡挂在小刀雕刻的吉祥纹样,恍若凤凰泣泪。金纱帐重重迭迭,一层起便涌来一阵馥郁的浓香,熏得人如坠云端。

 长衫曳地的侍从红齿白,眼角眉梢间动着皇家脔们独有的雍容闲适的气派。夏鸢抬手示意门口的小侍莫要出声。

 她探身悄声瞧了一眼,为自己敏锐的直觉出淡淡的微笑。太女在场,提晋王立功,岂不是自讨苦吃?她垂眸思忖片刻,慈爱地从荷包内掏出打赏的白玉兔,递到屏风边的小侍手里。脸生,应当是新来的宦官,不过十五六岁,喉结都没长好。  M.LanM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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